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父母之死（二）

番外 父母之死（二）

“我……我一定要讓那個女人在珠寶界無法立足，讓她再沒有機會在任何酒會上露臉！”我跟著都鴆影進了房間，就聽見稍稍平緩情緒的女人又激動起來。

“我母親事事要求完美，所以……”都鴆影悄悄對我，眸裏盛滿……歉疚？這也是我多年後才知道的情緒，原來那會兒都鴆影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的確，我跟本就不是都家的少爺。我不過是在都鴆影的堅持下被都家收養的一個陪讀、玩伴，或者是傭人。

而我的身世，在我揭曉答案之前，除了都鴆影之外，生還的都家人居然沒一個知道，這算是他們的悲哀嗎？

我的母親是父親的初戀情人，可是不知道出了什麽樣的意外，父親另作她娶，卻仍對母親念念不忘。父親結婚後的第二年，那個女人懷孕了。五年後，母親懷上了我。

為了剪斷這種無休止的痛苦，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母親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後，就嫁給了我的養父。養父對母親很好，甚至不介意我的來曆不明。

可終究，母親還是屈服在父親的柔情和自己的愛情裏，她跟父親重修舊好，暗度陳倉。我想養父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吧，隻是，他太過愛我的母親，所以選擇隱忍。

離婚？不！父親那個絕不容許有任何不完美的妻堅決反對，她決不同意自己完美的人生因為我的父親而出現紕漏。

“媽媽，很晚了，你為什麽還在化妝？你要去哪裏？”一切發生在父親跟那女人再一次爭吵之後沒多久。

夜很深了，我躺在**卻怎麽也睡不著，圓圓的雙眼骨碌碌的轉，一會兒看著壁上掛的時鍾，一會兒看著坐在鏡前化妝的母親。快要晚上十二點了，母親從來沒有這麽晚出門過。

“鎮邦。”拿著口紅的手，僵在半空中，母親緩緩地回過頭看著我。

坐起身，我挪坐在床邊：“媽媽你要去哪裏？是不是爸爸又要送醫院了？”我站起身，心急的想去隔壁房間看已經生病好久的養父。

自從養父生病後，偶爾會去參加宴會的媽媽怕回來時吵到已入睡的他，就會過來和我同睡一間房。

拉住我的手，母親眼眶含淚：“沒有，不要去吵爸爸，讓爸爸睡覺。”

“那你要去哪裏？”我疑惑了，今晚母親很奇怪。

“媽媽……媽媽要去……要去……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宴會……”忍住淚水，母親一字一字艱難的著。

回握住母親的手，我把頭貼靠在母親的手臂上，撒嬌的著：“媽媽好辛苦，自從爸爸生病後，隻有你一個人賺錢養家，你放心，我會很乖，我一定會認真讀書，等我長大後，我也可以和媽媽一樣設計很多漂亮的珠寶，賺很多的錢，孝順你和爸爸。”

聽了我的話，母親積壓在眼眶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潸潸而下。突然，我被抱緊，母親哭花了一張才剛上好妝的臉。

“鎮邦，媽媽的乖孩兒……媽媽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諒媽媽……媽媽很愛你，媽媽真的非常愛你……”

“媽媽，我也愛你。”嘟起嘴，我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我常常看到母親哭，養父病得很嚴重的時候，母親會哭，可是養父的病不嚴重的時候，母親也會一個人偷偷的哭。

養父告訴我，因為媽媽工作很累，壓力大，有時候哭是一種宣泄情緒的方法。他還，媽媽哭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安慰媽媽，這樣，媽媽才會快樂起來。

其實我懂得，即便所有人都在隱瞞我。我知道母親哭是因為我的生父，我不知道我該替自己母親跟我生父之間的偉大愛情高歌一曲，還是替我寬容的養父感到不值。直到很多年後，我才發現我的妻韓依紡在愛情裏的態度居然跟我的養父如出一轍。

年幼時替養父的惋惜和不值，我怎麽會沒有轉移到依紡身上，直到後來我再也挽不回她……

“鎮邦，對不起……”母親把頭埋在我的肩上，痛楚的淚水，染濕了我的睡衣。“媽媽……媽媽要走了……”哽咽的不出話，那夜，母親哭的全身顫抖。

“媽媽，你出門要心，現在有很多壞人。”盡管被媽媽抱得快喘不過氣來，我還是不敢出聲抗議。

“媽媽，你……你放心，我會照顧爸爸的，如果爸爸咳嗽，我會趕快去倒水給爸爸喝。”

“鎮邦，我的乖兒，媽媽……媽媽對不起你和爸爸……”鎮邦，原諒媽媽的懦弱，媽媽的肩膀真的承受不了了。

哭得傷心欲絕之際，母親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渾然未覺。

“媽媽，你的電話……”最後還是我提醒她。

直起身，接起了電話，母親抽搭的了幾句，就關上手機。

“鎮邦……”臨出門之際，母親再抱抱我，這時，隔壁傳來咳嗽聲。

“爸爸咳嗽了，我去倒水給爸爸喝。”

“智群……我……對不起……”站在房門邊，母親低著頭，直掉淚。

“爸爸，媽媽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宴會，你放心，在媽媽回來之前，我會照顧你的。”我坐在床邊喂養父喝下水。

養父藏在棉被底下的手，緊握著一個牛皮紙袋，當時我很疑惑，養父為什麽要把這麽硬邦邦的東西擱在**。

直到養父離世，我才明白那牛皮紙袋裏其實裝著的是母親要離開的訊息，裝著她留給我跟養父的所有積蓄，那裝著一段代表已經結束的婚姻，代表著我們家破人亡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