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二百九十一章 往昔涓流

第二百九十一章 往昔涓流

正值初夏時節,草木青翠,綠野遍蹤。馬蹄翻飛處黃塵滾滾,碎葉盤旋。

趙清懿策馬狂奔數裏地,才輕勒韁繩,駿馬與她共騁荒原後,好似心意相通,繩動便停,前蹄揚起,嘶聲驚天裂雲。

“真是一匹好馬兒。”趙清懿輕撫著它的脖頸,心滿意足。

隻是停頓了片刻,狂躁的引擎聲便瞬發而至。

趙清懿微微撇頭,但見李溪莛、陳燁二人駕馭著全地形越野車,寬厚的輪胎碾過草木翠綠的荒原,像一頭暴怒的巨型野獸。

“你騎太快了!危險!”李溪莛的喊聲在猛烈的風中堅強地傳了過來,尖細得像是仲夏夜裏蚊蟲的一聲哀鳴。

趙清懿笑笑,大聲喊:“開車還追不上我嗎?”

兩句話的功夫,李溪莛已經靠近。

他緊緊握著車身支架,精心打理的發型早在風中淩亂,“這車顛得我感覺不到屁股的存在了,好像一直跟車座摩擦的是我的髖骨。”

“矯情。”趙清懿翻了個白眼,努了努嘴,指向麵色如常的燁子,“看看人家,什麽反應都沒有。要我說,是你身體素質太差,得加強鍛煉啊,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

李溪莛如被一拳砸中咽喉,差點沒蹬腿厥過去!

尤其是陳燁那對冷漠的眸子,意味深長地瞥過來時,男人會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微妙聯想,足以將他的尊嚴揉得細碎細碎的。

可憐首富“國民偶像”還沒正式“上壘”呢,就被一番嘲諷搞得鬱悶無比,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一句話:身體素質太差……身體素質太差……

這時,陳燁牽動嘴角,輕輕地發出一記笑聲:“嗬。”而後這一聲笑便取代了趙清懿那句話,開始在李溪莛腦海裏循環播放。

嗬……嗬……

輕蔑的眼神,傲慢的語調,還有那唇角邊微微揚起時的一絲冷嘲。

李溪莛感覺自己被一梭子子彈給擊中了,而且還是加特林機槍那種能在一秒內速射600發子彈的恐怖武器……

“我怎麽差了!?”李溪莛跳下車,走到騎著馬的趙清懿身旁。

那匹馬兒健碩高大,映襯得趙清懿的身材格外嬌小,然而那雙握著韁繩的手掌,卻格外有力。尤其是看到方才她策馬狂奔的那一幕,就沒人會質疑她的騎術。

現在,身軀挺拔高大的李溪莛站在一旁,視線恰好與她的小腹持平,兩隻手伸直了再環抱過她的臀,能輕易地把她從馬背上給抱下來。

緊接著,他真這麽做了。

隻是兩手搭在她的腰下位置,便沒有進一步舉動,而是用充滿威脅的目光盯著她,說出來的話,卻有一種讓人臉紅耳熱的曖昧:“收回你剛才說的話,否則我就要做點什麽了。”

趙清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麵無異色,語氣平淡,但攥著韁繩的雙手,卻越來越緊,此處天高地闊,景色壯美,還真有一點蠢蠢欲動的想法。

可腦海中的旖旎畫麵稍一從腦海中泛起,便讓她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暴起一片,攥著韁繩的手掌被嚇出了一層冷汗。

或許這就是成長的煩惱吧。

到了某一個年齡階段,在被愛情不斷滋潤和灌溉之後,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事關生理衝動的想法。

真不嫌害臊呢!趙清懿在心中暗罵自己。

李溪莛正扶著她的後腰,期盼著她或服軟或扮酷的回答,如果是前者呢,他就是順勢捏一把而後霸氣無比地說,以後給老子小心點。如果是後者呢,他就把她按在如綿軟地毯般鋪滿山野的綠茵裏。

當然,他隻是嚇一嚇她,可沒那個勇氣做出實質性的“報複”行為。

再說了,陳燁就在一旁賣呆呢,他要真想做點什麽,怎可容他人瞧這個熱鬧?那必然是夜燭紅酒鮮花紗簾,將浪漫發揮到極致的時刻啊!

可是等了半晌,趙清懿卻沒有任何回應,冷漠得像一塊粗硬的石頭。

李溪莛再一次誤會了她。

他認為對方這種表現是更高等級的輕蔑——無視。

“嗬呀!”李溪莛心想反了你了,還沒過門呢就如此不給老公麵子,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你老公的麵子有多重啊!

