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林深難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林深難尋

趙清懿踩在凸石上的一瞬間,左手攥住枯鬆,右手抓緊石壁,雙腳在花草中小心翼翼掃過,落地無聲。

她靜立片刻,再回眸凝望時,殘陽已墜,西天血紅,晚霞如不羈少女渴飲美酒羞醉多情。

“明天,還要繼續努力工作哦。”

她在心中歡欣默念著,又是騰空躍起,跳向鷹嘴石外的芳淒草地。

自打轉世重生以來,她還從未如今天這般愉悅過。

是因為鐵杆粉絲們對她的鼓勵與期盼?還是因為李溪莛的溫柔與體貼?

昨日從太平古街歸來,九寰影視找來的替身一放出去,數十萬粉絲便在她的微博下評論留言,大多像催婚的爸媽那樣希望她早點嫁出去。

李溪莛則抽空返回城裏,又去太平古街買了毛筆宣紙古琴竹笛,好似把她家裏的東西都搬來了一般。

樣樣稱心如意。

他先前本不懂琴,難道為了討她歡欣,一直在努力學習嗎?

趙清懿已然雙腳落地,輕盈如燕,待整理著裝舉步下山時,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雙大手,將她向外用力一推。

她失去平衡,隻感覺天旋地轉,萬千花草隨風撲麵。

在跌落的過程中,她用眼角餘光看到了那個推她的人。比起翻滾墜亡更可怕的是,那個人的容貌。

她不敢相信,也絕不可能相信,將她推向山澗的人,竟然是李溪莛!

蘇白用過了晚餐,捧著劇本細細研讀著其中的每一句話,劉逸安在邊上陪著,手機裏不時傳出機槍掃射的聲音。

“明天這段戲,要不要加一些內容呢?”蘇白呷了一口茶,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劉逸安頭也不抬,“別加,這段戲是我苦熬六個晚上寫出來的,牽一發而動全身,什麽都別加。”

蘇白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說哪段戲你就說別加!?”

“還能是哪段?”劉逸安抬了抬眉毛,“整部戲最戲劇的地方,全在明天拍攝的那幾個鏡頭裏。”

“你又知道我想拍哪幾個鏡頭了?”蘇白大為光火。

“兩天沒拍杜空青,你心裏肯定火急火燎的,還能拍什麽啊?當然是把最難啃的骨頭給過了!”劉逸安突然在手機屏幕上狠狠地按了幾下,隨後歎了口氣,“又輸了。”

“這段戲的情緒不好把控,最好讓李溪莛和趙清懿他們先試一試。” 蘇白斜睨了他一眼,對他的不敬業格外不爽。

“我剛才打過電話了,叫他們趕緊過來吃飯,結果沒人接聽。”劉逸安準備開始下一盤了。

身旁的蘇白沉默了半晌,突然叫了一聲,把劉逸安嚇得剛開局就被對手給斃了。

“你搞……”他抬起頭正要表達不滿,卻見蘇白的臉色十分難看,滿腹疑惑:“怎麽了?”

蘇白放下手中的劇本,神色凝重地盯著他,沉聲問:“你幾點給他打的電話?”

“半個小時前?”劉逸安見他有點緊張,便柔聲寬慰:“哎呀,他們正處於熱戀期,時間長點不是很正常嗎?別大驚小怪的。”

“不,有問題。飯剛好時,我就派了個場工去宿舍樓裏找他們,那場工回來跟我說,他們根本就不在房間裏。”蘇白臉上的汗都下來了。

劉逸安卻仍舊想把事情簡單化,“別別別,沒準那對小兩口年紀輕,花樣多,喜歡情趣一點跑到山坡上野地裏呢!”

蘇白非但沒有寬心,反倒一陣膩歪,厲聲道:“別胡說八道,這裏麵絕對有問題,馬上召集人去找他們!”

“我說導演咱可別把事情搞得太嚴重了啊……”劉逸安雖如此說著,可還是又一次撥通了趙清懿的手機。

如他所料,那個令人厭煩的電子女聲如是道: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劉逸安呆怔半晌,他完全想不到,那兩個聰明人湊在一起,又是在這安保力量雄厚的岱宗影視基地裏,怎麽可能會出事呢?

