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死亡遊戲

周身的空氣有如粘稠的膠水,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多於平時幾成的體力,祭司的法術無時無刻不在限製著我的行動;身下的刺客化為一道暗影,貼地而行,絲毫不亞於我行動的度,以我現在的飛行高度,根本沒有逃出他的攻擊範圍;背後的騎士在我身體移動的瞬間就直衝而下,那電射而來的騎槍,將我周身的各處要害盡數鎖死;

但這一切都不如眼前的弓箭手給我帶來更大的威脅,那宛如一顆小型太陽的耀目光球從神箭手的身前開始綻放,向他突進的我加上更加高射來的光箭,我們之間本來就不長的距離,幾乎沒有消耗任何時間就碰撞在了一起,光華在綻放的那一刻就已經逼近了我的麵門,我根本沒有機會閃避,也不可能閃避,被百百中加持後的弓箭根本就不可能躲開,頭上的湛藍之盔遇到擁有巨大爆炸力的輝煌之箭,並不比一層薄紙更加堅固,在心如止水不為我的攻擊所動,拚著受我一槍也要給我以重創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我在衝出包圍圈後不到5o米的距離去見了上帝。

“玩家死亡,遊戲任務時間減少1小時。”眼前是一片黑暗,原本寂靜的黑暗中傳來一個非男非女的係統提示音,視野左上角顯示的時間並沒有被黑暗吞噬,反而,他在提示音過後飛快的遞減著,短短的5秒鍾時間像是永遠不會結束,我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分鍾時間的流逝,黑暗沒有退去,時間的倒退沒有停止,我的思維在那一刻陷入了停滯。

慌亂之中,我仿佛看到時間倒退為零,仿佛看到了自己壽命的終結,一幕幕死亡的場景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溺死在浴缸中,倒斃在布滿煤氣的家中,從22層的陽台上落下,被突如其來的貨車撞飛……那樣的真實,那樣的鮮血淋漓,我看到自己和喬納森、魯道夫一樣悲慘的死去。

就在我被種種的幻想搞得即將狂的時候,我身後的黑暗空間起了變化,一個比黑暗更濃更暗的影子逐漸由模糊而變得清晰,漸漸演變成一個身披鬥篷手持鐮刀的惡魔,不知為什麽,我竟然能清晰地看到我自己的背影和惡魔的身影,仿佛我自己並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脫離了**的獨立存在,就在“我”的注視下,惡魔手中的鐮刀一點點舉過頭頂,正對著前方絲毫沒有察覺的自己,一揮而下。“不~~~”

巨大的喊聲將我從黑暗中喚醒,一如我此前的二十幾個夜晚一樣,每晚都會夢到同樣的景象。

“放心好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要緊張,放鬆,放鬆。”一個沉穩而又親切的男聲從我的右側傳來,我才現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躺椅上,滿頭大汗。

“平教授,他還好嗎?”說話的聲音如此的熟悉,這聲音,好像是,是小婷的阿姨——雲姨。沒錯,就是雲姨,為什麽她會在這裏,為什麽我會在這裏,這是在哪裏?

這是一間明亮的辦公室,臨街的一麵是完全用玻璃鋼製成的牆壁,下午的陽光經過遮光玻璃的阻擋,絲毫不帶有一絲熱量的照射進屋中,從牆壁的下麵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2o幾層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和行人,在其他幾麵的牆壁上,都塗著柔和的乳白色塗料,家具也都力求簡單舒適,典雅中不失華貴,讓人有一種放鬆的感覺,經驗和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家私人心理診所。

可是,為什麽我會在這裏,閉上眼睛,努力搜索著自己的回憶。

2個小時前,我被雲姨帶來這裏,將她的好朋友,著名的心理谘詢師“平辛教授”介紹給我,接著就是他給我進行了催眠治療。

這一個月以來,剛剛的那一幕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每次都讓我心神不寧,我想,也許我是需要心理方麵的治療了。