然而他剛喊出聲音來,便覺察到頭頂有一道銳利的眸光掃過,像出鞘寒鋒,冷到刺骨。

“你嗬呀什麽呢?”

李溪莛打了個顫,順勢抬手在她腰間輕輕拍打幾下,“跑了這麽久,沾了不少灰塵,可心疼死我了。”

趙清懿一臉懵懂,天真無邪,柔柔怯怯問:“應該是鞋褲容易沾灰吧,怎麽還能跑到後腰那裏去?”

“噢噢,這裏也有。”李溪莛開始拍打她的鞋子和褲子,卻被冷不丁地踢了一腳。

“滾蛋,少來這套。”

耳邊嗔聲嬌膩,如春風拂過心田,李溪莛猛地抬起頭,便見趙清懿笑容清冷,但眉梢眼角間,卻盡顯萬種風情。

他情不自禁,在她手腕上輕吻一下,而後灑然轉身,走向全地形越野車,還是不忘提醒一遍:“你慢點騎,注意安全。”

趙清懿看他見好就收,也沒再過多苛責他豐富的內心世界,皺眉問:“你不相信我的水平?”

“我相信,但我不相信她的。”李溪莛抬手向後方一指。

趙清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倪欣欣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乘風踏塵而來。

此時天空湛藍,澄澈如一片迷人的湖。零星幾片薄雲,好似被輕風掃落的葉子,慢悠悠地浮動著。陰影暗淡,卻伴著駕馭駿馬的女孩,悠悠移來。

趙清懿努力迎著陽光,微眯著眼睛,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仿佛在光影變幻間,視野裏出現了扭曲的時空,山野間那些不知名的輕脆野草、低矮灌木,竟化身桃林花海,葉落如雨。

整個世界透著股迷亂而又醉人的氣息。

是王婧蓉嗎?

隨著馬蹄聲愈發急促,黃塵騰起,漫天旋舞,那張被陰影遮住的臉漸漸清晰。

挺直而小巧的鼻子,薄如櫻花瓣兒的粉嫩雙唇,稚嫩清秀卻又辨識度極高的巴掌臉,以及那一雙倒映著藍天荒野,似乎會笑的雙眼。

不是王婧蓉。

趙清懿隻覺自己的心一直沉下去,而後又被她強迫性地提上來,故作興奮地大笑道:“欣欣,你來得好快!”

倪欣欣駕馭技術不算高超,但也遠勝過普通騎手。

棗紅色的駿馬奔騰至趙清懿身邊時,近乎人立而起,嘶鳴聲響徹雲霄。

這是一匹好馬。

與趙清懿所駕馭那一匹的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讓她感到很詫異,倪欣欣的騎術不算如何精湛,但卻眼光毒辣,選走了馬棚裏最好的馬。

劇組裏的老師傅幫倪欣欣挑選的嗎?

帶著這個疑問,趙清懿提出了一個邀請:“我們一起去找取景地,沒問題吧?”

“沒問題。”倪欣欣回答得十分爽快,她睜著漆黑的曈眸,轉頭四顧,躍躍欲試的樣子,“先去哪一邊?”

趙清懿微笑道:“信馬由韁,走!”

說罷雙手輕盈一抖,座下駿馬與她心意相通,立刻拔蹄狂奔,如一陣風刮過生滿鳶尾花和天堂鳥的草原。

倪欣欣奮起直追,卻無論如何也追之不上。

男人喜歡爭強好勝,女人同樣不肯服輸。

兩匹馬兒一紅一白,如黃昏與正午重合,火燒雲與天心雲交織,在廣闊而蒼涼的荒原上迅速卷過。

草葉浮動,樹浪成海。

她們兩個女人無所顧忌,在這片曾誕生過許多經典電影作品卻又人跡罕至的聖莫尼卡山脈裏,上演了一岀“縱馬追逐戲”。

然後追者與被追者的身份,卻從未互換過。

趙清懿發現倪欣欣離得遠了,才會略微放下水,讓對方追上一段距離,再策馬狂奔不留餘力。

饒是如此,她也能體會到八百年前隨父狩獵時的瀟灑快意來。

隻是當時有父皇、兄長陪伴,偶爾還能和皇帝寵妃王婉容一同出遊,遍賞揚州風花雪月,興起時直奔山林,興盡時快馬回城。

那是她永生難忘的幸福時光。

如今身邊雖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也讓她依稀找到了幾分當年感觸,舒爽過後,又有複雜難明的情緒一股腦地湧上來。

她既快樂又悲傷,不能自已。

“這兩丫頭瘋了啊!一會兒給我的車幹沒油了!”李溪莛猶記得趙清懿剛才讓他品嚐的“恥辱”,但也隻能忿忿不平地抱怨幾句。

“滿箱的,還能跑一天。”陳燁一本正經地回應。

“我湊!我當然知道滿箱的,你能不能有點幽默感?”

