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七十四章 風雪佳人

第七十四章 風雪佳人

趙清懿避開記者七拐八繞走到劇院後門時,天空正飄著鵝毛般的大雪。由劇院北牆和領事館鐵網高牆攔出來的狹長而昏暗的小巷子,已是變成了純白色如童話故事裏的水晶走廊。

劇院二樓宴會廳的燈光漫射出來,鍍在空中飄灑的雪花上,圈出了一層層暖黃色的金邊,好似在落雪天空的茫茫背景裏潑了一層稀薄的墨。

巷子裏那一棵棵枯瘦如耄耋老人的柳樹枝條狂舞,將原本美好的靜謐畫麵攪亂得支離破碎,也在張揚地表明著門外的世界,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般浪漫祥和。

隻是隔著玻璃門向外瞄上一眼,便可知街上風勢狂猛,天寒地凍。

趙清懿剛裹緊圍巾,身旁便有人忽然問:“趙小姐,需要幫你叫車嗎?”

她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扭頭發現是身穿製服的站崗保安在問話,才長出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以為你看到我了。”保安用手指將帽簷向上推推,露出洋溢著青春的尷尬笑臉。

“不,是我太**了。幫我叫車吧,謝謝你。”

九寰影視的專車司機從早到晚都未用過餐,在宴會剛剛開始時把人叫走,任誰脾氣再好也會心生埋怨。

她便打算乘坐出租車去找李溪莛。

餘彥明說,李宗之所以來到緋紅劇院觀看演藝圈的頒獎盛典,其實因為今天是他愛妻的忌日,也是李溪莛之母的忌日。

按照臨海市當地貴族習俗,親人亡故三周年內,應當在忌日披麻戴孝,需以葬禮時的盛大車隊前往墓地,所有長輩後輩親朋好友齊聚在那片隻埋葬著李家人的半山坡上,集體悼念哀思。

李溪莛作為獨子,理應早就在前往墓地的車隊裏,哪怕風狂雪猛。

但他卻選擇先參加這場一年一度的頒獎盛典,參加完了再趕往北山公墓。算算時間,倒也來得及。

原本這並不算什麽不孝行為,可恰好今天街頭擁堵,雪天路滑,李家人決定提前出發,趕在大雪封山前進入幽靜如與世隔絕的李家墓園。

而且,母親的娘家人也在一旁虎視眈眈,每時每刻都在找各種理由,要把李母的墳給遷到自家的墓葬區。

兄弟姐妹們曾給李溪莛打過無數次電話,都被他含糊其辭地給掛掉了,李宗隻好親自來接。結果兒子仍舊不願同行,非得等演出結束後再離開。

出門前,他給餘彥明發了條短信,說明了事情經過,然後便如消失了般,餘彥明問他什麽,從未得到過任何回答。

臨海市的出租車皆塗成春意融融、生機勃勃的淡綠色,車頭處則噴出倒錐形的橘黃色,從高空俯瞰像一顆發芽的綠豆。

在保安端著對講機的指揮下,“一顆綠豆”從緋紅劇院大門被調配到小巷入口,輕按了兩下喇叭。

“趙小姐,我送您過去。”年輕保安從身後抄起一把雨傘,想要送她走出小巷,卻被她以站崗重要的理由拒絕了。但她沒有拒絕那把純黑色的雨傘,作為交換,她把那個沉重的由錫、銨合金構成、精磨後外敷24K金箔的獎杯,隨手放在了保安崗位旁的辦公桌上。

當她走出暖風開足的劇場大門,踏入風雪茫茫的小巷中,直麵能被氣象局定義為紅色預警的糟糕天氣時,才發覺自己穿得實在太少了。

“趙小姐,如果您不急,我現在去找男演員給您借套衣服……”

趙清懿用力擺手,昂然地走進雪中。

積雪在高跟鞋下發出被碾壓緊實的簌簌輕響,才十幾步路,鞋跟便陷進厚厚的雪地裏,該死的是無法被陽光鋪灑的小巷街頭常年蔭蔽,雪下麵是很滑的冰。

趙清懿努力保持著步態的節奏,保持優雅,保持從容。

雪地前方不知何時印出了一行梅花般的腳印,好似未冬眠的老鼠為了生計搬運糧食,從這條無人通行的小巷穿過。

不過眨眼間,風雪便掩蓋了它曾存在過的渺小痕跡。

左側牆壁灰磚灰瓦,已經枯幹的藤蔓依舊死死地摳在磚塊間的縫隙裏,像是被塗成深色的蛛網。

右側玻璃幕牆拔地而起,漫天飄蕩的雪花在上麵倒映出沒有絲毫阻礙的純白世界。

趙清懿收回視線,努力在寒風中保持身姿挺拔的氣度,卻又不敢在積雪下的冰麵上行走過快。

雪花漸漸飄進了她的衣領下,在微熱的皮膚上融化,潤濕衣裙,冰涼一片。

這樣的雪花,有千萬朵。

但她沒有絲毫動搖的想法,隻因為,在她離開前,餘彥明還曾說過這麽幾句話:

