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二天一早，宋長霞領著婷婷來找張巧芳，想和她一起去看小雞仔。
昨天宋家老兩口幹活回來後，見到兒媳婦給買的衣服，心裏那個敞亮就別提了，連長山媳婦也是少見的高興，畢竟她閨女身上那件衣服，看著就知道不便宜，自己得到的那條圍巾也是高檔貨。見鍋裏還燉著魚，宋父當即就讓閨女叫兒媳婦一起吃，最後聽說，巧芳去了親家母家才作罷。
早上見父母幹活都走了，宋長霞把中午要做的材料事先準備好，這才過來找張巧芳。
“姐？怎麽這麽早？”張巧芳剛吃完飯，正收拾自家後院那菜園子呢，見有的地方星星點點都見綠了，她心裏這個急啊，你說她要是早幾天把菜都種上，現在是不是都發芽了？結果剛刨了兩條壟，就見她大姑姐領著孩子來了。
“嗬嗬，一會兒還要做飯，我怕太晚了來不及，趁著現在有時間，咱們去王大娘家看看那小雞仔。”宋長霞發現兄弟媳婦似乎越來越好看了，即使是一身普通的衣服，她也能穿出城裏人的感覺。
小雞仔？張巧芳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扔下手中的鋤頭就往屋裏走：“姐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宋長霞剛想說不急，可再看對方已經沒影了，隻能好笑的領著婷婷去門口等她。
張巧芳進屋洗了個手，換了雙鞋，拿好錢拎著鑰匙走了出來，三人鎖好了門，一起去王大娘家看雞仔。
王大娘家的母雞一次抱了二十個雞蛋，去掉兩個沒有出殼的，剩下的十八隻小雞兒，都讓張巧芳用紙殼盒給端了回來，看著這小絨球般的小雞仔撒歡的跑，把小婷婷樂的嘻嘻直笑。
“婷婷，要不你留下來，陪著二嬸一起看雞仔吧。”想到宋長霞回去還要做飯，張巧芳笑問著婷婷，想把孩子留下來給對方減輕壓力。
正笑著的婷婷一聽這話，抿著嘴站起來又躲到姑姑的身後，看的宋長霞無奈苦笑：“巧芳，那我先走了。”這小丫頭膽子太小，除了家裏這幾個人誰都不跟。
原主自從和長山媳婦因為地的事鬧翻了，家裏種地她從來不幫忙，所以張巧芳也不準備幫忙，見婷婷不跟自己，她笑著把大姑姐送了出去，回去繼續研究自己的菜地和小雞仔，畢竟，早點吃到嘴就早點有靈氣，絕對不能馬虎。
村裏人熱火朝天的忙著，張巧芳不緊不慢的在家繡繡花，種種地，喂喂小雞仔，日子雖然悠閑，可她的心卻絕對不悠閑，每次那活蹦亂跳的小雞都看得她兩眼放光，這幫小家夥長得太慢了，什麽時候才能長大讓她吃到嘴呢？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她又到城裏賣了一次繡品，拿著這些錢，她心裏合計著可以買彩電了。沒錯，她還沒忘了這茬呢，之所以現在都沒買，是因為明麵上的錢不夠，這賣了三次繡品，應該差不多了。
回到家的張巧芳心情很好，不隻因為掙了錢，還因為她剛買了兩隻下蛋的母雞，雖然那賣雞的大娘說了，這雞下蛋不如以前了，但兩天一個蛋是指定沒有問題的，兩隻雞就是保證一天一個新鮮的雞蛋，想想都幸福啊。
第二天，她心滿意足的給母雞圈了個雞欄，樂顛顛的又給了些飼料，正空出時間，想去二姐家問問買什麽牌子的彩電好，大門一開，大姑姐愁眉苦臉的來了。
還沒等她問怎麽了，對方就無奈的吐出一句：“長榮媳婦生了。”
生了？張巧芳算了算日子，而後疑惑的問：“不是還有兩個月嗎？”雖然她好些天沒見到徐小梅了，但她記得是在八月份生啊，這才六月。
“唉，別提了……”宋長霞無力的一歎，給張巧芳說了事情的經過。
徐小梅那次負氣走了後，一直就沒有斷了發財致富的心思，當時跑到姐姐家哭訴一場，惹出一場她也沒想到的風波，轉身她又跑娘家哭去了。
她大哥一聽，妹妹把那個磚廠的發展前景說的那麽好，當時就有點動心了，兄妹倆一合計，把手裏的錢都湊合湊合，再朝父母要了點錢，這兩家就幹上了。
雖然幹上了，可手裏的錢是真的不多，買什麽都緊緊巴巴的，所以能省則省，找來搭磚窯的師傅也是個便宜貨，隻想著搭上就行，哪知道燒了兩回磚出事了，磚窯塌方了，當場就把那雇來的燒磚師傅給砸裏了，雖然人沒死，卻也給砸了個半死，那師傅家裏當然不讓，親戚朋友來了一堆，哭著喊著讓宋長榮和徐大力給個說法，還吵著不賠錢，就要把他們倆抓起來送到公安局。
