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742章

第742章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避免眼前的一切。隨著幕府的越發壯大,他的信心也越來越強烈。

最不濟的結局,也是南洋水師艦隊封鎖長江,北方交給東胡,南方和南洋諸國,還是會為大魏所有。

幾十年後,越來越富強的大魏重新北上,擊跨殘敗混亂的東胡,完全收複北方,平推入遼東,草原,西域,恢複大唐極盛時的疆域,應當不在話下。

徐子先沒有占據更多領土的打算,就算南洋各國,也不會直接殖民,用文化,教育,經濟控製

,這樣的辦法更靈活巧妙,不會被仇恨和反彈,遼東和外東北地方有大片的平原,是最佳的黑土,更有石油資源和森林礦產,絕不放棄。

草原之地控製了,華夏文明才能解決掉北方的威脅,不複有遊騎叩關之憂。

西域舊地,控製之後才能杜絕外來的威脅,從此華夏複為一體。

至於更遠之處,力不能及,通信往來都要數月,人員物資調配極為不易,就算是富強的帝國,在真正工業化之前也很難負擔,隻有工業化之後,才能負擔的起全球殖民,但就算大英帝國,真正全球殖民的時間也很短,太耗國力,隨著文明程度的提高,掠奪會越來越難,維持的費用越來越高,真正的得不償失。

徐子先感覺,若自己經略得法,這些事情在未來幾十年都應該能做到,並且會做的很好。

太祖皇帝的未償之誌,理所應當的由他來完成。

暮色之中,再也看不到什麽,大陸成了黑暗中的剪影,徐子先此時才轉回頭來,對王直等人道:“時間差不多了,我有預感,一兩天內,我們在沿岸的船隻就能看到敗逃的大軍將士。”

王直會意道:“除了殿下帶來的船隻,我們所有的船隻,人員,也都到海邊去,不可令一個北伐將士,廝殺到海邊之時,卻擠不上船,為敵所殺,或是淹斃在海水之中。”

王直所部和徐子先帶來的人,大小船隻,如果連小漁船也算上的話也有過千艘船了,王直還會用節度使的身份令津海和登州一帶的海船漁船到海邊救援,以木製帆船和目視搜救的條件,隻能是動員的人越多越好,船越多越好。

“如此甚好。”徐子先站了很久,神色反而變得從容許多,他轉頭對王直等人道:“我們盡人事,聽天命。此事過後,我當回東藩主持征倭事,呂宋,倭國,陸續平定,接下來與蘭芳諸國協力,壯大水師,再下來,便是明年與蒲行風會戰,一戰定南洋大局。若勝之,則從此海麵無憂,大魏南方無憂,我當專注養馬,練騎兵,充足步兵,足餉足械,靜待與東胡人會戰的那一天。今日之恥,來日當百倍回報!”

“我願追隨殿下馬後。”鄧文俊和盧四海等人抱拳道:“剿滅蒲行風,也是我等的夙願!”

……

徐子威是在葫蘆島一帶被人發覺,他沒有敢直接進寧遠,倒不是怕李健或李恩茂兩人會對他如何,這兩人彼此製衡,都不會對他直接下手。徐子威擔心的是跟著一起進寧遠的敗兵,很多敗逃的禁軍將士都多次圍過來,眼神若能殺人,徐子威早就是千瘡百孔被割成一團團的爛肉了。

就算眼神不能殺人,長矟和橫刀卻是可以,一路行來,多次有亂兵聚集在徐子威身前,眾多將士神色悲憤,按刀圍攏過來,徐子威身邊的郎衛武官和部屬也越來越少……原本各人指望跟隨這人回京師脫罪,後來感覺此人激起公憤,最好的下場也是要被免去官職,關押多年,跟著這人,就象是溺水時撈著一根稻草,毫無益處,所以很多郎衛都各自散去了。

徐子威無馭下之道,不管是恩威

兩道都不擅長,幾天下來就成了光杆逃將,到了寧遠,不管是陳常得還是李健,李恩茂都對他沒有好臉色,在三人商量是直接將其用囚車送入京師,或是先在寧遠關押時,徐子威見機不妙,趕緊跑了。

送到京師他不怕,若是被關押在寧遠,那就大事不妙。

城中的幾萬兵馬,怕是人人恨不得將徐子威給撕碎了生吃了,留下來的風險太大,徐子威對保命還是頗有幾分心得,比如當初在建州時,戰局剛有變化他就跟著父王跑了,一點猶豫都沒有,他們父子剛逃整個戰場就崩了,公平的說,以他父子的能力,就算當初留在戰場上意義也不是太大,敗局已定了。

徐子威身邊隻餘兩個心腹近衛,從江陵帶過來的王府牙將,不跟著徐子威走留在寧遠,怕是也沒有好下場。

三人逃出寧遠,距榆關隻二百餘裏,卻又不敢走主路官道,隻能由從林,荒野,灌木從中往海邊走,最終被王直部發覺,開始時三人還想隱瞞身份,但在諸多敗兵的指認之下,身份也是很快暴露了。

到王直手中,徐子威倒不是太慌,這個海盜王者行事頗有章法規矩,雙方也不牽扯太多恩怨,於是便是在島上安心住了下來。

到徐子先上島之時,徐子威幾乎魂飛魄散,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堂弟和王直,居然合作關係深到這種地步,可以輕易踏足對方老巢了。

