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同舟共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同舟共濟
鏡頭切入地牢內部。
趙清懿已經穿戴整齊，並且擺好了姿勢，左離耳右離手，隻等蘇白一聲開始，便會在地牢內展開一番廝殺。
方才斯墓督德劈斷地牢鐵欄時，杜空青看到有蛇人在虐殺人類俘虜，便縱身躍下，卻發現地牢內的蛇人守衛不計其數，似乎正在等她跳下來一般，刀槍劍戟其上，封鎖了她的所有退路。
“開始！”
蘇白驀然一聲大喝，如點燃了“火爆場麵”的引線，趙清懿所飾演的杜空青隨劍而行，劍隨心動，離耳離手所觸之處，不是血肉橫飛，就是兵器斷折。
金鐵交擊聲不絕於耳，嘶吼慘叫聲此起彼伏。
蛇人雖眾，密密麻麻，在地牢通道內並排而站一眼望不到頭，但杜空青卻靠單人雙劍，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條血路。
身周人類俘虜恐懼者有之，敬佩者有之，膽氣橫生鼓掌喝彩者亦有之。
杜空青一邊揮劍迎敵，一邊斬斷鐵鎖。
大批人類俘虜湧出來，拾起蛇人死屍旁的武器，隨杜空青一起加入戰團。
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曾是陰阡國的軍人。無需杜空青指揮，便自結方陣，護在杜空青身周，一路向前推進，既防著她出手時留出的破綻，亦幫她盯著地麵上可能會“詐屍”的蛇人。
杜空青在這荒涼冷清的國度裏，終於得到同類相助，不由得豪氣頓生，所使劍術盡是有攻無守的殺招。
前方蛇人守衛被她氣勢所迫，撇下一地或傷或死的同伴，且戰且退。
杜空青對它們虐殺人類的行為恨之入骨，便乘勝追擊，意欲將它們盡數留下。
就在此時，身後方陣中的人類幫手，突然將矛尖對準了她的後心，全力刺去！
杜空青未曾想到，那些獲救俘虜中會有同類對她狠下殺手。
雖已聽到風聲銳嘯，她卻來不及閃避。
耳邊猛然傳來一聲怦然墜地的悶響，在她的眼角餘光中，有一團巨大的黑色影子，落入地牢內的另一側通道中，再合身撞斷地牢中間的監房鐵欄，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到杜空青的身邊，巨尾橫擺，將那位人類叛徒擊飛出去。
殊不知，叛徒並非隻有一人。
那個陰阡國軍人組成的方陣中，竟有五六人為了保全性命，早已歸降蛇帝。
一時間長刀長槍，盡皆向杜空青的脊背處飛去。
斯墓督德橫斧當胸，巨尾一兜一卷，將杜空青藏在身後。
數根兵器齊至，皆被他巨斧攔下。卻有一把短刃繞過了巨斧下的空檔，刺入斯墓督德的胸口。
那是一位麵色古銅、神情冷肅的男人，哪怕是一刀得手，刺中了女媧族的蛇人皇太子，亦沒有分毫喜色，緊接著，他的五官好似被強烈的痛苦給揉碎了，扭曲著堆到了一起。
骨裂聲隨之而來。
他是陰阡國國王的金刀侍衛，此前獲得功績無數，能力出眾，但意誌不夠堅定。
為生存而放棄尊嚴。
為榮譽又豁出性命。
內心複雜而又充滿矛盾的人。
在這一刻，卻不僅沒了尊嚴，也沒了生命。
斯墓督德在被擊中的一瞬間，杜空青倏然轉身，離心劍從袖口中彈出，弧光飛轉，眼花繚亂，那幾個人類叛徒未及反應，就被離耳離手切成一地碎片。
血漿飄灑，斷骨橫飛。
杜空青手戮同類，不由得怔了一下，手掌發顫，未能及時召回離耳離手二劍。
其他人類也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住了，麵對蛇人守衛返身殺回，竟毫無反應。
斯墓督德猛然大喝，聲如驚雷，風雨搖動，好似整個地牢都成了瀑布之下的深潭，水流積聚而下，轟轟作響。
那群蛇人在水中遊動之速何其驚人，隻一眨眼的功夫，手中兵器便砍向了呆站不動的杜空青。
“當啷”一聲響。
斯墓督德胸口處的短刀彈飛而出，血水噴湧，但他行若無事，手中巨斧已然高高舉起，恍若挾天地之威，帶動風雷暴雨，劈斬而下。
十餘位蛇人守衛，皆在他一斧之下斷成兩截。
杜空青驚愕轉身，瞥了一眼他的傷口，旋即收回雙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入蛇人守衛之中。
其餘獲救人類見到他們互幫互助，分別手戮同族，似習以為常，漸漸回過神兒來，也握緊兵器加入了戰團。
