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巧得異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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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州，能夠超大規模經營翡翠原石，集暗料賭石、明料批發、原石收購、代理解石、雕琢加工、成品銷售於一體的商家，唯有郭寶川的“天寶”賭石俱樂部！
中午，孟瑭準備打出租車前往賭石俱樂部，發現11路公交車居然改了線路，將原本有些偏僻的賭石俱樂部所在地，劃歸入公交路線之中。
孟瑭乘坐11路公交車，來到賭石俱樂部時，發現許多的旅遊大巴停在俱樂部門口，手舉小紅旗的導遊們，對大巴上的遊客介紹說：“玉州人文曆史厚重，尤其以翡翠文化最為著名，來玉州遊玩，如果不購買一些翡翠製品，基本就相當於沒來過玉州。下麵，我們要帶領大家去逛一逛這家玉州規模最大的賭石俱樂部，讓大家體會純正的玉州翡翠文化，感受翡翠賭石所帶來的刺激與享受……”
遊客們下了大巴，饒有興致地隨導遊一起走進了賭石俱樂部，孟瑭也夾雜在人群之中。
一位身穿灰色馬甲留著馬尾辮的男導遊，左手執小紅旗，右手拿著電喇叭，對其帶領的遊客們說：“剛才在車上，有的朋友問我，說為什麽叫賭石呢？國家不是禁止賭博嗎？在這裏我要告訴大家：賭石不同於賭博，賭石體現的是一種智慧與膽識，一種挑戰自我的拚搏精神！大家請看：這裏的許多石頭，與你們平時見到的石頭，似乎並沒有兩樣，但這些石頭中間都包裹著翡翠，但是，我們憑肉眼卻是看不到翡翠的。有朋友可能就要問了，說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我們可以利用先進儀器穿透石頭的表麵，將石頭中間的翡翠看清楚嘛！但我要告訴大家：到目前為止，全世界都沒有任何一種先進儀器，能夠穿透翡翠原石，所以，我們隻能憑經驗去賭……”
另一位頭戴小紅帽的女導遊，盡管身材瘦小，但嗓門極響亮：“參與翡翠賭石，不僅是一種文化，更是一種重要的投資手段。朋友們，你們可能對翡翠的市場行情，不是很了解，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投資翡翠，一本萬利，投資翡翠，穩賺不賠！從前年的8月份到現在，翡翠的價格連連飛漲，最高漲幅可達10倍以上！舉個例子，前年你花20萬買的一對翡翠手鐲，到今天有可能會升值到200萬，而你現在如果以200萬的價格，將這對翡翠手鐲拋售，也許幾年以後，這對翡翠手鐲便可升值到2000萬！這絕對不是天方夜譚，因為翡翠是一種全世界都極為稀缺的不可再生之資源，每采挖走一塊翡翠，這世界就少了一塊翡翠……”
於是，遊客們開始活躍起來，有拿起翡翠原石左看右看的，有向賭石俱樂部的服務人員谘詢一些情況的，有拿出自己佩戴的一些翡翠飾品，在翡翠明料前比來比去的，有站在解石區看著解石機“嗡嗡”作響，等待解石結果的……
這時，馬尾辮導遊舉著電喇叭高喊：“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我們旅行團的一位餘先生，賭來了一塊價值18888元的石頭，請大家隨我到解石區去，為餘先生加油鼓勁，期待餘先生能賭出一塊好翡翠！”
遊客們興奮不已，紛紛朝解石區走去。那位餘先生戴著一幅金絲眼鏡，他將眼鏡摘下來，朝上哈了口氣，掏出手絹擦了擦鏡片，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賭來的原石，才將原石交給了解石師傅。解石師傅將原石放進解石機，固定好原石，調整好切刀，蓋好解石機的蓋子，而後啟動了電源……
