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家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20萬這座大山，想當年曾經多少人在商界、在股壇叱吒風雲，風光無限，隻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千萬家產，億萬家產一夜之間化為虛有，名揚一時的商界明星選擇高樓縱身一躍，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30幾歲的老肖在眾人麵前抱著頭痛苦流涕，眾人看到這裏唏噓不已，比爾蓋茨那句話依然縈繞在心頭，“我的企業是世界一流的企業，但他離破產隻有18天的時間。”世界首富尚且如此，更何況天底下的芸芸眾生。海洋的心底泛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聽了兩句好聽的話，自己曾經沾沾自喜，不到25歲近百萬的身價，是值得驕傲，但驕傲的同時要勇敢的向前看，而不是停留在小小的成功之中裹足不前。
眼前的老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個疏忽大意導致前功前棄，有家不能回，病重的老母親不能在身邊親自照顧，現在又要告別人生。現實是殘酷的，殘酷的讓人隻能不停的向前跑，向前跑，一旦停下來或往回走，等待你的將有可能是整個人生的毀滅。海洋看著麵前的老肖突然很生氣，隻有30幾歲，正是大好年華，正是這個時代的頂梁柱，什麽樣的困難都不是困難，年輕沒有失敗。一次的青春，一次的勇往直前，一次的無悔人生。
“肖哥可不能那麽做，想想自己的孩子，她隻有幾歲正是需要你照顧的時候，如果這時候沒了爸爸，同學都會嘲笑她，看不起她，在你身上發生的事，你還想發生在孩子身上嗎？你於心何忍，你這個做爸爸的合格嗎？你的離去會直接導致阿姨的病情加重，直接導致家庭的破裂，你現在最其碼還有個家，相比於其他沒有家的人你已經很幸福了。“海洋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繼續說道：“男人就應該堅強的麵對和承擔他所犯下的所有的錯，你一走了之，誰來承擔？你的母親？你的孩子？他們為什麽要為你這個懦弱的兒子，懦弱的父親來承擔。”海洋說完這些話，胸膛起伏不平，連他都被自己感動了。眾人再看海洋的眼光已經不一樣了，尤其是馬濤和海洋接觸時間最長，是看著海洋一步步的變得越來越成熟。
老肖直勾勾的看著海洋。眼裏的淚珠越聚越多。哎，老肖長歎一口氣，將頭埋得更深了，眾人都沒有去打攪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夠了，剩下的就要看老肖了。
許久，老肖緩緩的抬起頭，眼睛紅紅的，頭發亂蓬蓬，這時候的老肖更顯憔悴，看起來像五十多歲的人，畢竟麵對死亡，任何人都不好受，何況是一個曾經成功過的30幾歲男人。
“兄弟，我考慮考慮吧，這幾天給你答複。”老肖望向朱閣又扭頭看著海洋。
海洋聽到這裏又有點氣憤了，說道：“區區二十萬，就把你壓成這個樣子，難道你後輩子賺不到二十萬？肖哥，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現在馬上跟我回家，家裏的事我來給你搞掂。”
老肖猛的抬頭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望著海洋，回家兩個字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無數次的在夢中出現過，可現在卻感覺如此的近。被海洋這麽一說好像二十萬不是那麽遙不可及了，自己的後輩子還有幾十年。可以慢慢還啊，想到這裏老肖好受了些，看向海洋的目光充滿了感激。
海洋看出了他的猶豫，猛然站起身拉住老肖。“肖哥，跟我走，兄弟今天幫你把事擺平。”拉起老肖不由分說往門外走去，老肖稍微掙脫了下，可惜對方力量太大，隻能順從的跟著走，朱閣等人一愣，互相望了幾眼，紛紛起身，兄弟們決定的事，無論對錯，毫無條件的支持，一起往門外走去。
“阿豪，先把我們拉到市區，我們包車過去。”海洋站在車旁邊對著阿豪說道。
“馬哥這是我的銀行卡，密碼你知道的，到了市區之後你去取二十萬，然後和朱閣，阿豪一起來追趕我們，我和老肖我們先走一步，這事今天一定要擺平。”
“這不是你正準備賣車的錢嗎？”這句話在馬濤的嘴裏打著轉，但始終沒有說出口，他明白海洋是個善良的人，救人要緊，車隻有以後再說了。
