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十九章 曲終人散

第十九章 曲終人散

綠窗外風景靈秀,安寧靜謐。茶樓內推杯換盞,心靈沉浮。

趙清懿端正坐著,手指在上了年月的紅木桌椅上輕輕劃過,於刻意做舊的厚重桌麵上,感受到了時代變遷,滄海桑田。

伴隨著馥鬱芬芳的茶香,一縷縷熱氣升騰,將桌邊的鮮花氤氳在朦朧的水汽裏,虛虛實實,如夢如幻。

趙清懿從古色古香的室內陳設上收回視線,閉眼傾聽著旋律美妙的輕柔曲樂,悠悠端起胎厚型古的黑瓷碗,遞到嘴唇,深嗅,輕抿,茶香沁入咽喉,憂愁煩惱頃刻消散。

她放下瓷碗,鄭重地道了聲,“好茶。”

坐在她對麵的張弘源卻緊皺眉頭,“這茶碗怎麽黑不溜秋的?為什麽不用紫砂杯?或者是白瓷杯?這家茶樓玩什麽名堂?”

趙清懿心情不錯,笑著耐心講解,“因為宋朝的茶湯色澤鮮白,用黑瓷碗盛裝對比明顯,更贈品茗雅趣。”

“你最近上什麽補習班了?”張弘源盯著杯子裏漸漸消散的點點梅花,嘖了嘖舌,“這就是傳說中的茶百戲?我聽說你也會?”說到後一句,猛然抬頭,眼睛裏帶著驚訝。

趙清懿微微點頭,通過屏風隔斷間的縫隙,望向合奏曲樂的三位男女,纖長的五指配合著音調在桌麵上輕彈,好似山泉叮咚,韻味十足。

“看來我對你了解得不夠深入啊。”張弘源盯著她的臉,目光愈發灼熱,忽然問:“你還想不想接那部戲?”

“別賣關子。”趙清懿正自聽曲品茗,好不愜意,不想跟他廢話。

張弘源為之氣結,又見她與自己隔桌而坐,心思卻全在別人身上,便直截了當地開始講解那部戲,隻為把她的注意力給扯回來。

“我這次幫你接了一部都市戲,是你最喜歡的那種燈紅酒綠、揮霍無度的瀟灑生活。你在裏麵要表演的內容,就是買買買,今天逛街買普拉達、路易威登,明天就飛去米蘭的kiton總部定製服裝。”

趙清懿略微想了想,好像前身確實很喜歡這種角色,但她還是追問了一句,“怎麽?‘我’創建了一個商業帝國嗎?”

張弘源搖了搖頭,“沒那麽麻煩。那種電視劇多燒腦啊,現在的年輕人可不喜歡看。”他說得口渴,端起黑瓷碗呷了一口,但覺茶香醇厚,回味悠長後,他又猛灌了一口。

“那‘我’為何如此有錢?”趙清懿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麵前的花籃上,就是不看坐在對麵的大帥哥。

宋朝文人有四雅,點茶、焚香、插花、掛畫。

萃紅酒樓既然是以“宋”為主題,又極力再現了一個情調優雅、氛圍安閑的“醉鄉居”,自然少不了插花這種藝術。

趙清懿看著看著,忽然發現花籃內的搭配有點不太對勁兒。

若是按照宋人習慣,既然選用大朵蜀葵做主花,配花最宜選用含笑和萱草,怎可用木槿來替代?

唐朝插花講究一個富麗堂皇,但宋朝卻以清疏為主,更重視內涵,而非形式,同時能夠體現插花者品德節操。

蜀葵花大色豔,用含笑、萱草等配花襯托環繞,才能體現精致的審美情趣。蜀葵跟木槿組合,那不就是爭奇鬥豔嗎?

趙清懿看得入神時,屏風外突然一片嘩然。

張弘源講戲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不由得嘴角一咧,“終於來了!?”

緊接著,一聲聲或熱情或崇敬的招呼聲就傳了過來。要麽是某位大導演的名字,要麽是某位大明星的名字,偶爾還會傳來一兩聲傳媒集團執行總裁的名字。

趙清懿大惑不解,看向眉飛色舞的張弘源,輕聲問:“外麵在幹什麽?”

後者毫不掩飾自己的得瑟,“今天可是風雲際會,圈內大佬都來捧場。作為金牌經濟人的我,也毫無例外地收到了請帖。你跟著我混,算是沾到光了。”

趙清懿微垂眼簾,“原因?”

“翠紅茶樓試營業,我們都是來捧場的。”

“老板好大麵子。”

“嘁,天大的麵子,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茶樓老板的真實身份。”張弘源神色淡定地說了句大實話,爾後分辨出了某個粗豪的嗓音,便像猴子一樣躥了出去。

趙清懿喝光了碗中茶水,想叫服務生續杯,卻聽外麵聲音吵鬧,間或有幾個十分耳熟的名字傳來,她不願跟人寒暄,便安靜坐著,繼續看隔壁桌的花籃,這一看之下,不由得撲哧笑出了聲。

茶樓內多用屏風隔斷,每個區域內放有兩張茶桌。置於桌麵的花籃則分別插著不同的鮮花,隻是插花者把主花和配花搞反了。

張弘源忽然興衝衝地跑了回來,端起瓷碗想喝茶,卻見茶碗已空,學著前人風範大喊了一聲小二上茶,便咧著嘴笑,“成了成了,我幫你談成了。”

趙清懿皺眉,“什麽事?”

