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棋盤迷津 (2)
俗語道：“趁熱打鐵，借湯下麵”。孟瑭賭來了價值不菲的竄腸石，“賭感”正旺，當是乘勝追擊，提升功力，由賭石之“歸魔”境界，向“成神”轉化的極佳時機！孟瑭料想著：當年馬幫所運的翡翠原石，皆多絕品翡翠於其中，但畢竟多年過去，日升月落，水來水去，軼散的翡翠原石，混雜於河穀亂石之間，常人未必能識得！因此，這也是撿漏的大好時機呢！
趙芊對孟瑭極為崇拜，認為孟瑭生得一雙火眼金睛，此次前往翠栩鎮，她怎會錯過再次一睹孟瑭“慧目辨玉”的機會呢？
當孟瑭和趙芊開車來到翠栩鎮時，見鎮河兩岸，擺滿了一堆堆的石頭，當地農民皆把撈石銷售，當做了發大財的好門路了！有人舉家出動，撈揀石頭的，以車搬運的，砍樹拔草搭建銷售棚的，親自坐鎮賣石頭的，四處遊走拉攏生意的，一時間，翠栩鎮上人來人往，各路人馬匯聚鎮河，熙熙攘攘，熱鬧異常！
來之前，孟瑭心中便有一疑惑：即便當年馬幫自鎮河一側經過，軼散翡翠原石於河中，但這畢竟似“兔子撞樹樁”之事，不可能日日發生！即便經年累月，翡翠原石多次跌入河中，但相對來說，其數量亦不會太多的。可是，當地人傾巢出動，大動手腳，能有多少翡翠原石供其銷售呢？
孟瑭和趙芊沿河岸邊走邊看，漸漸地，孟瑭看出了名堂：鎮河之中的確有一些翡翠原石，有人將其撈揀了出來，但很多石頭根本就不是翡翠原石，卻也照樣被混雜其間銷售，另外，又有一些機靈之人，將別處的翡翠原石也拿到了翠栩鎮來，碼在這鎮河岸邊來賣，正所謂“迎客不如迎勢，迎勢不如借勢”。而令孟瑭趕到驚訝的是：此次前來翠栩鎮“趕場兒”，夢想著就此大發橫財的人實在是多，甚至好些人連是不是翡翠原石都搞不清楚，卻仍是信心滿滿，花錢買一些石英岩，也跟得著了寶貝似的……
時近正午，白花花的太陽，錐得人頭皮發麻，河岸之上黃塵滾滾，陽光照處，萬千顆粒扶搖飄飄，愈發使人熱、渴、燥！
趙芊的黑色運動鞋上，蒙了一層浮塵，走幾步，用腳跺一下，卻激蕩起更多粉塵，趙芊便拽著孟瑭說：“看到好石頭沒？這地方不好，快趕上非洲了……”
孟瑭笑著說，賭石辨玉這事兒，是急不得的，一急一躁，就容易想當然，就容易自以為是了。於是，決定找一個地方買點飲料解解渴，慢慢再尋石頭。
前方支著一把天藍色的大太陽傘，在這時候看起來，愈見給人清涼之感，傘下支著幾張門板，上麵擺著許多的飲料、小食品。趙芊幾步跑上前去，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便大口喝了起來。
孟瑭走了過去，正低頭選東西，卻聽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愛下象棋的老餘啊！孟瑭笑著同老餘寒暄，說老餘真有生意眼光，在這地方賣食品飲料，效果不遜於賣石頭呢！
老餘給孟瑭和趙芊讓出一條長凳，又拿來了兩把蒲扇，讓他們歇歇、涼涼。趙芊挑了幾袋話梅，要一並付錢，老餘說啥也不收，推讓幾番，老餘說：“都是些小玩意兒，付啥錢呢……現在人都忙哩，平日裏你們也難得來翠栩鎮，今兒來了，就是客人嘛！今兒就別走了，山裏雖說冷清，但涼快倒是真的，咱好好喝幾杯，好好下幾盤棋嘛……”
歇了一陣，孟瑭說要繼續去選石頭，趙芊卻坐著同老餘聊天，不願再去轉了。老餘便對孟瑭說：“你自個兒去吧，讓你女朋友在這歇歇，大太陽的，別把姑娘家曬黑了……”趙芊聽見老餘說自己是孟瑭的女朋友，唇角擴出一個小彎兒，拿毛忽閃閃的眼睛盯著孟瑭，孟瑭捏捏鼻子，笑了……
孟瑭走了一陣，看見一位頭發早已謝頂的老伯，一邊幹嚼著方便麵，一邊在看石頭。老伯看中了一塊石頭，賣主要1萬塊，孟瑭湊近一細看，原來隻是一塊生了青苔又風幹的花崗岩。老伯說太貴了，要賣主少一點，賣主是個中年人，手裏搖著一把蒲扇，搖頭晃腦地說：“老哥，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更待何時呢？機會不是人人有，該出手時就出手嘛……”
孟瑭見老伯穿的褲子料子一般，手裏提的塑料茶杯上纏著黑膠布，料想他不是有錢人，但肯定是個賭石發燒友。孟瑭實在不忍心看著老伯花冤枉錢，便將老伯拉到一側說，那塊石頭不能買，那根本就不是翡翠原石！老伯以懷疑的眼光打量著孟瑭，說：“我都看見綠點子了，上麵還有一條綠線……小夥子，這叫“外走綠，內出玉”、“寧買一條線，不買一大片”，你人年輕，學著點兒吧……”