解石機蓋子打開了，遊客們如潮水般湧過去，都想看看裏麵的結果，有個子矮的遊客，甚至踮起腳尖，一跳一跳地朝解石機裏看去。解石師傅舉起切下一刀的原石，對大家說：“這位先生的財運不錯，原石已經透出翠色了，看來有大漲的架勢啊！請大家稍待，我需要再解一刀，看看翠色究竟能吃進多少……”
第二刀解完，解石師傅興奮地說：“恭喜這位先生，你這塊原石大漲了！大家看：翠色完全吃進原石深處，水頭明亮，種老地細，是一塊上等翡翠啊……”有遊客便問：“那這切開的石頭，現在到底能值多少錢？”解石師傅說：“對切開的原石進行估價，不屬於我的工作範疇了，現在有請專業評估人員……”
評估人員將原石反複看了幾遍，手拿麥克風說：“朋友們，今天又一塊老坑糯化種菠菜綠翡翠，從我們俱樂部解出了！市場估價至少36萬元！大家鼓掌，向這位餘先生道喜，恭喜餘先生發財——”
賭石大廳裏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緊接著，“劈劈啪啪”的鞭炮聲傳來，鞭炮聲聲中，估價人員說：“按照我們賭石俱樂部的規定，下麵，我們將向這位餘先生發放解漲紅包，大家再次鼓掌，向他祝福道賀……”
“太厲害了，幾分鍾前的18888元，幾分鍾後就變成了36萬元！嘖嘖……這是啥賺錢速度，太牛了啊……”
“牛啥啊？瞧你那點境界，我去年來玉州，見一個香港老板花160萬賭來了一塊石頭，整整切了4刀，你們猜猜最後升值了多少？說出來嚇死你們，整整一個億啊！”
“嗬，你們是光看見風光的，沒見著倒黴的。我們單位有個采購員，動用公款來賭石，結果怎麽著，賠了個精光，沒辦法了，隻得繼續挪用公款，希望能翻本，可還是賠了！最後，不等警察給他戴手銬，他自己卻先瘋了……”
“唉，不管咋說，賭石有風險，入行須謹慎，可話也說回來，現在幹啥沒風險呢？”
孟瑭在賭石大廳裏轉悠，聽見幾位遊客一邊在選購原石，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賭石俱樂部的生意十分火爆，一些中低價位的原石，基本上被人一搶而光了，隻剩了一些高價位的原石。孟瑭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那些對賭石一竅不通的遊客們，在選購原石時，一是挑價位相對低廉，而個頭稍微大一些的原石，二是喜歡拿起來掂份量，越是份量重的越要買，三是喜歡看原石上有鬆花綠蘚的，除此之外，甚至有的遊客還將那些解漲的原石，用手機拍了下來，觀察其表皮特征，而後照貓畫虎，希望能找到類似的石頭……
孟瑭轉了一陣，終於看中一塊得乃卡皮原石，其底價為3萬5千元。為慎重起見，孟瑭掏出聚光手電筒，又仔細地將得乃卡皮原石照了照。好幾位遊客看見了孟瑭的聚光手電筒，十分新鮮好奇，紛紛跑去向服務人員要聚光手電筒，而後拿著手電筒朝得乃卡皮原石裏照，好多人都大呼小叫著：“哇，裏麵能看見綠光呀！”
於是，好多位遊客都提出要買這塊得乃卡皮原石，孟瑭見此情形，隻得搖頭苦笑：一旦參與競拍，以自己手中的錢，肯定是個以卵擊石的結果……
得乃卡皮原石最終被一位遊客以8萬9千元賭得，而解切之後，得乃卡皮原石身價直逼50萬！孟瑭自嘲著：人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而自己是“到頭來，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孟瑭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轉頭一看，原來是馮彥梅。
馮彥梅穿著一身藏藍色職業套裙，脖子上係著一個冰種翡翠同心鎖，頭發在腦後綰做一個圓盤，她胸前還掛著一塊工牌，上麵寫著“天寶賭石俱樂部公關部經理馮彥梅”。
“孟瑭，你也來這裏賭石頭啊？”馮彥梅走了過來，“我可是好久都沒見你了啊……”
孟瑭笑笑，“是啊，多日不見，你都成了這裏的公關經理了。對了，啥時候來這兒上班的？”
