大魏王侯

第684章

第684章

行刑的府軍眉頭也未皺一下,他們經驗相當豐富,在斫砍的同時自己身形已經向後退卻,沒有叫血噴濺到身上。

第一輪斬畢之後,幫手的輜兵將士開始把第二輪拖到前方。

四周傳來驚呼聲,那些人犯家屬們哭叫的更凶了。其實無賴子們很少有關注和重視家庭的,隻是一千多人,好歹會有相當多的親屬,他們雖然不賢不肖,親屬總不能無視他們的死活。但不管怎樣的哭嚎哀叫,這些人都不能迫近半步,有幾個過於激動的男子想向前衝,毫無例外的被府軍的長矟給刺傷了。

看到外圍警備的府軍用長矟的矟尖刺傷想前衝的人,在場所有人都有所警惕,看來府軍並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會執行軍紀,對擾亂法場的人,可以當場刺殺。

而在更外圍警備的是廂軍城守營和捕盜營的官兵,法場之中有好幾十個曾經的廂軍軍官,他們被突審出來與盜賊有勾結,結果當即被宣布與群盜齊罪,根本未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當場擒拿下來,剝去官袍,然後秦王幕府判其死罪,與群盜一起受刑。

還有很多武官,從指揮級到隊官級,超過百人被免了官職,直接革職斥退。

原因很多,貪汙,不稱職,奉公不謹等等。

福州城中五千人左右的廂軍,被免職革退的軍官有二百多人,被斬的有近百人,幾乎是把武官團隊給完全洗了一遍牌。

現在又有傳言,等府軍調一個軍或是兩到三個營的兵力進府城之後,日常的防禦,治安,全部由秦王幕府負責,廂軍則全部調出,革退一部份老弱不稱職的,剩下的廂軍一律編為警備士,然後要調到東藩接受三個月到半年的訓練,要考核合格之後才能改編成警備士,就是那些穿灰袍的東藩軍人,接著他們會被調到各處駐守,維持當地的治安。

對這些安排,城中的廂軍並不是太樂意。他們的俸祿不高,從不曾領到實額軍餉,總是被上司克扣,但他們一直駐守在閩江邊或福州府城裏,不管是在村鎮還是在城裏,他們都會有一些額外的收入,這比駐在其餘各地的廂軍士兵要好的多。

但廂軍們此時已經被嚇破了但,僅是與盜賊勾結,分了一些髒錢,這些軍官就被毫不留情的給殺掉了,這令得廂軍破膽,他們根本就不敢再抱怨,甚至不敢流露出有絲毫的怨氣,他們戰戰兢兢,已經等著被秦王幕府做下一步的安排了。

李儀沒有多看這樣的場麵,其實東藩對顏奇等群盜一戰,李儀等文官也親臨戰場,光是後來的京觀就有近兩萬顆首級,李儀不是畏懼,也不是害怕看到人被斫首,被剝奪性命時刻的醜態,他隻是不歡喜看到大魏治下的百姓被殺,雖然這些人其實有取死之由,甚至有很多人叫人恨的牙齒癢癢。

“幕府設政事廳,設政事官三人,主政事官負責協調文武,輔助秦王殿下處理幕府下一切軍政大事,再有兩位政務次官,輔助政務官,一分管民政,一應建造,貿易,工商,屯田,農事,水利,治安諸事,皆掌之。一分管軍政,一切軍令,軍政,軍訓,軍法,軍謀,後勤諸務,皆掌之。”

李儀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李儀定然是政務官的首選,不必多考慮,兩個次官,多半是一孔和,另一個當是秦東陽。

“政事廳之下就是設民事部和軍事部兩大部,與兩部並行的是侍從司,廉政司,還有內情司,此三司一掌侍從護衛,拱衛殿下,受殿下直接的管製,廉政司顧名思義,便是掌官吏奉公守法,杜絕貪汙,浪費,懈怠公務,俱在查察之內。內情司對應軍情司,不過軍情司對外,內情司主要是防範敵人對我們內部人員的滲透,拉攏,或是派過來奸細,間諜等情報人員,由於職能特殊,內情司也是直接受殿下掌控。”