胡思亂想間,蘇白已經撥通了數個電話,涵蓋了幾乎每一個留下電話號碼的劇組成員,不管是武術指導還是燈光師攝像師,隻要占著個小領導的職位,都被他打了個遍。

劉逸安本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可看著窗外幽瞑寂靜,黑影幢幢,也隱隱升起一絲極度不安的感覺來。

不過兩分鍾時間,各領導已組織手下共計數百人,走向岱宗影視基地的每一個角落。

趙清懿和李溪莛的手機皆打不通,高聲呼喊亦無人回應,沒隔多久,大家都察覺出事態的嚴重性,開始轉而向周邊的群山進行搜尋。

岱宗影視基地占地約十五平方公裏,分已完成區和未完成區,其中《離心劍》拍攝片場隻占了一小塊方圓之地,劇組幾百人若向四處搜尋,難度其高,怕也是白費功夫。

蘇白和劉逸安先是帶人到了基地中心的廣播室,通過廣播係統進行喊話,希望趙清懿與李溪莛能夠通過某種方式回應。

如果他們還能聽得見的話。

幾分鍾後,周邊群山仍舊隱伏於黑暗中,一片死寂。

蘇白恨恨地一跺腳,“浪費時間!”

劉逸安的臉色也漸漸發白,“不如……報警吧。”

蘇白沉默了。

一般來說,成人失蹤24小時之後才可向公安機關報案,否則不予出警。如果依靠九寰影視的人脈,以“失蹤人員存在人生安全危險”的理由要求警方出警,是可以不受時間限製的。

但是,名人出事與普通人出事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巨大區別。

尤其是李溪莛和趙清懿這種身份地位的人。

哪怕外界不知道警方來到岱宗影視基地進行偵查的主要原因,可隻要是李溪莛的產業出了狀況,或者是趙清懿的拍攝現場有警方力量介入,都會在媒體圈中刮起一股颶風,不管是守候在基地外想要拍下第一手資料的,還是城內時刻關注李溪莛和趙清懿的感情發展的,都會聞風而至。

到了那一刻,無論李溪莛和趙清懿有沒有真的出現危險,都會在網絡上掀起軒然大波。

如果再有哪些無良媒體斷章取義,說李溪莛和趙清懿死於拍攝事故,甚至再添油加醋說他們夜會幽篁,**放縱意外喪生,那九寰影視又該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去填平這個窟窿呢?

其實謠傳還好,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實,或者隻沾了一點邊兒,都會讓他們在觀眾心中留下極不光彩的形象。

一個是背靠兩大家族、又憑一己之力在娛樂圈打下半壁江山的執行總裁,一個是擁有數千萬粉絲,隨便做點什麽事都能登上熱搜,並且被稱為“風骨雅正”的真女神級大明星,他們的名聲突然間一落千丈,這口黑鍋,怕不是得由報警那人來背了?

是以,但凡明星出事,最好的處理方式,是私自出錢出力解決,而不是讓警方力量介入,進而引起外界的注意。

“算了,還是先找找吧,或許,他們在某個地方睡著了也不一定呢。”劉逸安看出了蘇白的猶豫,隻能出聲寬慰,別無他法。

“召集武師,我們去山裏麵找。”蘇白再次抓起電話。

劉逸安怔了一下,心想岱宗影視基地雖地處臨海市的靜安山區,三麵環海,地形狹窄,看起來不是很大,但實際上山區連綿,林地複雜,無有窮盡。

想要在這片區域裏尋找兩個人,怕是大海撈針一樣找到明天也找不到。

劉逸安頷首道:“好。我再叫上幾個人。”

卻也隻能如此,別無他法。

一行人走到《離心劍》片場最近的那座山峰,決定爬上去順時針繞山走一圈,若一無所獲便再向深處尋去。

武指武替打頭陣,步伐矯健。

以蘇白和劉逸安為首的主創團隊則居中跟隨,調動策應。

攝影師隊伍殿後,手捧著攝像機決定將這一切錄下來。鏡頭中的光與影,嘈雜與寧靜,人群與山林,構成了一幅令人緊張感倍增的真實畫麵。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是否能找到李溪莛和趙清懿,他們又是否安然無恙,先把這些內容記錄下來,是銷毀還是保留甚或公之於眾,那都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做好當下,是唯一的選擇。