這兩家不是不想賠錢，他們是沒錢可賠，所有錢都搭到這磚廠上了，一門心思等著磚廠出磚，掙錢買米呢，見丈夫和哥哥被人又推又搡的，徐小梅急了，挺著個大肚子就上去和人撕吧，結果被人推了一把，當場見紅了……
“孩子沒事吧？”這是張巧芳最關心的，至於那徐小梅？她覺得對方純屬是活該，挺著個大肚子你還往上衝？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
“暫時沒事，昨天我回來時還在醫院保溫箱裏放著呢，那小胳膊小腿看著都嚇人，生出來才四斤，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提起那個可憐的小侄女，宋長霞的心裏直翻個，一般的孩子生下來就哇哇大哭，可那孩子連哼唧都不會哼唧，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什麽毛病？
張巧芳是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看著大姑姐紅著的雙眼，她低聲勸道：“現在沒事就好，老人說七活八不活的，七個月生的也不是沒有，別擔心。”說完，見對方兩手緊握，顯然是有些緊張，她想了想又出聲道，“姐，我昨天也不知道這事，沒去上，你和媽什麽時候去記得叫我，真有什麽困難的地方，該說你就說，咱們都是一家人，能幫的我一定幫。”
見弟媳婦主動提出來了，宋長霞這眼淚刷一下就落了下來：“巧芳，媽也是沒有辦法才讓我過來的，昨天那種情況，媽當晚就留到醫院了，那個什麽磚廠欠下的錢咱們可以不管，可孩子咱們不能不管啊，那保溫箱貴著呢，也不知道還要住幾天，再加上小梅住院這些錢，家裏是真的湊不上了。”家裏的錢都搭到地裏了，手裏就剩下三百多塊，想留著這半年的花用，那曾想出了這檔子事？
張巧芳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大彩電插上翅膀飛走了，可畢竟人比那死物重要，雖然心疼，卻也無可奈何的道：“差多少，我看看我手裏的錢夠不夠？上個月去一趟長林那，確實沒少花。”
宋長霞抹了抹眼淚，不好意思的道：“媽心裏也沒底，不知道都下來要多少錢，剛剛又湊了點，手裏有八百多，可怎麽也要一千多吧？”畢竟這農忙的時候，誰家手裏都沒錢，這八百多，還是湊了好幾家的。
張巧芳沒再說什麽，進裏屋拿出一千塊遞給宋長霞：“姐，我家裏就剩下這些了，再多就要等長林開了工資，給我往回寄了，你先拿去吧。”估計有這一千也差不多了，要是不夠的話，就要看情況了，畢竟她隻負責救急，可不負責幫他們家還債。
宋長霞是真沒想到，張巧芳會給拿這麽多錢來？她以為拿個五百就頂天了呢，緊握著手裏這一千塊錢，她不住的流著淚道：“巧芳，你放心，這錢到時候長榮沒法還你，爸媽也一定會還你……”長山媳婦那，她好說歹說才拿出一百塊，相對比較，二兄弟媳婦真的是好人啊。
“姐你什麽時候去？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張巧芳沒大方的說不要，她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給老人買東西她心甘情願，可借出去的錢憑什麽不要？
“一會兒就走，我回來就是來借錢的，現在錢夠了，回去收拾收拾就過去。”再晚了，人家醫院就要給斷藥了。
“行，我換件衣服也和你過去。”張巧芳換了衣服，把家門鎖好，起身和宋長霞去了城裏。
宋母和宋長榮正眼巴巴的等著送錢呢，昨天來時，住院的錢就是大夥湊得，連帶著手術等一切費用，錢早就不夠了，現在那孩子已經從保溫箱給抱出來了，就等著續上了費用再給抱進去。
“這就是作孽呦，前些日子去借錢，你爸就不同意他們幹，可這一個個主意正的就不給你聽啊，我可憐的小孫女呦……”聽說兒媳婦給拿了一千，宋母拉著媳婦就開始哭，這好好的日子不過，都作啥啊？好好的孩子成了現在這樣，這不是作孽又是啥？
