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王

459章 相逢時半響無言

服務生似乎看出了陳清揚內心的重重心事,並未再與清揚繼續攀談下去,緩緩起身,隨即輕輕推門而去。從始至終,兩人各自不知彼此的真實姓名,隻是昨晚所生的事情實在太過壯觀,而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陳清揚的身份並不簡單。那女孩倒是滿懷激動而去,她似乎很想融入到眼前這個男人的生活之,不過或許連她自己都很清楚,這僅僅隻是一種癡心妄想。

陳清揚的思緒隨著北風的呼嘯,似乎被拉向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裏沒有塵世的喧豗與嘈雜,一片純清的世界裏,隻有兩顆炙熱而滾燙的心扉緊緊相擁。遙憶當年,春風拂麵,稚嫩的臉頰上,那一抹動人的真誠交織閃爍,定格為永恒。

秋風悄然而至,落葉紛飛,簌簌無聲。腳掌踩枝葉,枯幹咯蹦咯蹦出陣陣碎裂的聲響。他緩緩停下腳步,如同雕塑一般靜靜地站立著,臉上萬般愁苦的神色。臉色白淨清秀,似乎很久很久未曾仔細打理過的長,隨風飄逸。穿著略顯破敗,整個人的氣息萬般頹廢。

洗得黃的白襯衫,一雙雷打不動的白色回力鞋,一條深藍色的粗布綿綢褲。雖然全身上下找不到丁點名牌的氣息,但是那臉上卻寫滿了童真的幸福。他的心跳鏗鏘有力,每一次的心靈撞擊似乎都能擦出一朵朵燦爛的火花,緊緊閉上雙眼,用心聆聽這個世界。

鳥語花香,而或泉水叮咚;春去秋來;而或花開花落。那種沉浸其的神情不夠犀利,那消瘦甚至佝僂的身板不夠偉岸,那在風絲絲作亂的梢,他或許永遠不能代表一個偉人,甚至一個時代的縮影,但是卻象征著一件美好的事情,麵對心愛的女人的時候心的點點糾結。

他何等自卑!家境貧寒,一貧如洗,兩件毛坯房,除卻兩張簡易的木板床之外便再無其他。他的父母過著背朝黃土麵朝天的生活,那臉上的皺紋像是萬千丘壑一般在臉蛋上錯橫交織。老房子上的毛坯似乎又斷裂了些許,寒冬臘月的寒氣能浸入其,在骨髓深處留下一陣陣冰冷的涼意。夕陽摩挲,一個頭花白,身材略顯臃腫的婦女,手捧針線,一針一針用力地在塑料底上穿梭著。

那一年,他從家趕赴大學的時候,他的娘,那個叫葛春蘭的女人在秋風蕭瑟的季節,麵對叮咚作響的河水,望著遠處飄渺而不著邊際的山巒,一次次用力地穿梭著。她或許並不知道,南方也無風雨也無晴;或許並不知道,南方也未必沒有山川河流;或許並不知道,南方的冬天未必有東北那般寒冷!

她特地多花了兩元錢,在泉水鎮一家裁縫那兒多買了零碎的布片,將那雙千層底縫得老厚老厚。她怕自己的兒在萬裏之外見不到山川,她擔心自己的兒永遠也見不到如此清澈的泉水,她更擔心自己的兒在萬裏之外難以抵擋寒氣的侵襲。

她一次次地遠眺,可總也望不穿大山背後的風情,或許她心早已對那些花花世界了然於胸,她擔心自己的兒經受不起如此的**。

一次次愁腸萬斷,一次次回眸遠眺,在肩膀上的布包裏裏一層外一層地將姐姐出嫁的彩禮縫在了最裏麵的地方。一個人,帶著全村老少的希冀,踏向完全茫然的遠方。那一刻,他竟然沒有流淚,他心僅有的隻是自己終於飛出了陳家村,這座困擾了自己二十年的地兒。他何等激動,何等澎湃,在顛簸而擁擠的火車上,用筆在日記本上狠狠地寫下了一行字,此去,必當開到茶花爛漫時。

隻是他遠遠不知道,不如他的娘那般知道,外麵的風景雖然足夠優美,卻也同時足以讓人心傷!

他是看慣了山崖的沉默,聽慣了鳥蟲的低吟淺唱,嗅慣了花香嫋嫋的;他習慣了讓粗糲而柔情的山風在心扉滾動跳躍,習慣了黃昏在山巒褶皺的深處漸漸消散,習慣了北風肆虐縱橫捭闔在充滿壕塹的藩籬;他像是一頭孤傲的雄鷹,在這一畝半山方圓之內永拔頭籌,他幻想自己便是樓閣深處飛簷下的一角雲海,他知道,他無論到哪裏,哪裏都會是自己的樓閣!

安逸而又富有詩意的樓閣!

