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765章

第765章

“開門!”

一襲灰袍,未著鎧甲,也沒有帶護兵的劉益,單人獨騎到龐大的建築群落前,大門已經為他洞開,無數壯實的漢子隱隱在宅邸四周,卻是無人敢來阻他半步。

煙雨迷蒙,單人獨騎,灰袍人劉益給人無比蕭瑟之感,象是窮途末落的士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府軍大將必封太尉,必加樞密,封爵也必定是國公。

曾經被這個巨宅內主人攆走的劉益,可能是故意擺出這窮酸模樣,灰袍瘦馬,一柄破劍,猶似當年出走時的情形。

煙雨之中,所有人都在戰戰兢兢,惟恐這漢子起了殺性……劉益當年就以殘忍嗜殺聞名,雖然殺的都是有罪之人,但身上的戾氣和殺性也是令人見之心驚。

隻是劉益此時卻是一臉沉靜,他單人獨騎,從正門而入也沒有下馬,一直抵到內宅門前。

沿途很多人見了,都是感覺劉益與以前大有不同,不光是年齡增長了近十歲,而且原本的戾氣和殺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淡然與寧靜。

隻有眼中微光閃爍,與之對視之時才被那淩厲的目光所驚,令人突然想到,這位是統領二十萬大軍,斷絕東胡後路,又率兵殺入東胡老巢遼州的大將,其手中染滿的鮮血,當十倍,百倍,千倍於當年了。

諸多族老和有名望的長者都在道路兩側,無人敢阻半步,盡管是他們當年把劉益給趕走,斷絕了其任何希望。

若劉益願意,足可令眼前所有人喪命,但他已經早無此意。

在戰戰兢兢的人群之前,終於有一個女子被簇擁出來,已經是年近三十,卻仍然堅守未嫁,相貌也不過中人之姿,但站立在內門之前,雖然無數目光投注,她卻是大大方方,臉上滿是溫柔神色,看到劉益時,便是微微一笑。

這一笑,卻是將無數情意,盡顯無餘。

劉益跳下馬來,雙目已經含淚,他走到女子近前,低聲道:“當年我以為你死了,或是被害了,先是一心想殺人報仇,後來又下不得手,變成爛賭鬼和酒鬼,要不是秦王殿下給了我今天這個希望,我怕是早就死了。”

女子沒有出聲,隻是執住劉益之手,兩人就這麽對視著,世間一切,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

“每船按貨物比價來收稅。”黃來貴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特別紮眼,他用一口流利的荷蘭話對所有來過關的船長們叫道:“不要試圖藏匿,隱瞞,一旦發現,就在原本稅賦的基礎上,視你們的態度,加最低一倍,最高五倍的罰款!”

“這魏國胖子,可惡。”

“不要相信他的話,隻要真的被查出來,最少也是五倍罰款。”說話的是一個英國人,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肯定那一次的罰款叫他記憶猶新。

無數船長商人甚至是殖民者都是老老實實的在大魏馬六甲關稅司前排隊,等著過關交稅。

沒有人能偷摸過去,府軍水師不間隔的在這一片海域巡邏,杜絕了海盜的同時,也是把所有的往來船隻都監管起來了。

最令泰西人不滿的就是他們的賦稅額最高,他們走的最遠,風險最大,交納的賦稅還最高。

他們之下才是南洋各國的海商,再下是南洋漢商,再下便是魏國海商。

魏國海商風險最小,利潤最高,賦稅卻是最

低。

但憤怒歸憤怒,他們卻毫無辦法。

一個個海商走過來,黃來福咧嘴笑著,大聲道:“都算仔細了,泰西人交金幣,沒金幣就交白銀,實物不行,銅錢也不行!”

瞧著一個個泰西人不高興的樣子,黃來福笑容更盛:“不服氣?咱們水師官兵打下南洋,九死一生滅了蒲行風,占了這馬六甲,打通了航道,這是咱們拿性命拚下來的地盤。誰要不服,也是拿命來拚,拚過了,你們說了算,拚不過,還是咱們說了算!”

眾多泰西人俱是搖頭,眉宇間的不平氣息倒了減輕了許多。

確實是如此,大魏占了馬六甲,南洋諸國都是類似屬國,利益相同,其水師艦船過千,也在陸續泰西式的風帆戰艦,列裝大炮,其水師官兵敢死敢拚,裝備一流,素質在泰西也堪稱精銳,且人數多達十萬以上,以現在泰西各國的國力,拚盡全力也完全不是對手。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老老實實的把從南美獲得的金幣上交,反正就算交稅,到歐洲時那些絲綢,茶葉,瓷器,香料,仍然是相當暢銷的搶手貨,利潤還是可觀。

黃來福的笑容之下,無數殖民者,商人將金幣拋在筐子裏,叮叮當當的響聲中,也是宣告著大魏對這一片海域,對更多領域的毫無爭議的統治權。

這是曆經磨難,付出無數生命之後的結果,徐子先不會退讓,黃來福不會退讓,無數的水師官兵們也不會退讓。

……

青磚鋪就的高台大殿相當樸實無華,但勝在高大,身處其中,似在雲巔一般。

這是徐子先令人墊高了江寧宮室,並改名為南京之後的宮殿群。

南京為行在,重修宮室,明眼人都知道,燕京雖然還是為京師,但遲早還是會改名,成為北方的軍政中心。

整個大魏,南方,海外疆域的中心,當然是南京。

此前的南京宮室低窪,其後十餘年間,徐子先用皇室私產出資一半,宮府出資一半,花費數億貫錢動員百萬人力修築十年,把低窪的宮殿墊高,擴大,並且修宣政殿,與大唐大明宮相似仿佛,高大,巍峨,殿閣壯闊,沒有多少修飾,更沒有改殿閣為明黃色,仍然是以青灰為主,和江南的氣質相當,卻有北方的豪氣壯闊,無數海外之人來此,都是為這宮殿為震驚,拜服。

今日宣讀新內閣人員的名單,天子徐子先將親臨。

張思齊和無數人擠在殿閣之下,很多人來此並不是買票去宮殿一側的金明池裏遊玩,也不是在隔五天一次參觀宣政殿等外朝大殿,他們來此就是想看到天子,因為新一界內閣確立,天子必將親臨。

“來了,來了。”

“是天子,俺是退役的府軍老兵……”

人群中傳來喧鬧聲,穿元青色龍袍,卻相對裁剪的合身,也截短了下擺的徐子先在高台上出現,人過三十,徐子先卻還是顯得矯健,健康,充滿活力,他的衣袍也是保持著此前在軍中的風格,幹練,穩重,實用。

袍服上也沒有那種高高懸起的玉帶,隻是簡單的束了一根犀角帶,但並未有損天子的威嚴。

他也沒戴那種展腳襆頭,而是更方便佩戴的軟腳襆頭。

皇帝的這種樸實的穿戴風格,當然也引發了整個民間衣飾轉型的風潮,雖然是國初,但天下富足無比,風氣卻並不奢靡,徐子先不僅自己帶頭,還將很多穿戴飲食,包括開銷用度列為法度,縱是天子也不能違反。

畢竟內府收入是皇室自己的,隻有一些儀式,必要的修葺才是宮府撥付款項提供花銷。

徐子先不是自己來,身後是兩個正當少年的皇子。

短袍,軟腳襆頭,鹿皮靴,腰間佩劍,兩個少年皇子年齡不大,也是展現了良好的教育之後顯示出來的沉穩風度。

遠處傳來讚禮官的聲音:“大臣至宮門前參拜,請天子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