勸了一會兒婆婆，張巧芳起身去看孩子：太小了，真的太小了，雖然她沒看過這麽大的小孩子，可原主的記憶中，大姐和二姐的兩個孩子都不是這樣的，眉毛和頭發就別說了，那皮膚薄的能看到血管，脆弱的嚇人。
看了看這連哭都不會哭的小不點，張巧芳還是不忍心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孩子的媽，她背對著宋母兩人，伸手貼在孩子的頭頂上，緩緩的給孩子渡了些靈氣，至少，要讓這孩子健康的活下去。
感覺到孩子的呼吸稍重了些，她慢慢的撤回了手，而後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她的靈氣啊，吃了半個月的青菜，都快吃成兔子了才攢下這麽一點，她容易嗎她？這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又所剩無幾了。
宋長榮剛把錢交完，急著回來把女兒送到保溫箱，一開門就見他二嫂，含著淚站到女兒身旁，想起大姐說的，二嫂沒有半點猶豫，就把家裏的一千塊都拿了出來，他覺得以前他們兩口子特別混蛋，患難見真情，隻有這時候，才能看到誰才是真正的親人？
“二嫂，別擔心，大夫說孩子還算健康，就是弱了些，在保溫箱多待些日子就好了，別難過。”走到張巧芳身邊，宋長榮低聲勸著，不想讓嫂子和他們過於上火，二哥不在家，二嫂也夠不容易的了。
“嗯，會好的。”張巧芳堅定的點頭。她那麽多靈氣都沒了，這小丫頭敢不好？其實，這也是孩子確實沒有大毛病，隻是太弱了，否則張巧芳有再多靈氣也沒有用了。
把孩子送到保溫箱，又陪著宋母嘮了會兒磕，了解一下情況，見徐小梅昏昏沉沉的還睡著，也沒什麽能用的著她的地方，張巧芳起身先走了。
出了醫院，她直奔大市場，買了隻活雞裝到袋子裏，趁人不注意，往那雞腦袋上一敲，可憐的雞暈暈乎乎的和她回了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飽餐了一頓小雞燉粉條，終於肉補了一咪咪的靈氣，張巧芳這才想到，隔一家的公公和之孝還不知道吃沒吃飯呢？畢竟會做飯的娘倆可都不在家。
她就著買回來的肉，炒了個白菜木耳，端著新蒸的米飯親自給送了過去。
不是她摳門的自己吃小雞，給公公吃青菜，實在是口口聲聲沒錢，卻自己燉小雞吃，這真的是說不通。
宋父確實不會做飯，他中午吃的是早上的剩飯，晚上正領著外孫子煮掛麵，端著清湯清水的麵條，正上火的宋之孝，一抬眼就看到他二舅媽，從外麵端著盆走了進來。
“二舅媽你來了？”喊著人，他忙衝出去接過對方手裏的菜盆。這孩子現在對張巧芳特別熱情，不為別的，因為二舅媽對他最好，吃的穿的都給他買不說，在二舅媽的眼裏，他從來就沒有不好的地方。
“之孝吃飯了沒？二舅媽弄晚了，才給你們送來。”實話是她吃飽了，得到靈氣的她心裏舒暢了，才想起這爺倆還沒有吃飯呢。
“剛要吃，還沒吃呢，我姥爺下的麵條。”拌著大醬相當的難吃。見到姥爺沉著的臉，宋之孝很聰明的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爸，您做飯啦？我剛才弄晚了，忘來告訴您一聲了，這兩天我媽我姐不在家，我做好了給你們送過來。”她覺得自己這個老公公特別沉穩，她婆婆那邊急的都不行了，她公公的胃口倒是不錯，光掛麵就煮了大半盆。
其實她這是冤枉宋父了，宋老爹又沒做過飯，他哪知道一次應該下多少麵？感覺差不多的捏了一把，沒想到下了鍋，竟然煮出這麽多？
“巧芳，你也一起吃吧。”見兒媳婦炒了一小盆的菜，宋父出聲叫兒媳婦一起吃飯。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心裏對兒女都挺惦記的，可習慣了當嚴父的他總是繃著個臉，讓幾個孩子都挺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