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256章 何來辜負
楚鈺頓了頓，方才又繼續說道：“不過，國庫倒是因為這件事兒充盈了不少，而且因為這事兒皇室的名聲倒也上去不少，對於父皇來說，到底算是一件好事吧。”
說起這個，楚鈺的語氣還有些嘲諷的味道。
皇家向來掌握的便是平衡之道，保全自身的掌控力之後，才能想到百姓民生。政治的博弈，從來都是殘酷的。清歡也知道楚鈺的心底不好受，不過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事實便是如此，更何況楚鈺自小便生活在這樣的境況之中，他經曆的黑暗遠遠比她要多的多。雖然她也看過不少史書，知道政治的黑暗，可是作為曆史後人的旁觀，遠遠不如親身經曆來的驚心動魄。
她便也隻能跟著一同沉默。
過了許久之後，楚鈺這才起身，說道：“也不知道為何，原本就是心心念念的想著你惦記著你，想要看看你。如今見到了我便更不願意離開你。不過時候終究不早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回王府了。閃電不是留在你身邊嗎？若是有什麽事兒就讓閃電回來報個信兒……若是擔心閃電目標太大，那就讓紅柳或者柳姬送信吧。”
說罷，又頓了頓，笑道：“我倒是忘了，紅柳和柳姬現在可都是你的人了。說起禦下的手段，我還當真是自愧弗如呢。”
清歡笑笑：“好了，我知道，若是我遇到什麽危險，定然會讓閃電去送信兒的。隻怕近來宮中不會太平，你小心些。我縱然自負聰明，可是朝局之中的事情終究不是我一介女子能夠撼動左右的了的。萬事還是得靠你自己小心。”
送走了楚鈺，清歡便回了自己的小院，看了些賬本便休息去了。
又過了幾日，正是三月間的時候，院子裏的一些海棠花竟然開了。還有桃花也開的絢爛，濯濯春日竟然讓人有些沉迷，忘記了如今的境況。
“春光無限好，人性本多貪。”清歡說著搖搖頭，心底頗有些感慨。
這些日子生出這麽多的事端，她也經曆了這麽事情。心境竟然都有些林妹妹的傷春悲秋了！
“小姐，這是定國公府送來……送來的喜帖……”小丫鬟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竟是不敢在對視清歡。生怕她會生氣一般。
清歡心底確然湧起幾分苦澀，伸手接過喜帖，果然是寫的裴逸風和阿依月的婚訊和婚期。她笑了笑，隻是笑容裏麵到底存著幾分苦澀的滋味兒：“你做什麽要擺出這幅姿態？表哥要成親了，這是好事兒不是嗎？”
“小姐……”夏暖喚了她一聲，似乎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麽，到底還是沒有說下去。
清歡笑了笑：“婚期定在四月中旬，有些趕呢。你們在這兒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還不快去準備賀禮去？”
“是，小姐。”
屋子一下子散去了好些伺候的下人。
碧桃等人卻沒有退下去，清歡說道：“好了，你們也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小姐。”
屋子裏很快就安靜下來，清歡一個人坐在案桌邊上，手裏拿著一根毛筆，在宣紙上輕輕寫著什麽。寫完收筆，清歡便用她那清冷的嗓音將之念了出來：“從不許情深，何來辜負
？縱有傾城一諾……”
當日那般輕易毀諾，還將錯處歸咎於裴逸風的身上，說到底不過是她卑鄙了。可是如今，看著表哥和阿依月已然定下婚期，她心底卻又泛起一絲絲苦澀。後悔談不上，隻是會忍不住的想，若是當初她堅持，表哥定然會是一個很好的夫婿人選。她想，或許她就是個矯情婊。
當初的不喜，是以可以放棄的那般輕鬆；如今看著心係自己的人要同旁人成親，心底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屬於自己的隻對自己好的人，終於也要離自己而去，從此有了他的小家庭，隻怕是再也顧不得她了吧？
有些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不甘。
雖然，她很確定自己喜歡的人隻是楚鈺。
“賤人，就是矯情。我果然，算不得是個好人呢！”清歡自嘲的一笑。
心緒漸漸的平複下來，她慢慢的坐下，將宣紙鋪展開來，一遍遍一個字一個字的默寫著經文。慢慢的，她果然是將這些負麵的情緒全都收攏起來。
人都是有欲望的，她不是聖人，自然做不到無欲無求，但是她卻能控製自己的欲望，縱然她並非是什麽好人，可是她卻也完全用不著如此鄙薄自己。
寫了足足一個時辰的經文，清歡總算是走出了自己的牛角尖。
可是，她的這一反常的行為卻是將她身邊伺候的人都給嚇壞了。
紅芍和紅柳站在門口，隻等著她若是再不出來，可就要破門而出了。而清歡這一反常的舉動終究還是傳到了宸王府！劍一回稟完之後便小心翼翼的看著宸王，生怕他心裏一個不爽，這屋子裏的擺件兒又要遭殃。
宸王心裏確然不爽，更多的還是苦澀。
明明已經情定了不是嗎？
可是為何隻是聽到他要成親的消息，還是無法釋懷？
你的心裏是不是還有他？
你是不是還是無法將他忘卻？
可是，明明是他將你放棄的不是嗎？
明明是他不要你的，為何你還要這般的惦念著他？
