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墮落（1）
第七十七章 墮落（1）
自從三天前徐若晴突然到來，丟下那未得到解答的疑問又匆匆離開後，便再也沒出現過。而對於她這段時間前後不一的態度，還有與從前相比的性格大變，都鎮影其實是曉得原因的。
這幾天來，他臥床休養，有充足的時間思考一直縈繞在心裏的猶豫。
其實，如果他肯解釋，如果他能夠放下自卑的心結，敞開心胸跟晴談談，他想晴是不會做出嫁給鎮邦的愚蠢舉動的。
而他，也看得分明，都鎮邦的心其實早就不在晴身上了，他們的結合不過是傷害一群人的舉動。可是，他又是不安的。
如果晴回頭，他拿什麽去保護她，他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談何愛護她。但凡有任何方法，他都會心甘情願，拿出所有他能給的東西去補償晴。
這就是他一直不願意麵對晴，卻又不去阻止韓依紡的原因。他也有矛盾，他也有掙紮。
同一時間，徐若晴抱膝坐在**，想苦笑。她覺得，她覺得自己迷茫了。
眼前再次出現都鎮影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可是，她又想到玉的話：“在他昏迷前，他為了找你花了多少人力和精力？而且，從來沒有放棄過！單就這份執著，你就不能停止你的念頭？如果你不想和他重新開始，那也就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何苦又要報複他？”
“我知道你一直在意什麽。可是，我想你應該能理解，都老爺在他失去父母後，一手把他拉扯大，他幾乎可以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都老爺當初騙了他，他心裏的痛也很深啊！更何況，那一直離婚協議書也並非他的意思，你又何苦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他……”
她知道，她理解，在她了解到真相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軟了。
“那你還在執著什麽？”何以純昨晚問她。
她搖頭，回視玉與何以純，微顫的睫毛泄露關在眼底的情緒。其實，她一直執著和在意的，是她用盡全心全意愛了那麽久的男人，再次見到她，她卻沒從那雙平靜而漠然的黑眸中找到一絲她想看到的愛戀和欣喜。
而如今，與其是報複，不如是她心底的一個願望……希望能再次親身真切地感受到那個男人對自己的愛。
隔天，敲開都家大門，傭人將徐若晴迎進客廳。
“徐姐，少爺在做複健，請稍候。”端上茶點，傭人退到一旁。
“複健？需要很久嗎？”
“每周兩次，一次兩時。醫師已經進去很久了，就快結束了。”傭人畢恭畢敬地回答。
點點頭，徐若晴輕啜了口花茶，站起身看向窗外的後花園。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如她離開時一樣，隻是，這裏的傭人早已換過一批又一批了。
看著陌生的臉孔，她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都鎮影對她的感情這是這樣嗎？
正在這時，房門打開，一位中年男走出來，傭人迎了上去。
“少爺複健時間結束了。”
門被推開的時候，都鎮影正打算從**移坐到輪椅上。
見到走進房的徐若晴，他動作略停頓了一下，接著手臂用力撐著床沿，坐上輪椅。
由於剛才配合複健師做了兩個時的被動運動，現在的動作讓他顯得有些吃力，坐正身體後，他默默地將沒有知覺的腿扶正……雖然他一向拒絕他人幫助，但這是第一次，他覺得整個過程費力而緩慢，慢到他不願去想那道從門邊射來的視線已經在自己的腿上停留了多久……不動聲色的，他拿過一旁的薄毯，掩蓋住殘缺。
都鎮影的吃力，從她進門起，就完全落入她的眼裏。他的手在抖，她的手，也在微微發顫。韓依紡，很安靜地默默站著，即使聽見都鎮影的微聲喘息，也仍舊沒有上前幫忙。這就是他的驕傲嗎？她在心裏輕歎。
當都鎮影終於坐上輪椅，徐若晴才發覺，自己之前似乎一直提著一口氣。窗外是耀眼的陽光，她輕輕閉了閉眼，走上前。
“找我，有什麽事嗎？”事實上，中午接到他的電話，她地吃了一驚。畢竟，她沒想到他會主動約她出來。
“聽依紡你們快要結婚了？”
嗯？！不經意地挑起修描得精致的眉，徐若晴也看向他。實在沒想到都鎮影會問得這麽直接，一絲極淡的微笑在唇邊掀起。
