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太囂張

第414章 伏法?

梨院雖算不得府中何等奢華的別院,可春日裏,卻是王府一大景致。

春風蕩漾,梨花樹開,那滿園梨樹,入目一片雪白,雖比不得牡丹紅梅那般嬌顏魅惑,卻也是獨有一番氣韻。素潔淡雅,風姿綽約。

隻是到了冬日臘月,再美的院子如今也是一片光禿,毫無生氣。

景雲晟瞪著一雙虎皮絨靴,肩上披著墨色鬥篷,鬥篷微敞,露出他披在鬥篷內的墨色對襟長袍,領口繡著低調的黑金藤紋。

先前未到達梨院之時,他走的極為迅猛,如今到了梨院,卻走的極輕極慢,唯恐驚到屋內的人兒一般,他輕手輕腳走至扇門前,輕輕扣了扣,見裏頭傳來丫鬟的應答聲,這才輕輕推門而入。

屋內燃著煤炭,鎏金鏤空銅鼎上縈繞著團團香霧,借以掩蓋燃燒煤炭所帶來的煙熏味。

寧森月身子之所以這般虛弱,與她連續三日來水米未進有著極大的關係,如今被景雲晟帶出地牢,安置在這梨院躺著,再加上府醫幾服藥下去的調理,已是好了大半,下地行走已是不成問題。

隻那……

寧森月又是不自覺地視線下移,那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遍布在白膩如玉的肌膚上,玉璧,手背,腳踝,脖頸,甚至是鎖骨,皆是布滿了她留下的紅痕。

深得已是當場見了血,雖說現下敷上上等的膏藥,可要知道,那傷痕乃是指甲所留下,本就極易感染,再加上她並未立即處理,又是在那醃臢的地牢上翻滾過。

想來,即便是精心護理,用極好的膏藥,隻怕也會留下疤痕。若僅僅是一兩道疤痕便罷,可她身上,又豈止是一兩道見血的傷處。

現如今光是瞧著**在外的肌膚便令人瘮得慌,隻怕褪去衣物,更是駭人。

寧森月亦是注重皮相之人,這如玉如雪般的肌膚,就這般好好地給毀了,說不惋惜絕對是假的。

可若是問,除了惋惜外可還有旁的情緒,寧森月到真的隻能搖頭了。

推門而入的景雲晟並未瞧見寧森月的影子,他踱步來至內室,亦是空無一人,那被褥則是淩亂褶皺地癱在塌上。

景雲晟心下登時咯噔一跳,近日來,寧森月為她帶來的驚嚇實在是太多。

幾乎是不經大腦思考地喚了一聲,“寧森月。”

一聲過後,並未有人答複,正當景雲晟下一聲叫喚脫口而出之時,一道女聲輕輕響起,“我在。”

隨後,便見寧森月從一架屏風後款款走出,今日的她打扮得極為隨意,一頭烏發僅僅由一根玉簪挽起,素雅絕俗的容顏無任何鉛華裝飾,如清水出芙蓉那般清麗脫俗。

寧森月並未套上外袍,她僅僅是著中衣便披上那用白狐皮毛製成的鬥篷。

景雲晟倒是極少見寧森月穿得一席白,她淺色係的衣裙雖就不少,可一身素白卻是從未見過。

印象之中,寧森月向來喜較為鮮豔的色調,譬如,嫣紅色、鵝黃色,絳紫色等,叫人一眼便有些驚豔。

可今日的她

,一襲白衣,臉蛋素淨,烏發不綴一物,除去那固定一頭烏發的玉簪。

雖比不得她一襲緋色衣裳那般明媚動人,豔麗冠絕,卻也是雅致脫俗。

可若是真是要計較起來,景雲晟要這是更偏向於一襲明豔緋衣的她,張揚明媚,光彩照人。

見寧森月的臉色好了些許,步伐瞧著也比先前有力許多,景雲晟心下的不安倒是少了些許。

許是此時此刻,當真不知該如何開口打破此時此刻略有僵硬的氛圍,景雲晟有些讓人無厘頭的說了一句,“今日怎的穿的這般素淨,這可不像是平日的你。”

早在景雲晟說話間,寧森月便已順勢坐在一側的紫檀木茶幾旁,景雲晟不輕不重的聲音傳入寧森月耳畔,她本該拿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一滯。

嘴邊噙著一抹淺笑,那微闔著的眼瞼下,閃爍著景雲晟道不明的眸光,卻令他心下沒來由的一抽。

“世子指的是,何時的我?”

