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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 朱文印

0012 朱文印

聽到趙老頭兒這話,周一鳴當時心下就有些不爽,我在這裏還礙著你什麽事兒了?這裏又不是你家,我需要向你通報?眉毛一挑就想反嗆一句。

逢俊山見勢不妙連忙哈哈一笑,將趙老頭兒拉著坐下,“老趙,人是我請來的,讓夥子幫我看看趙雲壑的那幅畫。”

“他?”趙老頭兒上下打量周一鳴兩眼,“他給你看?你沒搞錯吧?”

逢俊山嘿嘿一笑,“老趙,這麽大年紀了,脾氣怎麽還這麽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周年齡雖不大,但是眼力卻比你我要強出很多,這不,隨便一看就找出了這畫的破綻,嘿嘿,咱們研究了那麽長時間,可曾找到問題所在?”

趙老頭兒聞言兩眼一瞪,然後趴在桌子前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我沒覺得這畫有什麽具體的破綻,如果什麽的氣度風韻內涵之類的虛頭巴腦的東西,哼哼,一準是騙子。”

周一鳴聞言再也忍不住了,“明明是自己眼力不夠,偏要認為別人就是騙子。”

“你——”趙老頭兒聞言兩眼一瞪,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就要發作。

逢俊山見狀連忙拉住趙老頭兒,“老趙你這是想幹什麽?跟年輕人鬥什麽氣?何況周也沒錯,咱們看不出破綻來,並不代表別人看不出來,我過了,周雖然年輕,但眼力卻是實實在在的老辣,莫非你連我看人的眼力都信不過?”

“那倒是這畫的破綻在哪裏?”趙老頭兒餘怒不消,氣呼呼的哼到。

逢俊山連忙將周一鳴剛才的破綻指了出來。

“就這?”趙老頭兒哼了一聲,但怒氣卻消了大半,“這算什麽破綻,或許這畫是趙雲壑沒有心思呢。”

逢俊山聞言臉色有些難看,這老趙頭明顯就是在找茬兒了,但他又不敢得罪,或者是不願意得罪,畢竟逢俊山是個生意人,而且本身也是個八麵玲瓏的人,最是能忍不過。

可是偏偏趙老頭兒這話還沒辦法反駁,因此逢俊山情急之下帶著一絲懇求的神色望著周一鳴,連一旁的雨也一樣,意思是讓周一鳴幫忙圓了這個場子,因為也就周一鳴能圓了。不管是周一鳴服軟還是找出更能令人信服的破綻都可以。

周一鳴本不想麵對趙老頭兒的臭臉,但看到逢俊山和雨懇求的眼色,也沒辦法一甩袖子離開,心思一轉有了主意。

捏起茶杯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才輕哼一聲,順著趙老頭兒的話茬反駁道:“怎麽可能是無心之作?即便是無心之作,以趙雲壑的功力也不可能畫出這麽低劣的作品,何況這畫的破綻還不止這麽一處。”

逢俊山一聽周一鳴這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不等趙老頭兒開口就搶先問道:“還有破綻?周你快,”卻是不給趙老頭兒跟周一鳴反嗆的機會。

周一鳴對逢俊山的想法心知肚明,也就不再招惹趙老頭兒,而是指著畫上題跋下的三枚印章道:“最大的破綻就在這裏,不信逢哥你認真看看,注意細節。”

逢俊山拿起放大鏡趴在畫上認真的看了半天,但最後還是失望的搖了搖頭。而趙老頭兒雖然臉色依然氣呼呼的,可同樣也對著三枚印章看了半天,最後留下一聲冷笑,顯然是不相信周一鳴的話。

逢俊山見狀急忙問道:“周,我還是沒看出問題在什麽地方,你快吧。”

“哼,無非是印章沒有趙雲壑那麽有力,刀法不夠熟練,線條綿軟無力之類,”趙老頭冷笑一聲,“這種把戲我見多了。”

周一鳴聞言輕笑一聲,沒有理會趙老頭兒,而是對逢俊山道:“逢哥,你看這三枚印章,先不印章的位置,就看三枚印章的顏色,都是朱文印,對吧?”