此時鼓響二通,又有過百人被斬,百姓驚呼的聲響猶如麥浪起伏。

徐子先已經沒有興趣再耽擱下去,決意和李儀等人先行進城。

在無數人眼光矚目之中,秦王在過百騎兵的護衛下,也在大量文吏的簇擁之下,先行折返回府城之內。

“民部之下,設公務司,也就是類似京師政事堂之下的東西兩房,公務司內設總務科,秘書科,承發科,檔案科,通信科,審計科,內保科等諸科。這也是新加的部門,等若是此前樞機房的強化。除此之外,設民政事,農政司,工商司,匠作司等諸司,與此前大致相同。軍事部則掌軍令,軍政,軍訓,軍法等諸司,亦與此前相同,沒有大的變化。諸司主政之人,在下執侍從司,陳佐才掌廉政司,陳道堅掌內情司,陳介掌農政司……這就是最大的變化了。”

徐子先,李儀,方少群,陳佐才等人在李樸的護衛之下回到老南安侯舊府,這座府邸外貌依舊,內裏卻是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老南安侯閑居無聊,喜歡整治園林,所植樹木,除了徐子先留下記憶之處以外,大量的幾人合抱的大樹都被砍伐一空。

這是安保護衛必需要做的事,現在侯府庭院和後園都顯得空曠,但並不寂寥,過百文吏和大量的披甲將士在府中巡邏,穿梭,官吏們行色匆匆,侍從將士則是神情嚴肅,在府邸四周四處巡邏,小心戒備著。

福州的冬天在這個時代也並不溫暖,眾人在大堂坐著,仆役用銅盆生了幾個炭盆,急匆匆的端進來放在房間四角,房舍裏頓時暖和了許多。

“我並無疑問。”李儀笑意溫和,雖然眼前的新官製和諸司,包括政事廳和各司的設置都是方少群和陳佐才等人輔助秦王殿下搞出來的,但此前徐子先有過親筆信給李儀,彼此溝通過大體的細節,所以李儀並不感覺有什麽意外,他隻是對徐子先說道:“此後殿下是常駐福州,東藩那邊的幕府人員,機構設施,是否要大半遷來福州?”

“此後不僅是福建路為主,也要兼顧其餘各路,福州已經算是較偏遠了。”徐子先想了想,說道:“東藩諸司當然也要陸續遷過來,並且要持續不斷的培養人才,為將來管製江西等諸路做好準備。就以眼下來說,漳,泉,興化,福州,建州等各軍州,我們要陸續將真正的地方實權拿在手中。這需要本地的官員,士紳,商人階層的配合。我的打算,是在東藩成立行軍司,設行軍司主政官,將來福建路,江西路,荊湖南路,隻要拿下來的地方,就是仿東藩例,設行軍司,派政事官,設立諸司,如此這般,可以使幕府之下的諸司行政運作通暢……”

李儀這一下徹底明白了,雖然安排呂問賢,李安遠,李明宇等親近的官員到各軍州為官,然後派出可以由安撫使司任命的官吏赴各軍州,但這些官吏肯定還是要隸屬於秦王幕府之下。設立行軍司,名義上還是幕府之下,連名稱都相當合適,畢竟幕府就是主持戰事為主,朝廷知道了也是可以用東藩軍屯一體的體例來解釋。而行軍司設在哪裏,就可以慢慢直接架空當地的官員,將各路,各府,軍州,各縣,直接歸於幕府的直接管理統製之下。

到時候將兵權,財權,賦稅,民政,軍事,工商,俱在行軍司的管理之下,就算朝廷名義上還派出州縣正印官,對幕府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了。

以徐子先坐鎮東南的威勢,還有府軍的實力,地方上的官吏和士紳們會做如何的選擇,已經是不言自明。

“臣徹底明白了。”李儀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道:“殿下的這諸般舉措都是甚好,原本臣還擔心,我等悉數離開東藩而走,怕是東藩現在的大好局麵會有反複,如果按此設置,政事官可主政一方,又不會尾大不掉,又不會耽擱政務,東藩的諸多舉措,工商貿易的發展可以持續再進行下去,臣真的放心多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奇聞