夜深風嘯,林動葉響,似有野獸的怒吼遙遙傳來,竟讓這群男人們不由得脊背發涼。

“這裏環境太複雜了,大家都別走散了,我們是尋人,不是玩失蹤來了!”蘇白眼見隊伍拖扯成一長列,忍不住出聲提醒。

劉逸安見他太過嚴厲,便溫聲鼓勵:“大半夜叫兄弟們起床找人,實在對不住了,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其實隊伍中皆是“蜻蜓”粉,再加上一直跟著九寰影視混飯吃,老板丟了豈有不積極尋找的道理?

劉逸安這般一說,眾人心中感動,更加積極,蘇白的嚴厲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也有人不滿抱怨:“劉編劇說什麽話啊!也不看看丟的是誰!”

走在前排的武術指導高聲叫道:“恩情個毛啊!劉才子能跟著我們一起找老板,這份恩情我記下了啊!”

另有一人粗聲粗氣地附和:“你那小身板趕緊下山去吧,跟著我們扯啥呀,還得分心照顧你,耽誤我找女神!”

本來壓抑沉悶的隊伍,經過劉逸安這麽一攪合,頓時熱鬧了起來,也讓那些身冷心涼的同行們負能量盡去,對這次行動的結果,抱有著很高的期望。

諸人高談闊論,嬉笑怒罵間,氣氛愈發融洽,但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隻是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李溪莛和趙清懿的失蹤,像是一座山般懸在他們心頭,隨時都會傾倒壓下。

忽然,前方的武指沉聲大喝:“什麽東西!?”

緊隨而來的是一陣驚叫!

本就虛假的熱鬧氛圍,瞬間如被冰封了一般,每個人都涼到心底,樹枝在風中張牙舞爪,草浪浮動,如潮水洶湧而來。

“蛇!好多蛇!”那人喊完便傳來一聲慘叫。

“別慌,都別慌!”蘇白雖然文質彬彬的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但內心強大至極,在吵鬧聲中沉聲指揮,語調平穩,不見分毫淩亂。

“我們人多,蛇有毛可怕的!”劉逸安同他一樣,也是意誌堅定,無所畏懼。

聽到兩位領導如此霸氣的呼喝聲,中後排隊列的人稍稍心安,齊開燈光照向武指驚呼之處,並且迅速向前靠攏。

隻是,當他們看見真實情況後,就如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牙關打顫,全身發抖,恨不得拔腿狂奔,可是雙腳卻像陷進了泥沼裏,動一動都幾無可能。

“好多蛇!”

有人重複了方才的驚呼,可這次聽來,卻完全不同。

好像剛喊出聲音時,就被人對準喉嚨猛擊一拳,嘶啞的慘叫尖銳到破了音,在林風呼嘯中留下一長串讓人膽顫的聲帶摩擦聲。

“蛇!好多蛇!”

再次有人重複,在巨大恐慌的之中,卻不顯得有多突兀了。

因為人們的關注點,全都放在了那一群在林地間四處爬行的蛇身上。

“大家別怕,這蛇沒毒!”導演蘇白還想給眾人喂一口定心丸,可是那些蛇色彩斑斕,身上紅白條紋相間,就算再不懂蛇之人,也能猜到它們身含劇毒,隻要被咬上一口,就能命喪於此。

“導演,我,我頭暈,腳也麻了。”在一片慌亂中,有位武指哀聲道。

蘇白心裏咯噔一下,大聲道:“媽的,快把毒血吸出來,拆下皮帶,在傷口距離心髒近的位置綁起來!”

劉逸安也於此時衝上前去指揮:“蛇不會主動攻擊人,大家背靠背圍成圈,有人靠近就用手裏的東西敲打它們的腹部,沒有東西的就趕緊折一根樹棍!”

看清眼前狀況後,很多人心裏都開始發涼,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非是擔心自己會怎麽樣,而是想到了李溪莛和趙清懿……他們,或許早就在某個山林角落裏,毒發身亡了吧?!