至於雲姨為什麽會和我在一起,小婷呢?剛剛從潛意識狀態下恢複過來,我的思維還沒有完全的恢複正常,但是因為我並沒有失憶,所以以前的記憶都很快的出現在她原本應該在的位置。

3天以前,遊蕩在死亡大廳中的我突然碰到了雲姨,她並未掩飾自己的相貌,也沒有回避自己的真實身份,很坦誠的和我做了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紹,那落落大方的樣子到讓我這個毛頭小子自愧不如,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死亡遊戲的參與者,而且竟然是死亡遊戲的老前輩,據說她加入的時候,死亡遊戲才有7個人,而其中的兩個,現在都已經作古了。

有了這一層的關係,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更加的密切,其實在上一次我們在徐家匯見麵時,雲姨就已經知道我收到了死亡小組的邀請,死亡遊戲的參與者都有權利知道新加入者的情況,實際上,死亡遊戲的參與者有能力知道任何玩家的任何公開資料,在我以後加入死亡遊戲的玩家,我也同樣擁有先一步知曉的權利。

不知從何時起,雲姨就對我關懷備至,不知道是因為小婷的原因,還是因為在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城市的死亡遊戲夥伴本來就不多。在兩天以前,我不小心告訴她最近我經常會做同樣一個噩夢,今天,就被她硬拉來看心理醫生,平辛教授是她的中學同學,同時也是在上海市鼎鼎有名的著名心理學教授,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

“程凡,好了,你現在放鬆,把肩膀放平,放鬆。我剛才通過催眠已經讓你把你心裏看到的景象講了出來,我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在你來之前,小雲也告訴我了一些你的情況。”

“小雲!”乖乖,讓我聽到這樣私密的稱呼,真怕心理疾病治好了,回去卻被雲姨活活扁死,在死亡遊戲中,她可是擁有“毒蓮”稱號的頭號女殺手。

“你經常看到的情景在心理學上稱為閃回,因為某個情景給你造成的心理壓力過大,造成你的神經高度緊張,刺激了你的大腦,使你經常會想起這段情景。你看到的後半段的景象其實是你自己的大腦憑空創造出來的,並不是真實生過的事情,這也是源於你內心的緊張,這就是你經常會夢到同一個情節的原因。”

“心理上的疾病不能通過吃藥打針這樣的物理手段來治療,心裏疾病要通過心理治療才能解決,當然,心理治療主要是起到輔助作用,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作用。你要找到你心理恐懼的根源,試著去麵對他,哪怕一點點也好,逐漸加大力度,最終全麵的克服對他的恐懼心理,隻有戰勝他,你的恐懼才會消失,否則,這種現象還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並且在你以後的一生中還會出現。”

說到這裏,平教授轉頭看了一下抱著雙臂靠在牆角的雲姨,本來心理谘詢師在給病人治病的時候是不允許有其他人在場的,病人的任何**也都必須保密,至於雲姨為什麽會在這裏,在回去的路上,雲姨一句話“你願意承認自己是精神病人嗎?”就把我擺平了。其實在我的心理治療之前,雲姨就想要離開的,是我自己要求她留下來的,因為關於死亡遊戲的問題,我並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平教授,你說的我懂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做吧。”和平教授親切的稱呼相比,雲姨對平教授的稱呼就顯得非常客套,不過看她能夠這麽隨便的出入這知名心理學專家的私人診所,他們之間的關係顯然並不簡單。

從平教授的診所出來,我們並沒有馬上分手,而是在最近的一家咖啡廳坐了下來。

兩個人都叫了一杯卡布奇諾,比我大8歲的雲姨先開口說話了,“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緊張,無論誰在麵對生死的時候都不會鎮定,我隻是沒想到,他對你的影響竟然這麽大。”沒有了第三者在場,兩個同時在賭命遊戲的狂人進行著隻有自己才明白的對話。

