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石

第9章 人石相易 (3)

孟瑭與高秉魁親自趕過去,家裏果然沒人。於是,師徒二人便四處探問、尋找,可該問的人都問過了,該找到的地方都找過了,卻始終沒有孟瑭母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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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瑭母親失蹤了?

孟瑭和高秉魁整宿沒睡,反複分析著孟瑭母親可能去的地方,可是,那些地方他們都已經找過了的,半點線索也沒有。

孟瑭開始在屋裏尋找,看母親有沒有留下書信等什麽東西,高秉魁便說,她不可能忽然離家出走的。因為在這之前,一切都正常,沒有任何促使她離家出走的因素啊……

天漸漸亮了,孟瑭仍舊坐在電話機旁,期待著能接到母親突然打來的電話。

高秉魁熬了一夜沒睡,十分疲憊,但他仍站起身來,說:“晚上黑燈瞎火的,不好找,現在天亮了,咱再出去找找吧!”

孟瑭想了想說,“登尋人啟事吧,憑借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孟瑭在抽屜裏翻找了一陣,翻出一張母親的照片,準備出門去。

正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媽,是你嗎?你到哪兒去了?”

“你是孟瑭嗎?”話筒裏一個低沉詭異的男聲,“你母親在我們這裏……她很安全,盡管放心……如果你想讓她回去,就用你們的白蟒原石來交換……”

孟瑭轉頭看著師父高秉魁,高秉魁給了孟瑭一個“姑且先聽之”的眼神

“記住,今天晚上兩點鍾,我們在翠栩山後嶺見麵……具體怎麽做,我就不多說了,江湖規矩誰都懂的……”

掛斷電話,孟瑭的眉毛擰在一起,說:“原來是衝著白蟒原石來的……”

“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高秉魁說,“在玉州,有多少人在覬覦白蟒原石,隻要白蟒原石一天不解切開來,人們就會惦記一天……”

孟瑭征詢師父高秉魁的意見,高秉魁便說,那些人既然敢冒險綁架,就必定是籌謀已久,他們是抱著必得白蟒原石之心的!所以,為了孟瑭母親的安全,肯定要以石頭去換人!不過,很多人都聞聽過白蟒原石,但都沒有親眼一睹其真容,我們就用另一塊翡翠原石,仿照出白蟒原石的大致模樣來……

高秉魁也是沒有親見過白蟒原石的。於是,孟瑭打開密室,讓高秉魁了解了白蟒原石的形狀、皮殼特征、大小份量。

高秉魁找來一塊比白蟒原石略大的褐色細皮石,用鏨子和銼子將其加工,先使其形狀與大小無限接近了白蟒原石。接著,又親手擦了一塊黃鹽沙皮石,將黃鹽沙皮石上的鬆花搗碎,糅合,然後使其黏合在褐色細皮石上。然而,最關鍵的白蟒問題,卻令高秉魁感到棘手了,高秉魁想了好多種方法,都無法達到以假亂真的白蟒效果來。

高秉魁累得滿頭大汗,坐在地上歇了一陣氣,索性將褐色細皮石丟在一旁,準備再重新尋找一塊原石,但在原石堆裏翻找半天,也沒有一塊合適的。

孟瑭看著師父著急上火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對師父說,渾全的翡翠原石,既然被人稱之為賭石,就是因為其特殊性,沒有解切之前,一切皆有可能!那麽,那夥綁架的人,在進行“以人換石”時,如何來判定白蟒原石呢?當場解切嗎?或者,拿回去解切之後,然後才放人呢?

高秉魁聽了孟瑭的分析,忽然冷靜下來,喃喃著:“是呀,這的確是個問題呢……”

高秉魁重新將褐色細皮石“收拾打扮”一番:將石英砂碾磨成粉,在褐色細皮石上拚湊起了一條白蟒……然後,將“做”好的“假白蟒原石”,挖坑埋了起來,澆上水,並用一個大的石碾子,在上麵碾壓一陣。而後,將其重新挖出來,又用鐵刷子,輕輕地刷去原石凹眼裏的一些泥土。最後,燃了一堆大火,將原石放在火邊烤了起來……