人類俘虜有數百人，結成方陣者不過三十餘，另外那些人中有平民，亦有陰阡國的軍人，就在斯墓督德和杜空青全力對戰蛇人時，又從監房陰影處跳出幾個人，對他們痛下殺手。而且那些人極擅偽裝，讓人防不設防。
個別陰狠狡詐者見敵不過斯墓督德和杜空青，便把屠刀對準了方陣中的人類，對準了曾經的戰友、共處囚牢數月有餘的獄友們。
自發組成方陣的陰阡軍人始料未及，轉眼間死傷數人，斯墓督德對“背叛”這種行為恨之入骨，轉身持斧回防，劈撩截挑，攻擊風格從粗暴狂野轉為精準細膩，斧刃巨大，卻未傷及同伴分毫，這更增強了他們的信任，自發組成新的方陣圍聚在斯墓督德的左右，同進同退。
在監房外麵，地麵之上，斯墓督德的親兵已聞風而至，透過鐵柵欄見到如此情景，哪怕蛇人心性單一，隻認法理，不講對錯，看到人、蛇共處後，在這如阿鼻地獄般的戰場中，思想境界也發生了稍許變化。
它們將數塊城門木板扛來，揮刀劈斷鐵欄，將門板斜著插入牢內，眨眼工夫造了數道可攀爬而出的“樓梯”，並且護在左右，死守不退。
一時間，人、蛇混戰，不分彼此，似乎在這一刻已沒了種族之分，立場之爭。
守城方和人族背叛者為一方陣營。
攻城方和以杜空青為首的獲救俘虜為另一方陣營。
在這恢宏古老的城池之內，在狂風暴雨之中，在被血水染紅漸漸淹沒小腿的積水裏，兩軍奮勇廝殺，殘酷而又絢麗。
攝像鏡頭給了杜空青和斯墓督德護著人類俘虜逃出地牢，一路向城門方向衝殺的畫麵之後，又轉切到“大疆悟2”的俯拍視角。
將整個城池內的戰鬥，都盡數拍了下來。
這場群戲，動用了兩千人之多。
大規模的戰鬥貫穿了所有的城內主幹道，小規模的戰鬥則在諸多建築如廟宇、官衙、門樓等處不斷上演著。
蘇白不僅要觀察趙清懿和李溪莛的表演，還要和其他副導調動指揮，確保在攝像鏡頭俯拍時，每一個細節都有模有樣，達到預期效果。
同時，趙清懿那一邊，仍舊不可掉以輕心，她需要在沒有威亞的幫助下，從地牢跑向城門，狂奔兩百米的同時奮勇殺敵，這種表演的體力消耗是相當可怕的，演員累到昏厥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更何況，她還是在暴雨中進行了大量的動作戲！
多數女演員，尤其是有點名氣且嫁了個好老公被嬌慣著的小明星，是不可能同意拍這種戲的，要麽改劇本，要麽上替身，別說是跑兩百米了，就是在雨中淋得久了，她們都會拉長臉耍大牌發脾氣。
然而趙清懿卻要跑兩百米、淋暴雨，並且在舞劍殺敵過程中還要做出劈叉、下腰、旋轉跳躍……等等高難度動作。
這些在圈內的絕大多數女明星看來，簡直是噩夢一般的安排。
但是，趙清懿卻無分毫不滿。
她追求完美作品的欲望，甚至比導演蘇白還要強烈數分。
實際上，九寰影視若想在《離心劍》上映之前，將其的名氣炒熱，完全可以把趙清懿在雨中拍戲的花絮給放出來。
她的刻苦與專業，會把當今那些流量小花們隻會嘟嘴瞪眼賣萌的表演，爆成一地渣滓。
網民們是最喜歡捧一個踩一個的典型代表。
如今的趙清懿風頭正熱，若現場花絮流出，登熱搜引起轟動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李溪莛忙於拍戲——也可以說忙於談戀愛——沒時間打理生意，大事小事現在都是齊江天說了算。
此時，《離心劍》的監製、製片主任、宣傳總監等製作方的核心人員，都湊在一起商討著是否把這段雨中戲給利用上。
一般來說，無論劇組有錢沒錢，都不會癡等自然雨景，那對雨的大小、燈光的控製、節奏的把握都是極其困難的。而且演員受檔期限製，沒可能陪著劇組等雨。
是以，絕大多數雨戲場景都是在攝影棚內，由工作人員利用高壓噴水閥、或者直接借助消防車製造出來的假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雨中曲》中，金?凱利在雨中載歌載舞的片段了。
他們很希望趙清懿和李溪莛這段表演也能如《雨中曲》那樣，創造出一個可載入影史的寶貴片段。
在電影拍攝中，最痛苦的戲份就是拍雨戲。
《黑暗騎士崛起》裏貝恩和蝙蝠俠拍完對戰的雨戲就病倒了。
趙清懿身為一介女流，能幸免否？
即便《離心劍》劇組有著最專業的團隊、最闊綽的後台、最充足的準備，可使這段長鏡頭無需像其他電影那樣，一連拍兩周或者是數十個通宵，但趙清懿在雨水中如此疲於奔命，其患病的概率也是極大的。
蘇白希望《離心劍》能夠在今夜殺青，也是出於這個方麵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