“類似拍灰?”

“拍……”李溪莛猛地瞪圓了眼睛,“拍你妹!趕緊跟上去!”

選擇拍攝電影所需的取景地,不僅要兼顧周邊環境,還要關注光線變幻,能否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相關戲份,除此之外,還要考慮地形因素,是否便於拍攝。

此地多山石,坡陡路艱,在拍一些奔跑戲時,攝像機需要在軌道上迅速滑行,而軌道鋪設的條件,就是道路平坦。

否則就需要墊上各種磚木石瓦,甚至連那種菜市場上隨處可見的塑料筐,都會在這時候派上大用。

拍戲是一個死摳細節的工作,很多地方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並非有足夠的經費就能為所欲為。

很多情況下,還要考慮這段戲拍前拍後的資源調配。

趙清懿相中了幾個地方,大多與副導提供的照片地址雷同,這讓她稍感欣慰,哪怕她不會選擇任意一處,可在片場裏能有一人跟自己的品味不謀而合,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毛色純白的馬兒雖不及倪欣欣選中的那一匹強健高大,可耐力極好,長途奔襲而不顯疲態。

兩個女子在荒原上縱馬飛馳,跑跑停停,已不知看了幾處風景,待行至一處碎石遍地的陡峭山坡時,身後越野車內再次傳來李溪莛的呼喊:

“別向上爬了,那邊什麽都沒有!”

峭壁險峰,碧藍蒼穹。

趙清懿隻是抬頭望了一眼,便豪氣幹雲道:“若能登上此山,一切觸手可及。”

“我也有這個想法。”倪欣欣駕馭的那匹駿馬發揮出了自己的潛力,四蹄翻飛,登山如履平地,很快便與趙清懿並肩而行。

她直視著前方路麵,不斷用眼角餘光打量趙清懿的側影,心想師父不曾提起過這位趙導演,甚至她翻開報紙雜誌,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趙清懿的身上帶時,師父也是輕描淡寫地回應幾聲,不涉及任何個人看法。

可是師父最近所作之事,卻是每一件都跟趙清懿有著莫大關聯。

比如沒日沒夜地教她馬術茶道、歌舞書畫,美其名曰是看中了她的才華,不忍浪費,可待她學成之後,又迫不及待地將她送至《塵世芳年》劇組裏。

倪欣欣不是白癡,隻要稍微一聯想王婧蓉與趙清懿之間發生的事情,就會不由自主地猜測:她來到此地,就好像師父在還債似的。

她不是很懂師父與身旁這位性格淡泊的導演發生過什麽,虧欠對方什麽,隻是從目前的接觸來看,趙清懿的諸多表現,與師父的能力相差甚遠。

至少在她看來,二人根本沒有處在同一個層次上。

對於當年那件事,網絡上蜚語流言,說師父是為了蟬聯最佳女主角,設計陷害趙清懿。

真是豈有此理!

師父之才華,如日月之光,趙清懿那點熒燭之火,如何爭輝!?

倪欣欣胡思亂想間,趙清懿已沒了耐心,不願再陪其慢吞吞地“爬行”,驀然一聲嬌叱,便見煙塵亂震,迷朦如霧,轉眼便將她迅速遠去的背影遮蔽得朦朦朧朧。

不過一瞬,那匹雪白駿馬已消失在崎嶇蜿蜒的山路拐角,而後一句清清冷冷的喊聲隨風而來:“我在山上等你!”

倪欣欣呆愕了好半晌,直到全地形越野車的引擎聲近乎在耳邊嘶吼,她才回過神兒來,縱馬揚鞭,奮起直追。

沿著趙清懿行進的軌跡到了山頂,頓時豁然開朗,忽覺天地之大,自然生威,視野無有窮盡之處。

先前被遠遠甩開時的無力感,已被她拋之腦後。

然而下一秒,聽似漫不經心的問題,卻在她心底裏激起層層巨浪,也將她迅速拉回到現實裏。

“王婧蓉也到了西部小鎮,是不是?”

趙清懿如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