“有這個打算，不過一切都還不確定。”她可以不解釋的，但下意識裏她還是想給他聽，想看看他的反應。
對於她的話，都鎮影暫時沒作任何評論，隻是極為難得地淡淡一笑，“你跟依紡處的不錯。”這是肯定句。
“你是想告訴我不要奪人所愛，尤其是‘處的不錯’的人的丈夫嗎？”徐若晴豎起渾身的刺。
都鎮影又笑：“還好依紡不在，你這話會傷了她。”
“你就隻關心她？”
輕聲歎息，都鎮影知道自己猜對了。
搖搖頭，他盯著徐若晴冷然的眸，卻依舊沒有出她期待的那句話：“她很可憐，鎮邦把時間給了你，我不想留她一個人掙紮。”
“所以，現在在你心裏，她比我可憐？比我重要？”徐若晴失卻了冷靜，她嘶吼，“那是不是如果我嫁給都鎮邦，你就會娶她過門，好來個妻對調！”
都鎮影看了徐若晴半響，沒有多餘的廢話，他轉動輪椅來到床榻前。幾乎在一瞬間，他覺得胃裏的不適感越來越濃烈，重新閉上眼睛，臉色卻似乎更加蒼白。
“晴……要恨就恨我吧，旁人是無辜的。”心地撿起之前掉落的毛毯，輕輕蓋上，手指輕柔地撥開覆在他額前的發，一絲不忍毫無顧忌地從都鎮影的眼底逸出……
很深很黑的夜，籠罩下來。陣陣微風透過半開的窗戶滑進來，掀著淡色窗簾輕輕卷動。徐若晴的眼裏，也是一片沉寂的黑。
辦公室裏，談完公事的三個男人伸長腿，一派優閑地啜飲杯中咖啡。
情緒是好的，因為，今年度的業績成長比去年同期高過十八個百分點，這對經營者無疑是好消息，更何況是這三個將事業擺在生命最重要部分的男人。
“最近過的怎麽樣？”柯世哲開口。
“很好啊！”都鎮邦隨口敷衍。抓起杯，他仰頭把咖啡一古腦兒全倒進嘴裏，沒加糖的咖啡苦中含香。
“你……你還住在徐若晴那邊？”柯世哲湊到他麵前，近得幾要貼到他鼻。
“不行嗎？還是你想替晴趕人。”都鎮邦不甚在意的推開他。
“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我不覺不好。”雖然有時候也會煩躁。
“真不給她一點機會？我覺得她是難得的好女人。”秦舞陽發話，如果是他早先遇見，他也很有可能娶她過門，不過隻能韓依紡紅顏命薄，嫁給了惡人。
“你也這麽覺得？”看來他這個妻的魅力不容覷，柯世哲她好、秦舞陽直誇她、就連都鎮影也處處為她設想，搖旗呐喊。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是哦！奇怪了！你都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為什麽要勉強徐若晴的感情？”柯世哲用他的話反駁他。
“那不一樣，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我會一直支持她、照顧她，陪伴她走過一生。你忘記了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不管怎樣，真正和你走過紅毯的是韓依紡不是徐若晴。”秦舞陽再次提醒。
“我會和她離婚。”
“然後娶一個不愛你的人？都鎮邦，你腦有病啊。”柯世哲忍不住大開罵戒。
他不答話，拉開抽屜，裏麵有幾張信紙。滿滿地寫了娟秀字跡，那是韓依紡給他的信。她有很好的文筆，他不止一次的感動。她要求過他慈悲，要求他耐心等待，等她努力、等她讓他愛上她。
他從沒正麵答覆她，但他的安靜已經默許她的要求。
“我不懂你。”柯世哲搖頭，這樣一個精明的男人，怎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他明明就已經對韓依紡對了真感情，卻又一味排斥。
“我不需要人懂。”
“頑固的計劃家。你隻肯聽你的計劃，把那些不在你計劃裏的意外統統推除一旁，不去理會意外究竟好不好，你固執得讓人生氣。”
聳聳肩，這樣，他也沒辦法。
流水的聲音在空中微微抖著，一個月了，他扔掉她二十七個便當，她擦洗了二十七次地板。
手抖、身也在抖著，她可以預料到所有的結果，她進門、送上便當，他手一揚、便當掉滿地，她找來垃圾桶清理乾淨，最後，一句‘很抱歉，今天的菜色讓你不滿意，明天我會繼續努力’，她便走出門外，帶著一手油膩和傷心。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自尊能任他踐踏，但可以確定的是，徐若晴不在，他絕不會吞下一口她為他準備的食物，這是為了對徐若晴表示忠誠？
蹲下身，哭泣，自尊和固執在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