“那個女二號的戲啊!一集三萬塊,你一共出演了十集,三十萬!”

這時,茶水已經續滿,張弘源也不嫌燙,猛灌了一大口,繼續道:“關鍵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這部劇裏的配角,大多是演技精湛的老戲骨,有他們去給主角當綠葉做陪襯,你就當個花瓶在裏麵吃吃玩玩,就能輕鬆把錢給賺了!隻要你這次表現好了,以後的戲能給你接到手軟!”

趙清懿滿腹疑惑,“那個角色如此揮霍無度,到底是何背景?”

屋外猛然傳來一聲大笑,“李先生,怎麽不讓王姑娘出來露個臉啊?”

“她身體不舒服,在隔間睡覺呢。”

“你小子就知道金屋藏嬌,忘了大家是幹什麽來的?”

“王婧蓉也是圈裏的奇人,一年時間便能發展到如今地步,出來給我們幾個老骨頭上一堂課,也讓我們長長本事!”

“是不是現在譜兒大了,請不動了啊?!”

也不知是誰喊了句,茶樓內頓時沒了安逸寧靜的氛圍,吵吵嚷嚷的聲音已是把悠揚的曲樂聲都蓋了過去。

王婧蓉可以說是一夜成名,有人羨慕,自然就會有人嫉妒。

“這回可有意思了!”張弘源騰地站起來,拋下句“那是一位被地產商大老板包養的漂亮女人”,便再次衝了出去。

紅木雕花屏風能為趙清懿隔出一片天地,卻不能為她隔斷嘈雜的人聲。

也不知她是嫌外麵太吵,還是對角色的背景感到不滿,竟然站起身就要走,但行出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兩籃插花,猶豫了片刻,還是折了回去,將兩隻花籃擺到一起,抽出蜀葵花放在桌上,再把另一隻花籃裏的金雀兒和野薔薇拿了出來,放入木槿花的籃子中。

兩隻花籃的主花、配花一對調,立時感覺協調了許多,也令這處隔間顯現出了幾分優雅格調。

隨後,她又憶起王婉容的獨到手法,將花朵按嬌豔程度和大小之分層疊排列,俯仰呼應,主次相從。

於優雅之外,又多了許多柔美浪漫。在這片古色古香的小小天地裏,竟有一種喧賓奪主之嫌。

“今天還真是沒白來!”張弘源像地鼠般又從哪個耗子洞裏鑽出來,笑道:“三分鍾後,王婧蓉下來彈琴!”

“她很厲害嗎?”

“據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趙清懿淡淡地哦了一聲,在心中暗道:誇大其詞。

“把頭發梳理梳理,我帶你去見導演。”張弘源笑盈盈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好似邀功一般。

忽然,他睜大眼睛看向桌上的花籃,感覺那些花朵好像突然間變得線條柔美,嬌豔欲滴,比之前好看了十倍不止,但他又說不出哪裏產生了變化。

“你弄的?”他問。

趙清懿點了點頭,端起茶碗,沉思片刻,紅唇微啟,道:“那部戲,我不……”

話未說完,屏風外忽然響起一記柔柔怯怯的嗓音,“有人看見弘源了嗎?他叫我過來的?”

張弘源臉上一紅,急促道:“我朋友叫我,先走一步……哦,你剛才想說什麽?”

趙清懿揮了揮手,“無妨,你去忙吧。”

溫馨舒適的小隔間裏,又剩她一人獨坐,清茶兩杯。好似花香有靈,感受到了這裏的空虛,竟變得愈發濃鬱了起來。

趙清懿閑坐片刻,便豎起衣領,快步走出隔間,又沿著牆角沉默無聲地下了樓,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的圈內大佬旁經過,垂首低眉,誰也不看。

走出了茶樓,在觀海路上行出很遠,腦海裏嗡嗡作響的聲音才平息下來,悠長地歎了口氣,“應酬也是一門學問。”

她前腳剛出茶樓,王婧蓉就出現在大堂中,一言不發走到琴桌旁,即興演奏。十指輕靈飄逸,琴聲宛如天籟。

一時間,不管是名導還是影帝,不管是製片方大老板還是金牌編劇,都停止了攀談,側耳傾聽,靜立凝視,端茶而忘飲。

與此同時,趙清懿已是坐上了搖搖晃晃的公交車,聽著海浪翻湧中的那幾聲清脆鳥鳴,煩亂的心緒才漸漸平息。

王婧蓉奏完了一曲,在李溪莛的陪伴下,在掌聲雷動的歡呼聲中,款款走向二樓,離開了眾人視線後,她柔聲埋怨,“下次別叫這麽多人,好吵。”

李溪莛笑道:“應酬是門學問,你需要學習,而不是抵觸。”

“我知道你八麵玲瓏,但給茶樓空間裝飾氛圍時,能不能請一個專業的團隊?”

“您又對哪裏不滿意?”

“插花師是哪個?你的相好?”

“姐,咱能把這事忘了不?”

“忘不了,等賓客散去,我會把花籃都拆了,重做一遍!”

李溪莛哭笑不得,正要轉身下樓桃之夭夭,去陪來訪賓客,眼角餘光卻瞥見王婧蓉腳步一頓,站在後窗隔間的屏風旁,兩眼發直。

半晌,才聽她一字一頓地問:“何人曾在此處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