馮彥梅理了理耳側的一縷頭發，說：“走吧，到我辦公室聊一會兒，這兒太吵了！”
坐在馮彥梅的辦公室裏，孟瑭四下打量，見辦公桌的玻璃板下麵壓著一張照片，照片已經發黃，孟瑭湊近一看，見是馮彥梅一家的合影：那時候馮彥梅還小，4、5歲左右的小姑娘，穿著小花襖，紮著兩個朝天辮，父親馮敬山將她抱在懷裏，馮彥梅的母親則手搭在馮敬山的肩膀上，一家人顯得溫馨而幸福……
馮彥梅為孟瑭端來一杯西湖龍井，又揭開一個糖果盒，招呼孟瑭吃。
孟瑭看見了糖果，便問：“聽說你要和郭少鵬結婚了，具體日子定了沒？”
馮彥梅也端著一杯茶，用杯蓋將茶杯掛得“呲呲”響，吹吹熱氣，低頭喝了一口茶，睫毛閃了幾閃，卻依舊沉默著沒說話……
孟瑭有些尷尬，隻得剝了一塊糖果塞進嘴裏，慢慢地咬著，轉頭欣賞窗台上的盆景。
“孟瑭，你是不是覺得……”馮彥梅欲言又止，“在你看來，我是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這回輪到孟瑭沉默了，他將桌上的糖紙，揉做一團，在手掌裏團來團去。
“也許在很多人眼裏，我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陳判非為了我而入獄，現在他總算要出獄了，而我卻要嫁給別的男人了……我知道我將來無法去麵對陳判非，很多話也說不清楚，可是，如果我能坦然麵對陳判非的話，我就無法再麵對郭少鵬……一個是願意為我流血拚命，入獄坐牢，甚至挨槍子都絕不說一個悔字的男人；一個是願意為我一擲千金，哪怕自己啃饅頭喝涼水，也要為我買一束玫瑰花，時時哄我開心，處處讓我幸福的男人……”馮彥梅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拉開抽屜，取出紙巾，擦拭著淚水……
“陳判非給我的愛，是那種不給我任何退路的愛，郭少鵬給我的愛，卻是把所有的路都讓給我的愛，一個愛得決絕，一個又愛得寬廣，我有時候真的很矛盾，很迷惘！可是，在我矛盾迷惘的時候，有人能給我寬慰，有人卻不能。時間就這樣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過去了……我能怎麽辦呢？我隻是個女人而已……”
孟瑭從糖果盒裏捏出一塊巧克力，放到馮彥梅的麵前，“作為朋友，我能理解你……同時，我也祝福你！”
窗外的一束陽光，穿射進來，窗台上的盆景，阻擋又過濾著陽光，使得陽光忽亮忽暗，明滅漸變的陽光投灑到馮彥梅身上，馮彥梅脖子上那塊翡翠同心鎖，便跳濺出金光綠光……
孟瑭忽然想起：上次在賭石俱樂部的開業宴會上，郭少鵬脖子上係著一把翡翠鑰匙，從種水色來看，與馮彥梅脖子上的翡翠同心鎖，應該是同一塊翡翠雕琢出的一對兒，兩人的關係早已非同一般……
這時，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馮彥梅用紙巾擦擦眼睛，理了理頭發說：“請進……”
門推開，進來的是那位馬尾辮導遊。
“馮經理，請您把這些單子簽收一下。”馬尾辮導遊遞過來一個文件夾，馮彥梅挨個看了看裏麵的單子，而後逐個地簽了字。
馬尾辮導遊收好了單子，卻並不離去，馮彥梅便問他還有什麽事兒，馬尾辮導遊說：“最近我們社又來了好幾位新導遊，業務能力都挺強的，你看要不要……？”
“這事兒以後再說吧……”馮彥梅看了孟瑭一眼，說：“我這兒還有客人呢！”
孟瑭見此情景，故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站起身來，“我下午約了人的……我得先走了！”
孟瑭從馮彥梅的辦公室出來後，在走廊上看見：那位小紅帽導遊和那位餘先生，坐在長椅上正聊著天，餘先生摘過小紅帽，戴到了自己的頭上，兩人樂得哈哈大笑……
孟瑭出了賭石俱樂部的大門。正午的太陽刺得孟瑭眼前一片白，孟瑭眯著眼，再一次回頭看了看賭石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