夜裏2點鍾,孟瑭和高秉魁帶著褐色細皮石,準時來到了翠栩山後嶺,可四遭黑乎乎的,沒有一個人影子。

忽然,孟瑭看見前麵的山坳裏亮起了一串手電筒的光亮,彎彎繞繞,約莫有5、6個光點。可當那些光點離孟瑭愈來愈近時,所有的手電筒卻忽然都熄滅了,彎彎細細的山道上,隻有樹枝撥動的“簌簌”之聲……

“對麵站的可是孟瑭?石頭帶來了麽?”黑暗中傳來一個粗嗓門的男聲。

“石頭帶來了……”孟瑭衝他們喊,“我母親人呢?我要看見她,才相信你們……”

於是,一個手電筒再次亮起,光束照到了孟瑭母親的臉上,孟瑭母親被封住了嘴,眼睛被手電光刺得幾乎睜不開眼……

“綁票不傷票,大家一起好,我好你不好,綁票必撕票!”手電筒再次熄滅,黑暗中傳來了對方的江湖黑話。

高秉魁打開應急燈,將燈泡對準裝著褐色細皮石的麻袋,也扯著嗓子喊:“天大地大人最大,金好銀好命最好,舍財換人算明智,守財舍人是糊塗……都是出來混的,規矩都曉得哩……”

“那好!你們把石頭送過來,我們帶回去檢查,石頭隻要好,明天早上,我們準時還票!”

“這恐怕不合江湖規矩吧!”高秉魁說,“你們得了石頭,還是不放人,再次以票索石頭,這不就成了‘連環索命鬼’了嗎?”

“幹我們這一行,雖說不仁,但絕對不會不義!至於什麽‘連環索命鬼’的手法,都是解放前的陳年老黃曆了,你去打聽打聽,現在江湖上誰還用?”

“是嗎?既然這樣,那咱就來個‘韭菜地裏種麥苗’咋樣?我們把石頭送過去,你們也派一個人過來‘種麥苗’,明天早上,咱們就‘犁地兩清’,你們還票,我們放人!”

“說話的是‘一刀神’高師傅吧?我們料到你肯定會來,我們也尊重你,可這‘韭菜地裏種麥苗’,實在是不靠譜啊!吃我們這碗江湖飯的,是閻王爺跟前的小鬼,天黑才出閻羅殿,天亮就回陰曹府,我們是掙點跑腿錢,又不判人生死,可為這事兒撞上鍾馗的話,我們就不值當了吧?”

孟瑭上前一步,朝對方喊:“那就這樣吧,你們將我母親送過來,我去頂你們的票……”

高秉魁扯了扯孟瑭衣服,低聲說:“這樣不好啊……”

“那好吧!就這麽辦……”對方喊道:“你現在帶著石頭往過來走,我們馬上就換票。”

高秉魁建議孟瑭將身上的重要物件,比如手機等,全部留下來,孟瑭問為什麽……高秉魁小聲說,在綁票的江湖遊戲中,有許多的玄機,比如“以票頂票”、“交叉換票”、“空頭支票”等等,身上裝著手機等重要物件,有時候會被綁票方利用,而“等票方”往往又很難判斷情況真偽……

高秉魁在黑暗中吹了個呼哨,於是,雙方各打出一條光束,引照著路麵,孟瑭背著裝有褐色細皮石的麻袋,一步步順著光束朝前走,對方也派出一人,押著孟瑭母親,順著光束一步步地走來……

兩方相遇之時,對方將孟瑭母親猛地朝前一送,轉而一把將孟瑭和麻袋控製了起來,孟瑭感覺脖子上架著一把涼絲絲的刀。

孟瑭母親的嘴依舊在封著,手被反剪著,她轉過身來,“嗚嗚”地叫,急得原地直跳……

“媽,你快回去吧!我沒事兒的……”孟瑭剛回頭說了一句話,對方就將一個頭套,“呼”地套在了孟瑭頭上,孟瑭頓時什麽也看不見了……

一片幽黑之中,孟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憑聽覺,他感覺母親已經回到師父那邊去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孟瑭感覺肩上的麻袋被人卸下,有兩個人過來架著自己的胳膊,扶著自己朝前走。孟瑭什麽也看不見,隻感覺時不時有樹葉草莖在自己胳膊上掃劃而過……