這時，一位撐著太陽傘的姑娘走過來，拿起那塊花崗岩，看了看，同老板討價還價起來。老伯頓時急了，一下衝過去，奪過花崗岩：這是我買的！姑娘楞了一下：你付錢了麽？老伯說，買東西也要講個先來後到吧！說著，一把將孟瑭拉過來，說：小夥子，你給我作證，是不是我先看中這塊石頭的？孟瑭苦笑著，知道人一旦走火入魔，是解救不了的……
老伯和姑娘相互較勁，最終老伯以9千5買走花崗岩！正所謂：瘋子買，瘋子賣，另一個瘋子在等待。
白花花的太陽曬得孟瑭汗流浹背。這時，孟瑭看見一位小夥子手撐一片芭蕉葉坐在那裏，麵前擺著一堆石頭。孟瑭見他鼻孔裏塞著一團棉花，便同小夥子交流，小夥子說，他今年考上了大學，正愁著學費湊不夠，見大家都在賣石頭，所以也就來賣了。在跟人爭石頭時，打起了架，鼻子被打出血了……
孟瑭一邊擦著汗，一邊觀察小夥子的石頭，小夥子將芭蕉葉折下一半，讓孟瑭擋著陽光。忽然，孟瑭看到了一塊拳頭大小的黃皮石頭，孟瑭“憑意虛賭”一番，判定這塊石頭當中必出翡翠！孟瑭問這塊石頭多少錢，小夥子靦腆地一笑，說我其實都沒想好價錢呢……這樣吧，你給2千塊，我就差2千塊學費了……這時，一個小姑娘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小夥子說，“哥，咱媽在罵你呢！說你不務正業賣什麽石頭，圈裏的豬都餓一天了，也沒有給煮豬食，媽去井上淘豬食，把腳扭了，腫得跟饅頭似的……”
小夥子脫下襯衣，將一堆石頭包起來，對孟瑭說，“你如果實心要，就給一千塊吧！我有事兒呢……”孟瑭說，“這樣吧，你這些石頭都挺好，我全要了，給你1萬怎麽樣？”小夥子高興極了！孟瑭給小夥子付了錢，幫他拍了拍襯衣上的灰塵，看著他和妹妹又蹦又跳地遠去了……
孟瑭將那塊黃皮石挑出，其餘的石頭一股腦丟進了鎮河裏。
當趙芊看見那塊黃皮石時，便問孟瑭：這下是不是又可以發一筆大財？孟瑭說，其實這塊黃皮石，品相很一般，但賣石頭的那位小夥子報價很低，人也很真誠，所以便買了過來。
孟瑭和趙芊隨老餘來到了翠栩鎮上，七折八拐，便到了老餘開的那家小店鋪。
那棵一人抱的大樹，如今枝葉愈繁，樹下的青石棋盤上，灑滿了篩漏下的光影。孟瑭問老餘，最近棋藝咋樣，老餘得意地說：“自打你上回教會我看棋譜，我就開始研究起這玩意兒，嘿，你還別說，很有長進哩！現在啊，那些下野路子棋的人，根本不是我對手，就那個老李還能跟我對上幾盤……”老餘的老伴給孟瑭和趙芊端來了涼茶，站在一旁說：“還好意思說呢，人家一個人坐在棋盤前，對著書擺弄棋，著了迷了，要是有賊來偷東西，怕是都察覺不到哩……”
孟瑭便對老餘說，下棋嘛，玩玩而已，不要耽擱了正事兒才好呢！老餘手裏拎著棋袋，邊朝外掏棋邊說：“這我知道……我下棋，就是圖了個癮，那指揮千軍萬馬的癮，不下棋的人，咋能知道？”
孟瑭和老於坐在青石棋盤前，開始對弈起來，趙芊則和老餘的老伴聊起了閑天。
孟瑭感覺老餘的棋藝的確大有長進，進入殘局階段，幾次吃子、將軍，都下得有模有樣！老餘在用馬吃孟瑭一個卒子時，一激動，“砰”地一聲，將那卒子震飛出了棋盤，彈在大樹上，骨碌碌地滾動著。
孟瑭彎腰去撿那顆卒子，並用嘴吹了吹上麵的灰塵，猛一抬頭間，孟瑭發現：青石棋盤的底部，居然刻著許多的字……
孟瑭大致掃了一眼，卻被其中的三個字，迅速地吸引住了——“曹惜農”！
這塊青石棋盤是石碑做成的，而這塊石碑，與那位清代貢玉總管曹惜農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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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瑭曉得老餘是個棋癡，不能立刻停下棋局來向他詢問，於是故意下出一招大破綻，老餘果然抓住機會，一舉得勝！
趁著老餘心情大好，孟瑭便問：“餘老伯，你這棋盤是用石碑做成的啊？這背麵的字兒刻得可真不錯……”老餘點點頭說：“嗯，是石碑做的！我下棋是又費棋子又費棋盤，咱自個兒又是石匠，以前做過幾個石棋盤，石料都差，後來，在山裏尋見這塊斷碑，就做成棋盤了。”
孟瑭便提出，能不能將棋盤翻過來，他想學習學習上麵的書法。老餘滿口答應。
老餘找來一根木杠，用繩子套住棋盤，隻那麽輕輕一吊，棋盤就被吊了起來，而後，老餘將棋盤斜架在一旁，地上墊了一塊木板，用手一掀，棋盤便穩穩地翻在木板上了。
老餘端起茶缸子，大口地喝著，抹了抹嘴巴說：“你還喜歡看字兒哩，我對這是一竅不通，上麵這字好多都認不來，蟲蟲爬似的，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