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太囂張

第187章 有所改觀

 聽著皇帝薄涼的口吻,寧森月眉心微蹙,一股涼意湧入全身每一處細胞。

心頭思緒百感交集,許是不忍,許是同情,許是替舞姬感到悲涼。

盡管她身份卑微,可終究是活生生一條性命。僅僅因著她並未含著金湯匙出生,並未降臨一處富裕人家,便遭到如此不公待遇。

撇過頭,看著那一抹緋紅與血泊幾近相融。心下輕歎,從這麽高的半空砸下,再加上相當大的衝擊力,此人當是必死無疑。

思及此,寧森月又不由瞥了一眼劍眉緊蹙的皇帝,一張略顯褶皺的麵孔此刻滿是寒霜,顯而易見,此人已是怒到極致。

寧森月雖並非雲升帝國子民,可來此將近一載,多少也是了解一些。再者祭祀大典前,她還特意普及相關典籍。

雲升帝國以孝治國,皇帝更是注重孝道,祭祀大典之日見血,隻怕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寧森月可以想象,將有多少人無辜枉死,又將有多少人因此而身陷牢獄之災,她並非聖母,許是從小生活和諧安穩的社會之中,心底多少有些惜命。

靜坐於她身側的景雲晟像是意識到身側人兒的惋惜與不安,不由得朝她撇向一安心的眼神,纖長玉指彰顯著主人養尊處優的身份,他攀上寧森月的五指,與她纏繞著。

一股溫熱的觸感自掌心席卷而來,寧森月心下一怔,瀲灩清眸眸光微閃,眼底隱隱約約掠過一道令人道不明的情愫。

許是不知如何回應,她並未言語,而是低垂螓首,輕點下頭,示意景雲晟不必掛懷。

她並非嬌弱的花骨朵兒,更非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她深知世間有著許多拚盡全力而無法辦到之事,因此,她並不會困於牛角尖中。

危險的氣息彌漫奢華大殿,坐席眾人皆是滿目焦慮瞧著那為舞姬診斷的太醫。

他們皆是皇室中人,亦是清楚祭祀大典當日見血該是多不吉利之事,這可是大大凶兆。

將近一刻鍾時辰,太醫收回手,戰戰兢兢來至皇帝身前跪下叩頭道:“老臣叩見皇上,吾皇……”

還不等太醫鞠禮完畢,反倒是那高坐於龍座上之人一臉不耐,擺了擺手道:“如何?”

老臣先是一懵,隨後趕忙緩過神,一臉沉重惋惜,“老臣無能,未能挽回姑娘性命……”聲音愈來愈小,顫抖的聲線彰顯著主人此刻的惶恐與憂慮。

他隻怕這掌握著千萬人性命的天子,一怒之下會命他下黃泉陪伴這舞姬。

果不其然,皇帝聞言,登時拍案而起,銳利鷹眸隱隱燃起熊熊火光,一張臉孔也是繃得極緊。

“這般無能,朕留著你有何用,來人,拖下去砍了!”他的號令,便如來至煉獄的鐮刀,所到之處,收割著數條血淋生命。

寧森月眼瞼微垂,掩飾著眸底一閃而過的厭惡,藏於水袖的纖手用力絞著,心下對老皇帝的厭惡再次上等

一個台階。

天子之令,何人敢違,何人敢駁?以至於,諸位皇室中人,甚至一朝儲君也不敢輕易駁斥皇上的號令。

在場諸位皆是城府極深之人,否則也無法於這不見刀劍卻充滿血光的深宮存活多年。

更多時候,性命於他們而言,不過是衡量價值的犧牲品罷了,僅僅為了一低賤的舞姬以及一微不足道的太醫,斷然不會有人敢輕易觸犯皇帝。

甚至於受盡聖上的連城公主亦是靜默不言,許是覺著不值,也或許是她並無自信堅信著皇帝會為了她收回聖旨。

太醫見禁衛軍紛紛上前,試圖鉗製著他的雙臂將他拖出殿外問斬,將死之人,已是無從考量,他拚命朝著皇帝嘶吼道:“皇上冤枉啊,此人已死,哪怕是神仙在世,也無法讓人起死回生啊,老臣冤枉。”聲音透著濃濃的絕望與不甘。

無人憐憫他淒厲的哭喊聲,或是低頭,或是冷眼旁觀,總之,無人開口為其求情。

“父皇——”

正當太醫絕望之際,連城清脆宛若銀鈴般的嬌聲響徹殿內,她驀地從席上起身,款款行至皇帝跟前,雙膝跪地,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道:“父皇,兒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總歸是向著連城,一見是她,臉色也是緩和了些,“說吧。”

連城驀然回首,瞥了那太醫一眼,眸底夾雜著令人道不明的情緒,隨後,她正身仰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脆聲道:“父皇,今日乃是祭祀大典,若說舞姬一事已是無可挽回,還望父皇切莫再添殺戮。”

