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乘風化龍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乘風化龍

“幕垂天海闊,一夢半蹉跎。”

趙清懿看著如畫美景,心懷大暢,竟驀然高歌:

“仗劍歸鞍處,閑坐覽山河。”

她的歌聲有一種奇詭的魔力,風浪相伴,芳草萋萋,似是天地隨心而動,都在她的唱詞中活了過來。

李溪莛本想埋怨她為何不縱馬飛馳,一定勝負,聽到這首詞曲,整個人都靜了下來,仿佛能隔著脊背感受到趙清懿的心跳,口不語,身卻動。

趙清懿正想問他是不是癲癇犯了,他卻虎軀一震,突然振臂高歌:

“你咿咿挑著馬啊啊,我諤諤牽著擔安安,迎來哀哀日出唔唔,送走晚霞……”

趙清懿;“……”

跟拍攝像:“……”

**小馬:“……”

“李總。”

“一番番春秋噢噢冬夏啊啊,一場場酸甜嗯嗯苦辣啊啊……”

“李總。”

“啦……啦……啦啦啦啦……”

“李總!”

“啦啦啦……嗯?什麽?”

李溪莛陡然驚醒,意猶未盡。

“沒什麽,您唱得好聽。”

“哦,承讓,過獎,謬讚了!”李溪莛在她身後微一抱拳,朗聲道:“聽聞姑娘所做之詩,在下銘感五內,特高歌一曲,以博歡欣!”

“……”趙清懿額頭青筋一跳,“我很欣慰。”

“好啊!那我繼續唱給你聽……”

“暫且不必,多謝!”

趙清懿恨不得反手一勾,勒住他的脖子再順手一推,將他整個人掀下馬去。

他沒有藝術才能破壞氣氛她不怪他,他唱歌跑調她也不會怪他,可他能不能把歌詞唱準一點?!

這首歌很複雜嗎!?

你挑著馬我牽著擔,這是什麽鬼邏輯!?

這已經完全脫離了記錯詞兒的範疇,他簡直是沒有腦子好麽?

趙清懿忽然感覺心很累,連看風景的心情都沒有了。

李溪莛仿佛感受到了突然陷入尷尬中的奇怪氛圍,轉回身對著跟拍的攝像師比口型道:“我唱得好不好?”

攝像師又點頭又豎拇指,待李溪莛的腦袋轉回去後,他這才發覺違心的滋味原來這般難受……

趙清懿一路裝死。

李溪莛惴惴不安。

二人氣氛微妙,倒也沒也再提勝負之事。

可是繞島半圈後,蹄聲嘀嗒的小瘦馬終於追上了第一個對手——秦維凱和陳希兒。

“你們終於開始發力了?”秦維凱滿頭大汗,雙腿用力夾著**的棕色駿馬,想要催它快跑,卻收效甚微。

李溪莛毫不隱瞞道:“我們沒發力啊,一直是這樣。”

“沒加速?”

“沒啊。一直這麽個跑法,從沒變過。氣不氣人?”

陳希兒:“……”

秦維凱:“……”

過不多時,幹巴瘦兒又追上了第二個對手——劉逸安和賈萱。

“清懿果真扮豬吃虎,總想玩後來居上這一套。”劉逸安的說法要文縐縐一點,但比起秦維凱的“你們終於開始發力了”,其實也差球不多。

連克兩名對手,李溪莛已然發現了幹巴瘦兒的真實實力,用一種格外無辜的語調重複剛才說過的話:“我們沒發力啊,一直是這樣。氣不氣人?”

“……”趙清懿終於忍受不了這個二貨了。

劉逸安微微一笑,眯著眼睛打量幹巴瘦兒的形體毛色,淡淡道:“看似池中之物,實則乘風化龍啊。”

“兄台謬讚!”李溪莛再次拱手,“你我今日之別,倍加傷感,可否讓我高歌一曲……”

“且慢!在下耳膜發炎,不易聽曲兒!”劉逸安斷然回絕。

“那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賈萱扶額歎息。

趙清懿長出了一口氣。

幹巴瘦兒雖無一騎絕塵之能,但體力驚人,四蹄矯健,脊背看似難載一物,實則有扛鼎馱棺之能。

它睜著半睡不醒的毛茸茸眼睛,一邊望著覺迷海遼闊無疆、天圓如碗,一邊踩著小碎蹄子走過公路跨過石橋踏過長沙灘……行至環海路的四分之三處時,終於追上了林泰山和梁穎茜所乘的純白色駿馬。

“溪莛?”

“清懿!?”

他們二人聽到身後蹄聲響動,回頭見是一匹精瘦腿短的灰色小馬,都感到一陣不可思議。

“幸會幸會。”李溪莛與他們擦肩而過時,難以刻意微微勾起的唇角,所流露出的那抹奇詭的笑意……

林泰山也跟著笑,大度道:“我還是看走眼了,清懿選馬的本事,的確要超出我們很多啊。”

“加油!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贏啊!”梁穎茜無分毫氣餒之色,握拳鼓勵。她雖心係林泰山,但於情於理,她的個人立場都該在九寰影視這一邊。

趙清懿微一頷首,不多言語。

在幹巴瘦兒似緩實穩的奔跑速度下,林、梁所騎白馬愈來愈遠,不過轉眼間,已是渺小難見。

李溪莛這時才算收了心,沉聲道:“清懿,再加把勁兒,我們就能拿第一了!”