不過有了蘇白和劉逸安做指揮,諸人也漸漸鎮定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抵抗蛇人的突襲。

好在那群蛇真就如劉逸安所說,並沒有主動攻擊人的意思,它們突然集體逃亡,似乎正在躲避著什麽。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這一撥蛇群才如海水般退潮而過,消失在茫茫草叢之中。

眾人驚魂未定。

蘇白和劉逸安分頭察看那些人的受傷情況,確認傷情無礙後,二人對視了一眼,不知該如何作出下一個決定。

有了“群蛇出洞”這個先兆,誰都無法料到,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麽。

繼續找下去,同事們出事了怎麽辦?

就此返回,李溪莛和趙清懿又該怎麽辦?

蘇白作為這次行動的發起者,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事態的發展,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從失蹤事件再變成群體受傷事件?

沒有人願意背下這口黑鍋。

就在蘇白權衡再三,打算找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時,劉逸安忽然道:“願意繼續找他們的留下,想回去的我們也不強求。事關生命安全,各位想好再做決定。”

蘇白這才醒悟過來,讓這次有組織的行動變成自發行動,心裏的不安感,或許就會淡化許多吧?

思及於此,蘇白朗聲道:“沒錯,還需要有人送傷者回去,向前不易,返回也難,大家請自行決定。”

樹葉婆娑,沙沙作響。亂草拂動,如獸起伏。

時間在幽靜的林中一點一點地流逝著,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

蘇白微微皺眉,“你們……”

諸人左顧右看,卻依舊無人吭聲。

“明白了,”蘇白心領神會,歎息道:“那這樣吧,傷者共三人,需要十個人送他們回去,大南,小佐,路遙,你們選幾個……”

“我不回去!”

“我要去找老板。”

“別別別,導演你自己回去吧。”

被點到名字的人,竟不約而同地回絕了蘇白的提議。

“那不行,他們受傷了需要人……”

“導演我沒事。”

“我也沒事,如你所說,那蛇根本沒毒,頭暈腿麻什麽的,其實都是心理作用。”

“趕緊走吧,一會兒天都亮了!”

蘇白話未說完,又被那三名傷者給懟了。

可是,帶著這幾個人負傷的人在山林裏亂轉悠算怎麽回事啊?作為領導者,就該痛下決定,命令他們回去,而不是在這裏浪費時間!

蘇白想到此,臉色一板,沉聲道:“我是導演!我命令你們……”

“行了,老白,別白瞎了大家的心意,既然決定一起走下去,我們就抱成團,提高警惕,注意風吹草動慢慢找吧。都走到這一步了,誰還會回去呢?可別讓大家寒心啊。”劉逸安語重心長地勸說。

蘇白沉默半晌,終於道:“好吧,大家互相照應著點……出發!”

這次劉逸安和蘇白打先鋒,武指武替等居中策應,攝像團隊則分成兩撥,一前一後,有人負責照明,有人負責拍攝。

經過了方才的事件,大家警惕性提高,但凡能照明的設備全部開啟,也不顧是否費電,一時間在黑壓壓的森林裏照射出了一小塊白晝之地。

穿林過水,爬山下山,又不知過了多久,有些人的設備沒電了,次第熄滅,有些人筋疲力盡,漸漸落在了最後,隊伍成長條狀沒了陣型。

若是再有突發事件,隻怕還是會手忙腳亂。

大概走了五六分鍾,蘇白看見前方夜幕下有一個巨大的黑黝黝的影子,帶著人靠過去,發現是一塊外形酷似鷹嘴,座落於山腰處且伸向影視基地的,**在地表外麵的大石頭。

蘇白打著手電道:“過去看看!”

一行人向鷹嘴石靠近,有人提議爬上去,有人提議到鷹嘴石前麵的峭壁處看一看,這時走在前麵的劉逸安忽然道:“這裏有東西!”

諸人立刻圍攏過去。

在四五隻手電筒的照射下,攝像師緩緩靠近,將夜幕下滿山草長鶯飛、雜花叢樹的環境拍攝得光怪陸離,在劉逸安身處的位置上,在半人高的雜草叢中,有一條水綠色的頭繩,躺在深綠色的葉梗上,若非劉逸安手指著它,與周邊環境融為一體的顏色,令人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蘇白驚聲道:“是趙清懿的!”