不知何時，劍一恍惚一瞥間，竟然看到楚鈺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能夠將頂天立地，即便是坐在輪椅之上，完全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可能站起來卻依舊雲淡風氣的宸王逼迫到這個份兒上，顧清歡還是頭一個！
隻是，劍一心底卻有些恨上了顧清歡。哪怕，是她治好了殿下的腿！
原本以為是一場狂風暴雨，沒想到，許久之後，楚鈺僅僅說道：“你下去吧，本王想靜一靜。”
“王爺……”
“下去！”
“是……王爺！”
屋子裏很快安靜下來，靜的能夠讓他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楚鈺知道，他心底有著太多的不忿，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就衝到顧清歡的麵前，當著她的麵兒問一問，她的心底究竟有沒有他！明明才說過心悅他的不是嗎？為何轉眼麵對裴逸風成親的消息的時候，卻又是這一副模樣？
可是，壓抑住他的這股衝動的竟然是他的膽怯。
他竟然不敢去。
他怕！怕聽到清歡的回答，若是清歡當真承認了她對裴逸風的感情，他想他定然無
法承受。
當初，他心悅她，為了她克製忍受，也曾發誓，假若裴逸風辜負了她，那麽不管清歡對他是否有情，他都不會放手，死也要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明明當初並不在乎她是否喜歡自己的不是嗎？
或許是已經嚐試過了兩情相悅的甜膩，他竟然再也無法接受清歡不愛他！
“啊！啊！啊！”
楚鈺不甘心的嘶吼出聲，終於明白為何世人會說情愛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跨越的。甜蜜的時候讓你覺得，隻要有了對方，便是得到了全世界；苦澀的時候即便是天下擺在眼前，心卻已然如同死灰，提不起半分興致；她愛你時，你便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不愛你，你便覺得自己是被全世界放棄了……
劍一在門外擔心極了，可卻又不敢破門而入，隻得守在門外。
楚鈺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然而目光之中卻不曾有過半點兒頹喪之氣。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遠處，“縱然你現在心中還有裴逸風的影子又如何？本王還不信你心底就沒有本王的半分影子！既然放棄你我做不到，那便隻有讓你更加愛我，離不開我了！”
眼底仿佛有颶風在聚集，那份瘋狂和執著甚至讓人有些畏懼……
宸王楚鈺，即便是去掉了身上的玄色衣袍，轉而換上了一身白衣，從前那個偏執的宸王終究還是不曾改變半分……
第二天，清歡起床時，便聞到了陣陣香氣，她起身去了外邊兒，看到桌子上的膳食，竟然全部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滿滿的一大桌。
“今兒個是什麽日子？怎麽早膳還要做的這般豐盛？”
夏暖說道：“昨日小姐您不是勞心勞力了麽？奴婢便想著今日為小姐您好好補一補啊，放心吧小姐，你愛吃的奴婢今兒個都會滿足您的。”
清歡聽著頗有些哭笑不得。看樣子當真是自己昨日的反常讓她們誤會了，“難不成你們都覺得我會因為表少爺成親的事兒著急的茶飯不思不成？”
“難道不會嗎？”
“你們啊！我既然說過心悅宸王的話，便不會是說說而已。至於表哥，我隻是有些感慨，有些不習慣罷了。”說到底，還是她心底自私的一麵在作祟。從前那個一心為著自己著想的表哥，以後隻怕就要漸行漸遠了……
夏暖說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您會沒事兒的。昨兒個奴婢們都在商量著要送些什麽賀禮呢，小姐這是奴婢們擬好的禮單，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清歡有些震驚：“你們什麽時候變得做事這麽有效率了？”
“這不是擔心小姐您會傷心，導致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事兒嗎？所以奴婢們得早早的想好了，到時候也算是有備無患啊，小姐您瞧著如何？可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
清歡粗略的看了一遍下來，說道：“倒是沒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不過還是再添一些吧，府裏不是還有好些桂花酒和桃花釀嗎？挑幾壇子送過去，就取六數吧，吉利。還有一些我平日裏煉製出來的藥丸，也要添一些進去，這些都放在箱子裏，不要放進禮單當中了，畢竟是藥物，到底不甚吉利。還有府裏一些珍稀品種的花卉，也送去幾盆，就這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