大家看著意見風發，指點江山的海洋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旁的老肖佝僂著身子，雙手揪著頭發，眼淚啪啪的往下掉。車子很快駛出小樹林，往市區行去。
市區明顯不如南方市豪華，分道揚鑣後，海洋和老肖包了一輛出租車往老肖家裏駛去，車裏的老肖已經恢複了平靜，冷靜的雙眸裏無悲無喜，或許對他這樣一個看透生死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引起情緒的波動了，可真的是這樣嗎？老肖顫抖的雙手和嘴唇出賣了他的偽裝，他的內心早已經是波Lang滔天，他不知道回家之後麵對的是什麽？憤怒的親戚會不會找人打自己，幾年沒見的女兒還認得這個不爭氣的爸爸嗎？病重的母親看到孩子回家可能一下子病情就好了。
馬濤和阿豪和朱閣轉遍了市區大半的農業銀行，才將二十萬拿齊，開車直奔老肖家鄉，朱閣給老肖還銀行貸款的時候曾經去過一趟，現在隻能憑借記憶再走一遍了。
出租車行駛了近三個小時逐漸來到一個不算發達的鄉鎮，鄉鎮上幾乎全是平房，沒有一棟樓房。汽車行駛在顛簸不堪的鄉村小路上，老肖再也沒有了剛出發時的平靜，嘴唇哆嗦的更厲害了，雙腿止不住的抖動，眼睛時不時往前方望上幾眼，內心掙紮的同時又盼望著趕快回到家，考慮到即將要麵對的所有這一切，海洋內心也出現了絲絲的波動。
出租車停在村外，由於剛下過雨，車是過不去了，付了車錢兩人隻能步行進村，還好路途不算遠，很快就進了村，村口聚在一起聊天的老人看到兩人過來，停止了談論的話題，鄙夷的看著路過的老肖，看來老肖的事情在本村影響很大，老肖低著頭快步往家走去，任憑背後傳來不堪入耳的議論聲。“這個王八羔子還知道回來？他媽都病成這樣了也沒回家看看，白養這麽大了。”
“是啊，她的孩子上個月也退學了，母親照顧不好，孩子沒有學上，這樣的人有什麽用？”眾人對著走過去的老肖指指點點，聲音很大，絲毫不顧忌他人的感受，汙言碎語不斷的傳進兩人的耳朵，胡同口的鄉親們看到老肖趕忙拉起自己的孩子迅速的跑進家裏，關上了門，像躲瘟疫一樣躲著兩人，海洋無奈的搖了搖頭，瞟了一眼走在旁邊的老肖，隻見他頭更低了，走路越來越快，表情尷尬。
“快到了吧！”海洋打破了這種沉默，詢問道。
“前邊胡同口拐進去就是。”老肖抬起頭，茫然的望著前方，眼睛通紅。
道路泥濘，兩人的褲腿上沾滿了泥巴，海洋的鞋子裏早就濕透了，拐了個彎在一處土呸房前站定，房頂上長滿了雜草，圍牆很矮，十歲的孩子能輕易翻過，大門是幾塊木頭釘在一起，拚起來的，一切是那樣的簡陋。
老肖看到眼前的房子，眼淚再也止不住，嘩嘩的流了下來，三年了，三年自己都不曾邁進這個家，曾經多少次在夢中回到了家，現在終於真切的回了家，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三年都不曾變過，老肖極力的控製住眼淚掉下來，顫抖著雙手輕輕抬起木門，一條狹窄的過道兩人擠了過去，院子裏跑滿了羊，到處是羊的排泄物，狗仔子看到有人走來，從旁邊的草堆裏爬了出來，搖晃著尾巴向兩人跑來，好在海洋是在農村長大，自己在家放過羊，都經曆過，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兩人向屋裏走去，後麵的狗仔子排成一隊，狗仔隊緊追不舍一直跟到了屋裏，雖然是白天，但屋子裏依然很黑暗，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麵而來，仔細聞了聞好像還有中藥的味道混雜在其中，老肖掀開門簾走進裏屋，海洋透過縫隙看到裏麵的**躺在一個骨瘦如柴頭發花白的老人，麵色焦黃，生命垂危。
“媽，我回來了。”海洋站到外麵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隨即撲通一聲傳來老肖下跪的聲音，唔唔的哭泣著，多年的壓抑在這一刻得到了發泄，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不斷的傳來。
“媽，你怎麽樣了？媽，媽，藥在哪裏？”老肖趕緊站起身拍著老娘的後背，忙手忙腳翻起了藥品，可惜並沒有找到，好在母親一會就停止了咳嗽，抓著老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默默無語兩眼淚，有氣無力的說道；“孩子，你可回來了。”老肖緊閉著嘴唇再也無法壓製的眼淚奪眶而出，猛的抱住了母親痛哭起來，這一哭昏天暗地，肝腸寸斷，衣襟已經濕透，海洋站在外屋也為此情此景感動的熱淚盈眶，兩眼淚花閃爍，無聲的望著門外，狗仔子們你追我趕的打鬧著，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