聽著寧森月那一聲疏離的世子,盡管覺著極為刺耳,可景雲晟除了盡量克製心下的惱怒也別無他法,他輕輕開口,聲音比起先前越發低沉:“王府那時候。”

寧森月卻輕笑一聲,本就如鶯燕般的咽喉搭上那笑聲,極其悅耳,“世子說笑了,王府那時,我是世子妃,需得顧著王府顏麵,您的顏麵,自是得在外人跟前濃妝豔抹、衣裝華麗,可如今,我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夫……或許,頭上再扣著一頂可有可無的郡主稱謂。”

看似輕緩平靜的聲線中,卻含著少許輕嘲。

“其實我更喜歡素淨的色調,更喜歡一根骨簪輕輕挽發,更喜歡不施脂粉的素麵,世子爺,你,自以為你懂我。”她的聲音稍稍重了些許,許是旁人不知她言下何意,但是寧森月知曉,景雲晟定是能猜出她這話中七八成的意思。

如寧森月所預料一般,景雲晟聞言,一愣,久久未曾答複。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茶水,寧森月喝茶本就不講究章法,一杯接著一杯,好似心下有一團無名火,一桶接著一桶的涼水朝著火焰澆去。

“今日來此,實則是有一事需得知會你。”景雲晟斂去麵上的落寞,薄唇輕啟,聲音低沉有力。

寧森月輕輕頷首,“世子請講。”

景雲晟來至茶幾另一頭的矮凳上坐下,視線與寧森月平視,二人目光刹那交接,下一秒,寧森月垂下眼去。

原是景雲晟提出有事要知會她,可這一坐下,卻又一次陷入沉默,寧森月有些不解,極其好看的黛眉微微一簇,她道出心中困惑,“世子究竟有何要事要知會?”

景雲晟聞言,頓了稍許,隨後才抬起眼簾,晦暗不明的眸光望入寧森月那淡如死水的眸子,他終是輕輕開口。

“府醫已為淩瑾號過脈象,斷定她之所以腹痛難忍,便是喝了你為淩瑾煎的湯藥所致……”還未等景雲晟講話說完,寧森月便忍不住接話道:“因此,世子爺此番便是前來知會我該伏法是麽?”

寧森月本也不是易怒暴躁的性子,隻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便

是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這番話便是這般在毫不過濾的情況之下脫口而出。

她原想著以景雲晟的性情,聽見她這番言辭,定是勃然大怒,甩手而去,而後,估摸著又是一兩天,待怒火消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前來慰問幾句,緩解二人僵硬的氣氛。

可,過了好一會兒,耳畔也不曾傳來聲響,寧森月微征,心下腹誹著,景雲晟莫不是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腦海還一一過濾著景雲晟為何性情轉變的各種緣由,可未曾料想,那一秒,那低沉清冽略帶獨屬於男性的磁性嗓音傳入耳畔,可這一回,卻不再是寧森月所熟悉的憤懣,而是本不該景雲晟所有的無力。

“你身子還未痊愈,不必操之過急。”

便是這一句無力而低沉的男聲,此時此刻卻好似雷霆萬丈齊齊轟炸一般。

寧森月神遊的情緒被徹底拉了回來,她登時便愣住。

剛剛,可是她出了幻聽?

‘你身子還未痊愈,不必操之過急。’像是播放錄音一般,回蕩在寧森月耳畔。

寧森月有些迷茫地抬眼,眸中閃爍著錯綜複雜的情緒,困惑、驚訝、質疑……

景雲晟反倒是怯懦地垂下目光,望著眼前早已見底的茶杯,視線未有所移動,仿佛要將那茶杯看穿了一般。

瀲灩清眸緩緩覆上一層浮冰,冷到極致,寧森月的目光始終凝聚在景雲晟的臉上,因而,景雲晟的神態舉動被她盡數收入眼底。

唇角輕輕上扯,扯出一抹冷嘲的弧度。

她想,她不必再問。

景雲晟的知覺向來比常人敏銳,自己那莫得抬眸一望,坐在茶幾另一頭的景雲晟定是有所察覺。

按照景雲晟以往的行為,必然是抬眼與她四目相對,可現下,自己這般直直地盯了他半晌,他竟恍若不知。

寧森月上扯的嘴角始終保持著不變的弧度,她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光滑如羊脂玉般的杯身,依舊殘留著茶的溫度。

“何須來日,我的身子已無大礙,若是我說,今兒個便是極好,雪花紛飛,北風凜冽,實在是伏法的最佳時刻。”好似一旁觀著笑論著即將被處死的囚犯,臉上無一絲一毫恐懼、驚慌,有的,隻是那如紈絝子女一般的戲謔。

聞言,景雲晟下意識便微微抬眸,入目便是寧森月那臉上洋溢著笑的一幕。

心下莫名一緊,一種極少有的情緒浮上心頭,藏於袖袍下的雙手早已不自覺緊握成拳。

“森月,你聽我細細道來,我作此決定實屬無奈,我雖不懼伽納的勢力,更不畏淩瑾王族公主的身份,我隻是不願看見雲升帝國,那世世代代駐紮在西北邊境的無辜百姓,慘死在北皇軍刀劍下,可此次若能向伽納國示好,便能求得伽納皇帝加派兵力駐守伽納與西北的邊境,暫且護住一方百姓的性命。”景雲晟將他與皇帝的顧慮全盤托出,他之所以答應寧森月不再糾纏,之所以應了皇帝賜婚聖旨,便是希望,他這算不得低頭的低頭,能為無辜的百姓求得一張長久的護身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