東北的夜晚,一塵不染;東北的原野,遼闊無邊。但是,他所去的地方終究不是東北,終究不是那個富有詩情畫意,擁有芸芸眾生的地兒。

那裏沒有春暖花開,沒有山清水秀,當然也沒有寒風徹骨的漫漫長夜!人們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地激昂高調,用殺豬般的嘶吼聲在一座座不夜城下嚎啕大叫。不像是哭,也不像是笑,完全那麽失去自我地沉醉其。偶爾好會裝逼地說一句,我的**,別人不懂!

那裏同樣沒有鳥蟲低吟,沒有花香陣陣,人們追求寬敞靚麗的大房子,沒有田園裏的春光,或許他們無法擁有,但是他們的生活一定離不開這樣的話題。他們同樣還會在大街上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豪車,夢想自己能坐在上麵載著一個妖冶的美女四處兜風。汽車的尾氣,讓自己憋得喘不過氣兒來。

那裏沒有低矮的屋簷,也沒有雲海的壯觀,高樓大廈的盡處是一望無際的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見未來,甚至連黎明的曙光都愈遠了。千層底即便再厚,也穿不到了,因為自己會成為另類。他不想脫離這座城市,於是在第一天剛剛抵達宿舍的時候,在看了別人所穿著的所謂的阿迪王的時候,他將千層底毫不留情地封存在了床下的廢報紙。

甚至,再也未曾提及!

他原本以為的大學宿舍應該是溫馨而舒適的,四兄弟會像金剛葫蘆娃一樣相互扶持,遇到挫折和磨難的時候硬著頭皮頂上去。隻可惜沒有,這裏沒有所謂的義氣,隻有攀比之風!

他是比不起的,於是一個人前往食堂,獨自一人,從未敢與任何人相約同往。麵對另外三人指手畫腳的時候,他會微笑著為他們服務。打熱水,拖地,洗衣服,叫外賣,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但是他的真誠永遠換不來別人的真心相待!

僅僅隻是一個月後,其餘三人各自左擁右抱,自己一人捧著書本自學理工課程,一個人在體育館勤加鍛煉。隻是他並未越來越健壯,而是他的背部終於越來越佝僂了下去。

有一次他累壞了,托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圖書館,朝著**躺了下去,剛剛想要去衝個澡,寢室大哥韓冰舟左手抱著電話和新處的女友暢聊,一邊對著電腦和另外兩人玩著盛行的半條命。隻是看到他出門的一刻,韓冰舟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去給我買盒煙,再給每人叫份雞腿套餐。”

他並未接,隻是像木樁一樣釘在了那裏,韓冰舟有些不爽,甩了甩手還散著油墨香味兒的綠油油的鈔票,拉下了臉,說:“剩下的錢給你當小費。對了,如果你還想學開車就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他可以抵製那越野車的魅力,卻抵製不了一種叫麵情的東西,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於是他接過錢,轉身而去。或許他應該感謝韓冰舟,因為在食堂他遇見了一個女人,自己人生第一個女人,她叫安藍!

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惹人注目,渾渾噩噩地買完飯菜,正準備轉身而去的時候,突然一個女孩兒撞到了自己的懷裏。湯汁飛濺,像是一道詭異而慘淡的暗黑羽箭射入自己的胸膛,有些燙,有些疼,但是那一刻的他真的未曾注意到那麽多。

他絲毫沒有責怪對方,隻是嘴一直喃喃說著對不起,隨後轉身而去,大庭廣眾之下渾身滿是菜湯地離開了。他並沒有想到還有下。

女孩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找到了他,當時他在圖書館翻看《摩訶婆羅多》之《毗濕摩篇》,這是一本講述堂兄弟為王權而鬥爭的故事。當時故事寫到了**部分,貞信找來私生子毗耶娑,讓他與自己的另外一個兒子奇武的兩位遺孀行房。他並不喜歡看這種**,但是也並不拒絕。他做夢也沒想到在自己的身後已經站立一個女人,並且足足注視了自己很久很久!

他之所以會注意到她,是因為他的哈喇子流到了書本上,為了不弄髒書本,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袖管擦拭,隨後還用力地甩了甩。他的胳膊挨到了那個女人!

軟綿綿的,柔柔的,像是奇武的遺孀一般,有著豐碩的**,有著彈性十足的臀部,有著光滑的玉臂。

他胳膊所橫掃的地兒,正是女孩的翹臀。瞬間的驚詫,如同觸電一般騰地站起身,臉上寫滿了驚駭。他做夢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實的。

軟玉溫香的身體散著一抹獨有的熱力,白皙的臉頰上如同蘭花盛開,香氣宜人,楚楚動人的紅唇微微開啟,明亮的眸子皓白的貝齒、天生麗質又優雅純樸。

她的美,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一時間愣是彼此相望,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