徐子先一來,徐子威便感覺大事不妙了,這時他才回想起在江邊時與徐子文的談話,當時徐子文勸他用心悔過,拿出實際動作彌補前罪,這樣才能在那個執掌大權的堂弟手中乞活,能留住性命……至於父王,礙於身份,臉麵和家族過往,已經不可能做那樣的事,何況趙王也老邁了,這一兩年的事對現任的趙國公身體打擊很大,趙王的身體是肉眼可見的在急劇衰老,是不是認罪求活,已經不太要緊了。

當時的徐子威對徐子文的論斷不屑一顧,認為徐子文是被嚇破了膽,大事猶有可為……到如今這種時候,徐子威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自大,驕狂,又多麽的自尋死路。

“完了……”徐子威涕淚交加,對兩個心腹道:“這一下想回江陵,牽獵狗去山上打獵追兔子也不可能了,回想起來,還真是後悔啊。”

待林紹宗推門進來之後,這個福建漢子先不出聲,隻用冷峻的眼光看著徐子威,待對方麵色慘白,手足無措之時,林紹宗才將手一揮,令人把酒席端進來。

川流不息的仆役將酒菜端入,林紹宗才用福州話道:“秦王殿下不欲見期門左令了,今晚酒宴一桌致意,明天派船,由本將親自押送,將期門左令送到津海,同為近支宗室,秦王殿下是要保住宗室臉麵,還請期門左令珍重,不要生事,丟臉的是整個宗室,特別是文宗一脈。”

徐子威身體都幾乎要被汗濕透了,他下意識坐下來吃菜飲酒,半天過後才醒過神來,表麵上沉默無語,內心卻長長鬆了口氣,看來徐子文對徐子先的評價還是有些偏頗,秦王照樣要講親情和臉麵,並非是一根筋的莽夫。

第五百六十章 逃生

翌日清晨,大小船隻分別駛出港口,多半船隻往長生島葫蘆島等沿海諸島,由徐子先等人親自帶隊,前往海邊執行巡邏搜救。

如果發現逃出生天的禁軍將士,則王直所部和南洋水師會全員出動,不能看著逃出來的將士為胡騎追斬殺害。

還有船往登州等處,王直以靜海軍節度使的名義,征集沿海各處的所有船隻,包括水師巡邏用的小型海船,商船,漁船,隻要能駛入大海到對麵來的一律征調,反正從山東海麵過來,順風的話一天就到對岸,就算隻有幾人的小船一樣能駛的過來,這個時候就不必太講究了,北伐大軍是火種,也是禁軍最為精銳的將士,他們已經為國奮戰至今,若是能在重圍中拚殺出來,當然是要竭盡全力保全這一片火種。

當然徐子先也有私心,逃出來的北伐將士多半是河北,河東,秦鳳等諸路人,精銳程度不必多言,武官更是精銳中的精銳,這樣的人才,不要說拉走幾千到福建充實府軍,就算過去幾百人,對府軍的整體實力也是有極大的幫助,甚至可以說是飛躍。

要知道雖然府軍有完整的體係,從軍政軍令到參謀製度,再到後勤軍法撫恤製度,從製度上來說,府軍已經超過禁軍,裝備上來說,府軍會慢慢超過禁軍,有了大量的板甲紮甲和精製的兵器,還有足夠的神臂弓,再有火炮列裝之後,府軍的裝備將遠在禁軍之上,而後勤製度也使得府軍的供給遠比禁軍要好的多,最少徐子先派出三十萬府軍,不會再動員百萬民夫肩挑手提,海運,江運,河運,以船隻,大量的挽馬組成的車隊,費效比要比用人力強的多。

當然如果強迫百萬人以上的免費民夫替大軍供應糧草,表麵成本似乎是很低,但付出的東西其實遠比看到的要多的多。

失去的人心,民間的怨恨,這些成本要比組建船隊和車隊大的多,可惜朝堂之上,鼠目寸光的人實在太多了。

大量的船隻和人員會匯集到海邊,尋找最後一絲可能,包括徐子先自己亦在船上,以便隨時做出決斷。

待太陽升起後良久,喝的大醉的徐子威才被攙扶上船,他的船隻與大量的帆船背向而駛,卻是往津海方向駛去。

林紹宗帶著十餘護衛親自上船,說是侍奉,其實就是押送,眾人心知肚明。

徐子威親眼看到過萬人駕著數百大小船隻簇擁著徐子先離開,天空蔚藍,陽光逐漸帶有熱意,海風吹拂令人心情愉快,隻是在船隻四周,隱隱還漂動浮冰,又使人想起去年秋冬和春初時這一片大地的酷寒。

眼看徐子先的威勢,徐子威不可避免的產生了嫉妒之情,然而他隻是略有情緒波動,接著便是說道:“我們趕緊走吧?這裏我實在是不想多呆了。”

從去年在北伐大軍擅自南下,到棄守最重要的軍堡,徐子威是用自己完美的詮釋了一個廢物到高位會帶來多大的危害,血脈高貴者也並非全部是能力合格,更不會是全部品格出眾。一個庸人也照樣有機會坐上高位,隻是帶來的危害也實在是太大了。

徐子威卻毫無悔過的自覺,上船之後也不想多看眼前壯觀而悲憤的一幕,眼前的一切可以說就是他和天子和兩府造成的,他當然不願多看。

待起錨升帆後,大船迅速往津海行駛,兩天之後抵達近海。

林紹宗命人放下小船,對徐子威道:“奉殿下命親自送期門左令到此,恕末將不再遠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