言罷,殿內之人盡是倒抽一口涼氣,心下不由欽佩這膽大包天的公主殿下。

那太醫則像是見著再生父母一般,對著連城連連叩頭,“老臣拜謝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恩,老臣無以為報。”哪怕今日注定得死,可臨死之際,有一人寧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為自己求情,他已是死而無憾。

皇帝默不作聲,一向極為寵愛連城的皇帝頭一回冷眼瞧著她跪在冰涼的地板上,他微瞌著眼,自周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攝人氣場。

雲逸風輕擰劍眉,薄唇緊抿,眸底掠過一道無奈,他亦是起身,踱步至連城身側跪下,拱手道:“還請父皇寬恕連城無心之言,連城雖胡鬧,可她所言亦是確有其事,今日乃是祭祀大典,舞姬一事本是意外,若是父皇再動殺戮怕是不妥。”

連城眸光微閃,她驀然仰頭瞧著身側的男子,眸底隱隱有淚光閃動。

毅然決然仰頭,雙眸卻毫無畏懼,嘴角反而噙著一抹暖笑,“若是父皇要責罰就請父皇責罰兒臣一人,但請父皇饒恕皇兄。”

她不該讓旁人為了自己的錯而付出代價,皇兄乃是一國儲君,若是受罰,隻怕今後都得惹人暗嘲。

雲逸風一怔,竟是不知連城會一人獨自擔下罪責,心下感動的同時,亦是略微憂慮。

這一幕兄妹情深的劇情上演,饒是平日冷

血無情的皇室中人,亦是難免心下感懷。

靜坐於坐席上寧森月輕佻著黛眉,托著下頜,凝著雲逸風的雙眸盡是不解,她倒是不知,這邪肆變態的太子殿下,竟如此愛惜自己的妹妹。

他本可冷眼旁觀,可最終卻選擇出頭為連城攬下罪責。

一時間,寧森月對他不免多了一絲改觀,他雖不堪,可到底並非壞到極致,最起碼,雲逸風寧可冒著被皇帝斥責的風險,也要為自家皇妹出頭。

碧華殿內氣氛異常,沉寂如一座孤墳一般,死寂得將近能夠聞見隱約的呼吸聲。

驀地,那高坐於龍座上的男子驟然發笑,緊繃的臉孔刹那緩和,卻依舊隱約可見眸底藏匿著的冷意,他沉聲道:“此次朕便不與你二人計較,連城所言倒也不錯,今日乃是祭祀大典,不宜見血,來人,將太醫杖責五十,逐出皇宮,永世不得踏入宮中一步。”

誰也不曾想,皇帝竟是輕易改變主意,雖是杖責五十,逐出皇宮,卻也總比掉腦袋好上百倍。

先是太醫滿心歡喜,似是難以想象皇帝會饒恕他一般,登時對著皇帝磕頭謝恩道:“老臣多謝皇上不殺之恩。”雙眼頓時湧起氤氳水光,且不說皇帝將他趕出皇城,即便是今日大難不死,他亦是不打算踏入皇城一步。

舞姬之死,並非他的過錯,他僅僅是號了號脈,道出事實,卻不想惹來殺生之禍。

多年來作為皇家禦醫,他皆是兢兢戰戰,日日擔憂著哪日死於非命,如今總算是得以逃出生天。

怔愣過後的連城,盈盈水眸盡是難掩的驚喜,她當即朝著皇帝磕頭謝恩道:“兒臣多謝父皇大恩。”

雲逸風失笑,卻也隨著連城對著皇帝叩首道:“兒臣多謝父皇。”

皇帝一揮袖袍,示意二人起身。

雲逸風起身後即刻盤腿坐回席上,倒是連城,攜著侍女跟隨著行刑太監押著太醫而去的步伐來至殿外。

連城笑靨如花,款步行至行刑太監身前,隨手摘出皓腕點綴著的金鐲,塞入太監手中,“還請公公待會兒下手輕些……”

四位行刑太監麵麵相覷,皆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其中一位較為精明的,先是朝著四周掃了幾眼,見無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過連城的金鐲子,諂媚笑道:“奴才們自是懂的,劉太醫既是公主殿下想要護著的人,奴才自是不敢動的。”

倒也非太監們當真如此貪財,而是如今站在他們麵前的,是皇上最寵愛的連城公主,皇上能夠因著連城公主三言兩語便收回成命,可想而知,連城於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今日若是拒絕了連城公主的好意,隻怕來日,連城公主對著皇上撒撒嬌,順道吹吹耳邊風,他們幾個人微言輕的太監,可就真得死無葬身之處。

連城見四人皆是識相之人,心下暗暗鬆氣,並笑著道:“劉太醫對本公主有過救命之恩,不知本公主能否與劉太醫話別幾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