“放心。雖然我等不該有勝負之心,可今次比拚,牽涉的卻非你我二人之得失。娛樂圈裏的蝴蝶效應,或許比海洋風暴還要可怕。你即不提,我亦知曉。”趙清懿語氣淡淡,恍若已視冠軍為囊中之物。

“你這匹馬……到底有什麽名堂?”

眼見勝利在望,李溪莛心裏發癢,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趙清懿這時也不隱瞞,直接道出了幹巴瘦兒的關鍵之處:

“千裏馬就像懷才不遇的年輕人。牢騷滿腹,批判他人。在淒涼境遇中不知奮發向上,卻總是一副鬱鬱不得誌的樣子。經兩年不遇伯樂,才華便會被打入“冷宮”,說虎落平陽是捧殺,實則早已成了孤獨角落裏常抱哀怨之態的失敗者。”

李溪莛肅容聽著,在心裏默默梳理著這番話。

趙清懿繼續道:“你看那些高頭大馬長居海灘,總被人騎,出棚時不過就在跑馬場繞圈而已,忽然有了長途奔襲,禦風百裏的機會,怎可能輕易放過呢?就如那懷才不遇的年輕人,逮住了一次機會就嘔心瀝血,誓要做出成績。”

李溪莛已然聽懂了她的分析,慨然長歎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們所選之馬沒有問題,而是駕馭過程中任由其飛奔馳騁,最後體力耗盡,速度下降,才會被我們追上。”

“沒錯。那些馬兒心氣高傲,以為這次能夠一展雄風,其他人不知約束,便造成了眼下局麵。你看。”趙清懿忽然扭身,抬手抓向李溪莛的大腿,後者臉紅心跳身體抖,正在激動萬分時,趙清懿的手掌已經從他的腿邊擦過,將馬鞍掀開一點。

李溪莛略舒一口氣,待看到馬鞍下的情況時,卻不由得臉色大變。

原來在幹巴瘦兒的馬背長毛下,竟有數道疤痕橫縱交錯,觸目驚心。

“你可知道,風珠島上的原住民故去時,將采用海葬方式?”趙清懿歎聲問。

李溪莛怔了怔,“我不知道。”

“若耄耋老人無病無災於夢中辭世,本島居民皆會出席葬禮,且選一批本島馬作為‘背棺馬’,繞島三周,再乘船出海,將棺槨投入覺迷海中。”

李溪莛喃喃道:“背棺馬……”

“不錯。你所稱之的‘幹巴瘦兒’,就是本島上任勞任怨的‘背棺馬’之一。”趙清懿說到這裏,微微俯身,手掌在馬背上溫柔摩挲。

李溪莛好似聽得動情,也在一下一下摸著完全與柔順沾不上邊的馬背。

幹巴瘦兒身心愉悅,再次打了個響鼻,脊背一抖,又將二人顛了顛,那兩隻猶在摩挲的手掌,便不經意地握到了一起,且久未分離。

馬蹄陣陣,風浪如樂,二人乘馬遊島,觀海散心,忽然沒了爭勝之念,直到夾道粉絲熱烈歡呼,寧欒羽和段霜雪所騎之火紅色駿馬近在眼前時,他們才默默無言地放開彼此的手掌,牽住韁繩輕輕一抖。

幹巴瘦兒似通人心,竟在這一刻陡然加速,蹄聲如雷,矯健如龍。

在越過火紅駿馬的那一刻,它竟連打了三聲響鼻,是嘲笑是鼓勵,無人能知。

那匹毛色紅如火、高昂雄俊的馬兒,早已累得氣喘籲籲,偏偏寧欒羽爭強好勝,段霜雪又非輸得起之人,他倆一前一後,又抖韁繩又拍馬屁,若手上有刀子就恨不得捅進馬背上催它快行。

紅馬被人又踢又打,竟又卯足力氣四蹄狂奔,與幹巴瘦兒並駕齊驅。

“天啊,是清懿!”

“他們要贏了!”

“老板,老板,快點啊!”

“別被追上了啊!”

守在終點的粉絲們又驚又喜,卻又帶著濃濃的焦慮。

偏偏那幹巴瘦兒發了一次狠力後就沒再提速,又是一副慢慢悠悠閑庭信步的樣子。

李溪莛知它命苦,不願催促,心中卻是焦急難耐。

當勝利就在眼前時,沒人能夠接受失敗。

就在這時,伴著一聲淒厲的長嘶,以及羞憤難當的怒罵,那匹火紅色的駿馬終於頹然跪地,有心無力,再難前行。

幹巴瘦兒在它不理解的掌聲與歡呼聲中撞開“衝線”,最終奪魁。它向前跑了一小段路,在趙清懿的輕牽下緩停四蹄,默默站了片刻,忽然回頭,望著跪地不起的同類,毛茸茸的大眼睛裏倒映著醉染紅霞的落日,流露出一抹人類也能看懂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