走了一陣,孟瑭聽見了汽車的聲音,而後,自己被送上了汽車,雙手被反剪至身後。汽車開動了,孟瑭戴著頭套,隻感覺著汽車的顛簸,但什麽也看不見。孟瑭想:事已至此,何必費心費力地辨別方向,聞聽四遭環境,何不趁此補上昨天晚上欠下的瞌睡……

當孟瑭醒來時,雙手仍被反剪著,頭上的頭套也沒有被摘去。孟瑭隻感覺自己躺在一堆軟乎乎的草上。四周很靜,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響。孟瑭使勁地咳嗽了幾聲,周圍仍是一片靜寂……

孟瑭慢慢地將頭彎下去,再彎下去,試圖用雙膝將頭套夾住,而後將其扯掉,但他雙手被綁縛得很緊,致使無法很好控製身體的發力和平衡,再加之孟瑭經這一路顛簸,盡管睡著了一陣,但依然疲憊不堪。

孟瑭感覺脖子上都冒出了汗,腹肌經幾次的折騰,也略略有些酸,便索性打消了去掉頭套的想法。他覺得:現在應該靜下來,好好恢複一陣體力,好好地思考一些問題……

那塊褐色細皮石,是師父高秉魁精心挑選的,雖然不及白蟒原石,但若用一般的賭石眼光來看,亦是充滿著很大的賭性的!而且,褐色細皮石上的鬆花,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至於那條白蟒,雖然有些牽強,但孟瑭也聽師父講過,翡翠原石上的時常會出現很多的假蟒帶,這種假蟒帶,倒不是人為做出的,而是原石自然生成的,在風化和滾落、搬移、水衝等條件下,或許會淡化或消失,但也有可能保留下來……

這夥綁票的人,究竟會對褐色細皮石下出一個怎樣的結論呢?

如果是當場解切開來,恐怕可能性很小!因為賭石圈的人都知道一句話“多擦少解,多看少買”。對方既然以綁票的方式謀取白蟒原石,勢必對其十分謹慎!那麽,他們除了驗看皮殼特征之外,應該會采用輕擦慢磨的辦法……饒是如此,亦需要很高的賭石功力的!而且,孟瑭對褐色細皮石經過“憑意虛賭”,判定其內中會出翡翠,雖說水種不為上品,但絕對也不會是花牌料和磚頭料的。

這樣想著想著,孟瑭的心定了下來,呼吸也勻了許多……偶然間,孟瑭聽見了一聲鳥叫,盡管十分微弱,但孟瑭就此判定,現在的身處之地,一定是一個遠離人群的所在了……

忽然,孟瑭聽見有一串類似鐵鏈的“嘩啦嘩啦”聲,接著是一扇鐵皮門的門軸,發出的“唧”的一聲響,似乎有幾個人推門進來了。

“好小子,居然拿一塊假石頭來糊弄我們……”孟瑭聽見其中一人說:“既然你偷奸耍滑使貓膩,也就別怪我們不仗義了……今天不挖掉你一顆眼珠子,你就長不了記性!”

孟瑭聽見“假石頭”這個詞兒,電光火石間,迅速判斷出:對方其實對褐色細皮石根本就沒有一個準確的定位與判斷,現在隻不過是在通過恐嚇的方式,來訛詐自己,以此來分析褐色細皮石的品質的……看來,對方陣營裏,一定是缺乏賭石的高人!

想到了這一層,孟瑭說:“我的身家性命在你們掌控中,我要石頭不要命嗎?賭石這事兒,隻要眼光準,一輩子有掙不完的錢,我現在犯得著發愣裝傻,把我自己搭進去嗎?既然你們說那是一塊假石頭,那好,你們倒是說說看,怎麽就假了呢?”

對方不吭聲,繼而才吼了一句:“你以為我們這麽好糊弄?”

孟瑭索性翻過身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來我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了……”

孟瑭知道,對方已經有些被自己的言語影響了,現在隻需要穩住,對方就會沒轍了。

“好吧,那就挖掉你一顆眼珠子,讓你長點記性!”孟瑭感覺一把滑溜溜的小匕首,在自己脖子上,慢慢地溜著,一點點地在將頭套朝上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