眾人嘩啦一聲圍過來,某位武指臉色發白:“沒錯,我敢肯定是她的。”

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半截,其中有幾人鎮定功夫不夠,不由得瞥向鷹嘴石外的斷崖,那下麵是亂石叢生的山穀,也是某部尚在構思中的電影的拍攝片場,同屬於影視基地內計劃投資的那一部分。

從這裏摔下去,就算沒有砸到石頭上,也是必死無疑。

“還是看看吧,這下麵太偏僻,其他人可能還沒尋到那個地方。”劉逸安憂心忡忡,卻故作坦然道。

馬上便有幾人將強光手電調成聚光模式照下去,在碎石雜草間轉了一圈,結果很顯然:下麵什麽都沒有。

負責在外圍警戒的武替突然喊道:“這裏有血!”

原本就有點心灰意冷的諸人,聽到這句話便覺心頭直墜,仿佛真的掉進了冰窟裏,當他們湊過去,看清那不僅僅是一攤血,而是一條歪歪曲曲飆進山林深處的血線時,心裏好似燃起了一團火,燒得他們滿身滾燙。

還能走動?!說明他們可能還活著!

“去那邊看看!”蘇白大吼。

眾人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撒足狂奔,跟在最後的攝像師盡職盡責地繼續錄製著,畫麵抖顫,環境幽暗,手電光上下亂躥,看似毫無章法且又有一種能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的緊張感。

前方林地漸密,多為高大喬木,灌木叢生,荊棘遍地,蘇白和劉逸安很快由於身體素質的原因落於人後,武指和武替衝在最前。

攝像師捧著攝像機勉強跟著,一邊盯著畫麵一邊調整拍攝角度,耳邊充斥著淩亂的腳步聲,粗重的喘息聲,夜風拂過山林的嗚嗚聲。

鏡頭中的血絲,由最初的長線,變成了間距不一的血點,卻始終在畫麵中央,時而彎曲,時而筆直,時而又潛進灌木叢中又跳到隨風搖擺的花尖。

大約跑了兩分鍾左右,畫麵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前麵好像有東西!”

這時草叢中的血水已經非常淡了,哪怕在手電光的照射下,也很難在雜草叢中尋獲。

攝像師立刻舉高機器,尋找那個說話的人。

在十餘隻強光手電的照射下,前方不遠處,挺拔的大葉楊下,荊棘叢生的山坡地上,似乎有一團影子在動著。

由於那裏葉密樹多,光線不能穿透過去,隻能看見有什麽東西藏在那裏,像是**了般在黑暗中一跳一跳地彈動著。

七八位武指武替呈扇形繞過去,動作迅捷,步伐穩健。

蘇白和劉逸安跟在後麵,輕聲示意他們小心行事。

“是蛇!”

“一團蛇!”

走在最前麵的兩個人相繼喊出了聲。

“難道,那些血……”蘇白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歎息。

大家追了一路,卻還是沒能尋到李溪莛和趙清懿。

就在他決定立刻改換路線,去別處尋找時,在那棵大葉楊的枝幹上,突然傳來一記嗓音嘶沉的抱怨,“你們來得,真特娘慢!”

眾人怔了一下,仰頭望去。

攝像師迅速蹲下,將攝像機舉在肩頭調整拍攝角度。

在茂密的葉子間,隱約可見兩個頎長的影子坐在樹梢上,麵容掩藏在樹冠中,好似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是李溪莛和趙清懿!

猶如心中大石落地,眾人不約而同地長籲了一口氣。

哪怕隻是通過身形和聲音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也沒人敢把手電的強光掃上去進行確認。

樹下林中沉寂了兩秒,劉逸安才輕聲問:“溪莛,真的是你們嗎?”

