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活著
冰雪籠罩大地，天地連成一色，氣勢磅礴，寒氣森然。
“你修這道是為何？”聖王仰望天際，頭也不回的問道。
方白沉默了！
前世渾渾噩噩，在師父的庇護下，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煉，其它什麽都不需要去做，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遇到伏忌之後，這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今生，一路走來，步步維艱，幾乎每一分努力都是為了自己活下去，身邊的人能活下去。
他從來沒有考慮為何，也沒有時間去考慮為何，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如何能夠變得更強。
如果非要說有目標，那很簡單。
找到師父，報恩；找到伏忌，報仇！
除此以外，方白什麽都沒有想過。
師父找到了，伏忌下落不明。
反倒是多出一個戰天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麽，修這道是為何？
“活下去！”方白沉聲道，眼下唯一的目標就是活下去。
聖王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除此以外呢？”
“沒想過。”方白搖頭道，沒有時間去考慮那麽多，也沒有資格去考慮。
聖王忽然覺得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愣了許久之後，這才問道：“你有仇人？”
方白想了想，伏忌是他的仇人，戰天宗算不上他的仇人，那是敵人，時刻想要把他吞掉的敵人。
“嗯！”方白點了點頭。
“他們很強？”聖王問道。
“非常強！”方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若是聖王知道戰天宗是他的敵人，一定會為現在的打算後悔。
“那我更不明白。”聖王回頭問道：“你不想擁有九陰宮這樣的勢力做後盾？”
“想！”方白毫不猶豫的點頭，“但是我不能。”
“不能？”聖王疑惑道：“為何？不要告訴我，你是想靠自己的力量。”
方白說道：“我有妻室。”酷.匠w.網~首p1發
“嗯？”
聖王神情冰冷，緊緊盯著方白，一字一句說道：“本王之前說過，戲耍九陰宮是什麽下場，你大概是忘記了。”
方白苦笑道：“晚輩沒有忘，也不敢忘。我從來沒有想坐上聖王之位，這些都是陰差陽錯。”
聖王沉聲道：“那你不該來九陰宮，現在你想怎麽辦？”
方白恭聲道：“請聖王成全！”
“本王可以成全你，三條路供你選，希望你好自為之。”聖王淡漠道。
“請聖王示下。”
“一，休妻，好好做你的聖王，沒有人會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二，加入九陰宮，拜本王為師，你的妻子可以加入九陰宮。”
“三，我就不多說了，相信你能猜到。”
選擇？
方白還有的選擇嗎？
一路走來，小雨為他付出太多，此生絕不會辜負於她。
拜師也不必說，師父與他如父子一般，為了他外出三百多年，曆經周折，此恩此情，無以為報。
至於最後一條，聖王沒有說，但方白很清楚，那是一條死路。
冒犯九陰宮的威嚴，冒犯聖女，死路一條。
“前輩。”方白沉聲道：“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了。”
“哦？”聖王淡淡道：“說來聽聽。”
望著遼闊無垠天地，方白緩緩道：“修道之初，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想，問聖求長生，與天地同壽。
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就會明白，問聖是一條死路，沒有人能做到。
那麽，修道又是為何？
晚輩認為，不外乎活下去！
弱肉強食，總有人喜歡恃強淩弱，或為掠奪別人的修煉資源，或為彰顯實力霸道，想要活下去，變得更強才能保護自己。
晚輩一生修道，沒有別的奢望，隻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身邊的人好好活下去，經此而已！
若是有人想要傷害他們，那我便要保護他們，讓那些想要傷害他們的人去死。
所以，我要修這道！”
沒有豪言壯語，簡簡單單，隻是為了生存！
曾有聖人豪言，大丈夫生於世，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大神風裏希做到了！
她雖不是大丈夫，卻受荒莽大陸十多萬年來人人敬仰！
但她和許多聖人用生命換來的，如今又是什麽？
方白沒有如此遠大誌向，他看到的隻有自己身邊的人，僅此而已！
聖王身軀輕震，看向方白，沉聲道：“你是在告訴我，選擇第三條路嗎？”
方白笑道：“晚輩有選擇的權力嗎？生死都在前輩一念之間。但我有選擇本心的權力，不是嗎？
殺人易，誅心難，一切由聖王裁斷！”
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令人厭惡，方白討厭這種感覺，一生經曆了太多。
正因如此，他沒有別的奢望，隻想變強！
為此，有些付出再多他都願意；而有些付出，他寸步不讓，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
聖王沉默了，有些看不透，想不明。
九陰宮聖王之位，何其尊貴，為此多少人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放手一搏，前後一年時間，死傷上萬。
這些人灑在荒莽大陸，都是一方強者，能夠開宗立派的人物。
而偏偏有人，聖王之位唾手可得，他卻想要放棄！
為什麽？
聖王疑惑了，修道求長生，長生無望，自然要立命！
弱肉強食的世界，一個強大的勢力多重要？
多少人舍生忘死，九陰宮棄之如敝履，看不上眼。
此刻，竟然有人拒絕了。
為什麽？
聖王望向天地之間，腦海亂作一團，似乎一生信奉的東西都錯了。
許久之後。
聖王回過頭來，沉聲道：“你知道自己拒絕了什麽？”
方白說道：“我知道！”
“你不會後悔？”
“絕對不會！”
“那好。”聖王歎聲道：“既然你已做了決定，本王也強求不得，以後你就在這裏住下。”
“前輩……”
方白大吃一驚，沒想到聖王會有這樣的打算，這是要把他軟禁起來。
聖王擺手，淡漠道：“本是死罪，但本王不忍對你出手，這已是格外開恩，你好自為之。”
“晚輩寧願死！”
方白沉聲說道，若是把他軟禁起來，那還不如去死。
“你不怕死？”聖王冷冷道。
“怕！”
方白大聲道：“而且比一般人更怕死，隻有心無牽掛的人不會怕死。但正因如此，晚輩才明白活著有時候比死更難。
請聖王成全！”
呼！
聖王舒了口氣，喃喃道：“本王一生，見過無數天才妖孽，能入得了眼的沒幾個，能心動的更是少之又少。
為何，好不容易遇到兩個心動了，偏偏都是如此，難道本王如此不堪？”
不久前收徒被拒；此刻，聖王之位擺在眼前，方白再次拒絕，這讓聖王很難理解。
方白恭聲道：“聖王胸襟，晚輩折服。試想，若是我等都是見利忘義之人，聖王還會垂青嗎？”
嘿嘿！
聖王搖頭失笑，“或許你是對的，走吧，他們等的該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