“雖然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應該參與,但溪莛是我多年的朋友了。我是看著他單槍匹馬一點點把九寰影視做大的。他偶爾冷酷,偶爾笑得像個孩子,從未在乎過某位女藝人的小情緒。有次酒醉,他說,他希望吹著你挑選出來的竹笛,在緋紅劇院的舞台上讓整個世界驚歎,就當作是一次誠意不夠但卻別出心裁的歉禮,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麽得罪你了,但他對王婧蓉……”

趙清懿聽到這裏,便已站起來衝了出去,絲毫不顧可能會將她迅速離去的背影攝錄下來的一個個黑色鏡頭。

那支竹笛,是他們相識的開始。

他用這種方式來對那天夜裏的唐突道歉嗎?

可無論怎麽想,都像是為博得關注的炫耀吧?

可笑。

她不想欠下這種沒理由的人情。

為了向她道歉或者說向她炫耀便背上不孝之子的罪名,她可擔當不起。

“你的肩膀能抗下整個顯赫家族的責罵,那麽我就陪著你一起在殘酷風雪中悼念母親。”

身後傳來踩踏在積雪上的沉悶腳步聲,緩緩打斷了她的思緒。

趙清懿回頭,隻見年輕保安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一片潮紅,從嘴裏呼出的熱氣在寒冬風雪中轉眼凝結成冰霜,在他眼角眉梢留下一顆顆純白色的微小晶體。

“我同事留下來的工作服。”保安抬起手,手腕上搭著純黑色的、麵料粗劣且十分樸素、隻能依靠厚度遮風取暖的長款棉衣,“洗過了的,如果你不嫌棄,就披上吧。這鬼天氣,能凍死個人。”

趙清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謝謝你。”

“不客氣,我是你的粉絲呢,加油啊,明年你也是影後。”保安說完這句,便飛奔了回去,皮靴在雪地裏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卻很快被狂風揚起的白雪一點點模糊了輪廓。

趙清懿淡淡一笑,朝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緩緩走向早已等在巷口的出租車。

“師傅,麻煩送我去北山公墓。”

“您是明星吧?這天氣去那麽遠……”

“麻煩了。”

“好吧。”頭發已半白的出租車司機歎了口氣,視線落在後視鏡裏那兩條**在外的白嫩小腿上,一觸即收,又迅速地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角度。

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劇場門前接活,保安們已對他十分熟悉,他也對鏡頭前光輝閃耀,但坐上車便沉浸在個人世界裏的女明星們頗為了解。

她們每個人,都好似有著比這糟糕的天氣還要糟糕的心路曆程。

是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還是做老實本分不聒不噪的中年司機,全都取決於乘客們的心情。

很顯然,剛剛上車這位,什麽也不想說。

出租車從懷寧路穿過新運街抵達比商務區順暢不了多少的高架橋時,她依舊在後麵鼓搗著手機,時而有冷漠的電子女聲以一層不變的音調傳出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暴雪時分,移動信號都不穩定了嗎?

在路況良好的情況下,北山公墓距離臨海市市區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算算時間,李溪莛應該還被困在路上。

這已經是趙清懿撥出的第七個電話了,越是得不到回應,心裏就越慌,總感覺會出事。

或許,這就是她執意追出去,並且打算陪他參加完整個悼念儀式的主要原因吧。

長福帝姬心中尤未消解的宋人身上最難能可貴的風骨,在和平年代恐怕做不成什麽驚天動地感人至深的大事,但不去欠下一份還不了的人情,還是做得到的。

女人,永遠是情感細膩、多愁善感的動物。

僅是幾次比殘酷風雪還要冰冷的電子女聲,便讓她心裏像是暗藏雪下的堅冰,得不到一絲溫暖陽光的照射。

愈來愈冷,愈來愈亂。

她遙望著高架橋上由暖黃色車燈匯聚出來的長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餘彥明以其個人地位和多年成就來看,四十歲的年齡在這個圈子裏可謂是黃金年華,有無數年輕女藝人想給他灌倒,並且趁機往他溫暖的懷抱裏鑽。

比如方才借著敬酒機會卻假裝微醺在他的手臂上蹭來蹭去的女藝人,上身飽滿性感,腰瘦腿長,長發柔順如瀑。

而這樣的女藝人,還不是今天這場宴會的第一個。

作為拿了三次影帝的男人來說,身邊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這種生物。更何況他相貌英俊,溫文爾雅,對待任何人都是禮數周全的樣子。別說是一腔熱血紮進演藝圈妄想成名的年輕女孩,哪怕是成名已久片酬天價的漂亮影後,也不可能對他免疫。

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趙清懿會對他若有若無的關懷毫不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