逢俊山認真的看了看,然後頭,“確實都是朱文印。”

“這不就對了?”周一鳴聳聳肩膀,“事實上趙雲壑確實是有這三枚印章,但趙雲壑真正的‘雲翁’印是白文印,而不是朱文印。”

聽到這話,逢俊山臉色一變,扭頭在電腦上查了查,半響之後朝周一鳴豎起了大拇指,“果然如此,‘雲翁’印確實是白文印,唉,這破綻這麽明顯,可憐我琢磨了半年硬是沒有發現破綻在什麽地方。”

逢俊山這話一出,趙老頭兒臉色白一陣青一陣,他剛才還譏諷周一鳴拿不出什麽實質性的證據來,結果被周一鳴輕飄飄的就甩了他一個大巴掌。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證據,而且是沒有絲毫辯駁的證據。

所謂的朱文印和白文印,其實就是印章的兩種雕刻方式,也就是印刻和陽刻。雕刻的印章,印文是陷進去的,印在紙上以後,印文是空白的,也就是所謂的白文印;而陽刻的印文是凸顯在外麵的,印文印在紙上之後是紅色的,就是朱文印。

一白一紅兩種印文,如果不細看確實是很容易忽略,畢竟印章這麽,如果不是專業人士,能辨認出印章中的字就不錯了,再要求他們注意到印文的紅白,確實是有為難他們。

但這就是古玩鑒定,任何一處細節的忽略,都可能會對鑒定結果造成顛覆性的影響。這不,趙老頭兒的臉色跟摻了醬油一樣難看之極,因為他一直對自己的鑒賞能力非常自信,自覺見過的好東西多了去了,又讀了那麽多的鑒定類書籍,認為他自己哪怕不如真正的專家也不會差到什麽地方,但沒想到在這家茶樓裏連接兩三次被同一個青年給弄的灰頭土臉的。

昨天在茶樓裏,在朱自清的那副對聯上,趙老頭兒就不大不的吃了一癟,隻是後來被逢俊山不動聲色的給化解了。今天倒好,更是他自己送上門來,把臉湊過去讓人給打一巴掌。如果在算上昨天的那枚鼻煙壺,已經吃了三次癟了。

不過周一鳴和逢俊山都是老江湖,見狀也知道差不多了,再讓老頭兒太難看,不定老頭甩手就走了,雖然趙老頭兒走不走對周一鳴沒什麽關係,但要是給逢俊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就不太好了。

想到這裏,周一鳴輕笑一聲,朝逢俊山道:“逢哥注意不到這種細節也正常,事實上即便是有的專業人士都注意不到,就像這幅畫的作者,專門照著趙雲壑的印章去模仿都忽略掉了這個細節,更何況是其他人了,真不必要介懷。”

看似是專門對逢俊山的,實際上卻是給趙老頭兒聽的。果然,他話音剛落,就看到趙老頭兒臉色緩和了一些。發現這,周一鳴心裏暗笑,不再理會趙老頭兒,而是將這畫卷了起來,“逢哥,這話雖然是仿品,但卻是老仿的,是解放前後的東西,有年頭,也不是一文不值的。”

逢俊山苦笑一聲,“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反正已經買到手了,總不能去退貨吧。”

周一鳴心裏一動,“不會是從那個張老板那裏買的吧?”

“怎麽不是?”逢俊山滿臉的苦澀,“唉,虧大了,不用想,其他幾幅肯定也有問題,”著恨恨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竟然坑到了我的頭上,真特麽的。”

“哪個張老板?”此時趙老頭兒也緩過來了,聽到逢俊山的話連忙問道。古玩界就這麽大,誰那裏有好東西,誰那裏價格偏高,誰最喜歡弄虛作假,誰的實力最雄厚等等,圈子裏的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親眼見識到這種事情,趙老頭兒肯定要問清楚,免得跟逢俊山一樣栽到同一個人手裏。

“古早古玩城的靜雅軒,”逢俊山歎了一口氣,“真掃興,買了一堆贗品,虧我以前還一直沾沾自喜,回頭就燒掉,丟人丟大了。”

周一鳴聞言心裏一動,“逢哥,也不一定全是贗品啊,他們想坑人一般不會全都用贗品,應該有一兩件是真品,這樣可以成功打消你的警惕性,最好再做個鑒定。”

逢俊山愣了一下,跟趙老頭兒對視一眼,然後果斷的朝雨招招手,“雨,你這就回家,將我從靜雅軒買回來的那幾幅字畫都拿過來,今天徹底做個鑒定,也好將這事兒徹底了結,不然心裏始終會有根刺。”

完之後滿臉堆笑的望著周一鳴,“周,麻煩你徹底幫我做個鑒定,怎麽樣?”然後又朝趙老頭兒道:“老趙,正好你也在這裏,幫忙做個人證,這事兒傳出去之後也好讓那姓張的無話可。”

對此周一鳴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反正以逢俊山的為人看,肯定不會讓那個他白忙活,肯定會有一報酬。他倒不是貪圖逢俊山的這報酬,而是覺得跟這樣的人交往比較舒服,在意的是逢俊山這種不白使喚人的態度。

雨很快帶著一堆卷軸進來了,大大的總共六卷,橫軸立軸都有。

卷軸一放在桌子上,造化玉筆果然有了反應,也就是這些字畫中確實是有真東西。幸虧他了一聲,不然逢俊山真將它們燒掉,那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