“臣願回東藩,主持那邊的行軍司……”李儀道:“東藩這兩年移民可再多二十到三十萬,按咱們的估算,三年之內能到五十萬,中部十餘萬,南部四十萬,北部也可容納數萬人開墾農田,設立農莊。加上甘蔗,茶田,棉田,各種工場礦場,還有海邊鹽田,重要之處不在福建路之下,臣若不在東藩主持,委實難以放心……”

“李公還是安心等著接福建行軍司……”方少群代徐子先答道:“東藩,福建,當是大王龍興之處,東藩交托給傅牧之最好,他以行軍司政事官兼理匠作司,底下要有兵器,弩機,鎧甲,火炮諸軍器局,同時要兼顧民用器械的鑄造生產,管理若幹家工場,委實也是離他不得……”

李儀明白方少群話語中的意思,東藩的工商貿易包括鹽糖茶葉都相當發達,但各種工場器具的建造基地,包括造船場也是在東藩南部,這些東西雖然已經有不少精通雜學的官員和吏員在匠作司效力,但真正主持大局,並能推陳出新,令人經常喜出望外的,惟有傅謙一人。

“對了。”方少群最後道:“還有教育司,給吳先生當司官最為合適。”

吳時中的地位頗高,就連不太看的起純儒的方少群,對其也是以先生相稱而不名。

“吳先生願意否?”

“辦學啊,因材施教,有教無類。”方少群笑道:“吳先生怎會不願意?”

“這樣啊,諸事穩妥了。”李儀頗為放鬆的往椅背上靠一靠,他的眼光投向窗外,外間庭院空曠,但來往官吏將士不絕,隻有西邊的大樹之下,那稻草為頂的舊亭依舊,透過滿是灰塵的強烈光線,李儀仿佛能看到徐應賓坦腹坐在亭中,徐子先梳著雙髻站立在一旁,而自己執子與老南安侯對弈。

“還談不上穩當。”徐子先適才一直在看公文,眼前的諸多大事,細則都是陳佐才和方少群在商量,也和軍中的大將們通了氣,此前和李儀也有過書信商討,這一整套的安排都是基於眼前的實際情形。未來一兩年,徐子先當以開府親王的身份征討,先放李開明幾個月到半年時間,待其重整旗鼓之後入江西討伐,再入荊南,估計這一整個流程要一兩年。

徐子先必定是沒有辦法長期留在福州,更不要說東藩,所以整個幕府製度的改革,都是因地製宜,是符合未來實際情形的改變。

徐子先惟一猶豫的就是妻室放在哪裏合適,說起來是福州更合適,但東藩剛剛開創,並且是大有前途的地方,將妻室和孩子放在島上,對鼓勵移民和穩定軍民士氣有極大的用處。

要一兩年後,徐子先返回福州之後,那時再將妻兒接到福州,東藩的局麵也穩定了,進入緩慢的發展期,那時候時間可能更為合適。

隻是這樣的考慮,卻是不宜先和懷孕的妻室說起,徐子先有幾次想下筆寫信,但筆觸到紙上時,卻不知道如何措詞。

丈夫生於世間,真的是委實為難,既有抱負要施展,也有妻兒要兼顧,實在兩難。

“接下來如何?”方少群轉頭對徐子先道:“是要再等等,還是去把底下的事給料理了?”

“料理了吧,也算做個了結。”徐子先冷冷一笑,說道:“我寫個手令,叫金簡去處理。”

福州城裏的勳貴是不能明正典刑的,倒不是顧及他們的感受,以徐子先現在的實力,滿城勳貴俱反又如何?大勢之下,想反抗的就是螳臂當車,會被秦王府軍碾壓成粉碎。

隻是趙王慘敗,害死了大量的福建子弟,原本就使民間對宗室有相當程度的不滿,好在徐子先能保境安民,宗室算是有了一層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