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不能讓她恢複記憶
醫生被風天奇突然的一聲怒吼驚得忍不住抖了抖，才不得不惋惜地說出了殘忍的結果：“按理說，經曆過車禍那麽猛烈地撞擊，她的雙腿應該很痛才是，可是看她今早清醒過來後的表現，你就該知道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雙腿的疼痛，也就是說，她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她……殘廢了。”
風天奇猛地站了起來，胳膊一揮，把桌子上的一疊片子都掃到了地上。他赤紅著雙眼恨恨地瞪著醫生，咬牙切齒道：“你胡說！她的精神那麽好，根本就不像發生過嚴重車禍的樣子，她怎麽會……怎麽會就隻是因為一場車禍就失去了雙腿？”
看著沉默地低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的醫生，風天奇急得一伸手，用力地扯住了醫生的衣領，冷聲威脅道：“說！說你剛才是在說謊，說她不會殘廢！”
被痛入骨髓的恐懼啃噬著神經的風天奇，慌不擇路地使出了威脅的手段。他卻不知道，他的威脅此時此刻看起來是多麽地自欺欺人、可笑淒慘。
“風先生，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可是這是事實，你不得不接受。如果現在連你都會因為這個消息而崩潰，那躺在病**的李小姐又該怎麽辦？知道了自己以後的人生都隻能在輪椅上度過，誰又能幫她克服這個難關？”
聽到醫生的勸告，風天奇被恐懼衝昏了頭的神智才漸漸恢複過來。他頹然地鬆開了緊抓住醫生衣領的雙手，失神地跌坐到了椅子上。
為什麽老天爺就一定要對他們那麽殘忍？它隻是施舍了一個微小的憐憫，讓他們有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卻又向他們索要了一個慘痛百倍千倍的代價去交換。
他要怎麽向李菲晴開口，告訴她這個殘忍的事實？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在她的臉上失而複得的笑容，為什麽卻要這樣的短暫？
知道自己雙腿殘廢的李菲晴，她的臉上還能揚起這樣單純快樂的笑容嗎？為什麽即便她已經失去了痛苦的記憶，還是不能讓她的臉上常駐笑容？如果……如果她突然恢複了記憶，會不會比以前更恨他？
瞬間，風天奇的臉色蒼白如紙。她怎麽可能會不更恨他？是他的欺瞞害得她瘋狂地想要逃離，是他的追趕害得她倉皇著回頭看不到前路，是他害得她遭遇了這場殘忍的車禍，更讓她失去了雙腿。恢複記憶發現真相的李菲晴，能不恨他這個劊子手嗎？
無法自控地，垂在身側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起來。風天奇咬牙想要克製住，雙手卻好像已經不再聽從他的意誌，仍在顫抖個不停。
鬥不過雙手，風天奇隻得放棄，看向對麵一臉憐憫地看著他的醫生，忍不住顫聲問道：“她還會恢複記憶嗎？”他已經竭力控製了聲音，可其中夾雜的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還是泄露了主人的恐懼與不安。
醫生以為他是擔心病人什麽時候才能恢複記憶，慌忙安慰道：“失憶的問題你倒不用太擔心。隻要經常讓她接觸到以前認識的人和物，再給她講述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這樣不斷地從視覺、聽覺方麵刺激她的大腦，恢複記憶隻是早晚的問題。”
一股不可自抑的戰栗傳遍風天奇的全身。她有可能會恢複記憶！她總有一天會發現她雙腿殘廢的真相。到那時……李菲晴絕對會恨他徹骨，他們之間絕對再無一絲可能！
“不，她不能恢複記憶。”風天奇無法自控地喃語出聲。他霍地站了起來，衝到醫生的麵前，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醫生，不能讓她恢複記憶，絕對不能！你告訴我方法，告訴我一個讓她永遠也不能恢複記憶的方法。”
醫生被他的哀求驚得呆住。從來都隻有希望病人盡快恢複記憶的，怎麽會有丈夫希望自己的妻子永遠也不能恢複記憶？除非……
醫生赫然想起，搶救完躺在血泊中已經奄奄一息的李菲晴的那日，狼狽的風天奇說出口的那句“懺悔”。一個瘋狂的可能猛地竄進大腦，驚得醫生額頭忍不住冒出一股冷汗來，他訕笑著問道：“不會是你……害得她出的車禍吧？”
醫生的一句疑問再次勾起了痛。那日李菲晴被車子撞飛的淒慘畫麵，再次在他的眼前一幕幕地回放。
躺在血泊中的李菲晴，伸出手輕撫他臉頰的李菲晴，露出了解脫的笑容安心地合上雙眼的李菲晴。一幕又一幕，痛得他忍不住仰起頭閉上了雙眼。
不想承認是他的不肯放手害得李菲晴發生了車禍，不敢承認他又一次給李菲晴帶來了徹骨的傷害，可是明晃晃的罪證擺在了麵前，他不得不點頭承認他的罪孽。
看到他的點頭，醫生也隻能無奈地歎息，也明白了他不想讓李菲晴恢複記憶的瘋狂想法。試想，如果李菲晴真的恢複了記憶，卻發現害得自己如此淒慘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她會是什麽感受？他們兩個人之間又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想起剛才踏入病房時，聽到的李菲晴的嬌嗔抱怨，看到的她臉上的羞窘尷尬，醫生就更不忍心想象她發現真相時的淒慘畫麵。
無奈地發出一聲歎息，醫生鬆開了被風天奇緊握住的手臂，轉過身背對著他，目光緊緊地盯著牆壁上掛著的醫院授予的仁醫勳章，他淡淡地說道：“作為一名醫生，我不該答應你的要求，可是……李小姐會變成今天這樣，也是我當時的一時疏忽造成的，我該承擔一定的責任。”
良久的沉默過後，醫生輕輕地吐出他的決定：“想要讓她恢複記憶，就必須每天都照著我剛才說的那些去做，缺一不可。如果……她不能接觸以前的人和物，對以前發生的事更是一無所知，要想讓她恢複記憶是難上加難，我隻能……說這麽多。”
猛地，驚喜盈滿了雙眸。聰明絕頂的風天奇立馬就從醫生的提醒中悟出了另一層意思，也聽出了醫生的暗示，臉上難掩激動地感激道：“是，謝謝醫生，我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