“當然,下麵還有蛇嗎?有的話趕緊弄走。”李溪莛的聲音很小,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透著一種很虛弱的感覺。

大葉楊下麵那團蛇死的死,傷的傷,好似出於求生本能般抱團在一起,五大三粗的武指武替們一擁而上,用木棍拐杖三兩下把它們撥到一邊,並用力挑飛到遠處。

“請給個亮,我們要下去了。”李溪莛看他們做完這一切,有氣無力道。

諸人這才想起強光手電可以切換模式,他們立刻把手電從聚光調成泛光,並且讓中心點從樹上二人身上錯過,以免傷到他們的眼睛。

饒是如此,在高清攝像鏡頭裏,還是能夠一清二楚地錄下他們的狀況。

當李溪莛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並且背上還要背著一個趙清懿時,他們都覺得有幾分不妙,可當李溪莛順著樹幹滑落的過程中,他們都感覺腦袋像是被什麽東西猛擊了一下,嗡嗡作響。

李溪莛即使在北方城市裏,也是人高馬大到鶴立雞群般的存在,再加上完美到超過健身選手的肌肉線條,以及沉穩幹練、機靈多變的處事風格,根本讓他們無法想象,他怎會以滿身浴血的方式出現?!

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他小心翼翼地落向地麵,武指武替們伸出手想要幫他卸下趙清懿時,原本氣喘籲籲體力不支的他,竟沉聲喝道:“她的腿受傷了,你們小心點!”

那些平日裏賴在片場抱成一團趾高氣揚的大老粗們,在這一刻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像是捧著易碎的寶貝般扶下趙清懿。

他們倒不是害怕李溪莛,而是看到趙清懿前襟衣裙處也遍染鮮血時,方才還在激顫不休的心髒,好似突然間碎成了渣。

蘇白攙住李溪莛的胳膊,一臉關切地問:“溪莛,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溪莛猶豫了一瞬,還是道:“回去再說吧。”他又抬起頭看見仍在拍攝的攝像師,無力地擺了擺手,“別拍了。”

攝像師順從地扣下鏡頭蓋。

畫麵陡然一暗。

第二天,趙清懿在熟悉的大**醒來,身上是幹幹淨淨的潔白睡衣,床頭櫃上擺著兩盆鮮花,一籃水果。

她揉了揉頭,隱約記得昨天是劉逸安背她走了一段路,便又被滿眼妒意的李溪莛搶了過去。

當時眾人還勸那個傻男人別逞能,可他卻偏偏說自己休息夠了,可以背著她前行。

那條路很長,山坡很陡,草地很亂,樹木很高……

許是有了劉逸安的體型做對比,再趴回他的脊背上時,感覺心裏都踏實了,頭枕著寬闊的肩膀,好似連天塌了都不會怕。

因為不管有什麽困難,都會有他去扛著啊!

回到房間之後,女助理幫她換了衣裳,又把之前那套染血的衣服拿去洗了,至於想衝進來幫忙的李溪莛,則被劉逸安等人以“心懷不軌”為理由給攔在門外,他便隻好在大半夜打開了食堂大門,從裏麵帶了新鮮水果出來,又順路采摘了不少鮮花……

至於昨夜裏的遭遇,她卻有些難以啟齒。

倒不是因為她和李溪莛做過了什麽,而是當那個男人將她用力推向茂盛的草叢時,她在那一刻滋生出來的想法,竟是他要害她!

後宮劇看多了的女人會胡思亂想,更何況她生於後宮長於後宮。

說到底,還是對他的信任度不夠。也或許是因為投江自盡的自己,仍舊帶著一種“被迫害妄想症”的狹隘心理啊!

她竟連這世界最關愛自己的人,都要去懷疑……

當時李溪莛為了救她,竟衝進蛇群中,先是將她推開,然後腳亂踢手猛輪,竟將十餘條長蛇打得七零八落,最終在她身旁清除出一片安全區域來。

正默默回味間,突然床動櫃搖,花倒杯顫,伴隨著一陣細碎的響動,床頭櫃上的杯子終於落地,啪地一聲摔得粉碎。

從杯子裏流出來的淡綠色茶水,暗紅色的地毯上瀲灩著,竟像是昨夜樹下,那一攤不曾凝固的血。

一聲尖銳至極的呼喊,在窗外響起:“地震了!”隨之而來的是淩**織的呼喊。

趙清懿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同樣知道,在地震來臨前,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鎮定。

尤其是經曆過火災的她,在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機麵前,不會顯出半分慌張。

她翻身下床,一邊穿衣一邊回憶著消防樓梯的方向,這時,房門突然被人咣咣砸響,略顯驚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懿!清懿你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