我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地聽著。

“你在第一個任務中就受到了重重磨難,我已經從遊戲錄相中全部看到了,本來一個最簡單的任務不會這麽複雜,可能是上天在故意考驗你的吧。從你遇到的難度來看,那已經不隻是一星任務,它的難度已經達到了三星的水平,你有這個能力,我希望你能夠正視自己的能力,重新振作起來。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完成任務,就說明你有這個實力。說實話,就算是已經完成過十幾個任務的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當時的應變能力。”

我低頭喝著咖啡,聽雲姨一點點講著自己的事跡,卻完全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事情,完全沒有一點表情的變化。

“我也知道,從我這一代人開始,基本上就沒有受過什麽死亡核戰爭的威脅,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社會壓力,這些壓力足以讓一個人崩潰,但是和死亡相比,這些又都顯得微不足道,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讓你遇到這麽大的挑戰,實在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你這些天來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裏,你都在完成一些一星的任務,而沒有敢去嚐試更高級的任務,是你在害怕失敗嗎?如果你真的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真的那麽害怕失敗,那你就一定要退出,在死亡遊戲中的人,如果沒有了自信,那它不可能揮自己的實力,那樣就跟自殺沒有分別。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的生活方式不適合你,你沒有必要為了麵子或者其他更加可笑的原因而把自己的命賠上,勇敢地放棄比打腫臉充胖子更加令人欽佩。你不是第一個放棄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停止攪動杯中的咖啡已經好久了,不知何時,我已經被雲姨的話所吸引。在他麵前,我感覺自己像沒穿衣服的嬰兒,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我卻沒有害羞的感覺,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幼稚,這就是所謂的過來人,經過了那麽多次生死的考驗,雲姨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對我說教。

“我不知道說這些可否對你有所幫助,我知道你很喜歡小婷,她也越來越重視你,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的話,如果願意繼續下去,就拿出你的勇氣來,勇敢的挑戰更高級的任務,如果沒有信心,那就幹脆放棄,生命隻有一次,不能等同兒戲,我寧願看到一個可以帶給小婷幸福的膽小鬼,也不願意看到一個為了逞能而自尋死路的白癡。”

我的臉紅了,卻沒有辦法反駁。

“其實世間多少人,又有幾個能看破生死,在第一次麵對死亡的時候,我並不比現在的你更堅強,你可以問問小婷,有一段時間,我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裏,都是在人最多最繁華的地方才有安全感,才不會感到孤單無助,整整三個星期,我都是住在我姐姐家(就是小婷家)。”

“那後來呢?”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我就在暗罵自己的愚蠢,如果沒有勇敢地站起來,她今天也不會坐在我的麵前。

雲姨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已經說得夠多了,以你的智慧,相信你可以作出理智的選擇,相信自己,無論作出什麽選擇,我都會支持你。”說完,雲姨突然用手在我的手上一握,並投來一個俏皮而又容易讓人引起誤解的微笑,動作突然得讓我這個情場老手也顯出多年不見的羞赧,爽朗的一笑,她起身離開了。

真是個奇怪的阿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因為雲姨的話而陷入深深的沉思。

用小巧的湯匙奮力的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帶有白色泡沫的褐色**在我的作用下以順時針飛快的旋轉,一直達到杯子的邊緣,卻沒有溢出,如果此時形容一下我大腦的思維運動,也正像這杯中不斷旋轉的咖啡,正在高的運動。

漸漸的將我的目光移到漩渦的中心,和周圍旋轉的水流相比,這裏的泡沫沒有任何的位置移動,隻是在原地轉動,大腦中的思緒也漸漸集中到了一點,周圍飛轉的思緒再也不是紛繁蕪雜,不可捉摸的變量,在我的眼中,隻要我抓住了中心的一點,一切都迎刃而解,以不變應萬變,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是膽小的人嗎?”“不是。”

“我是莽撞的人嗎?”“不是。”

“我像白癡嗎?”“……”“算我沒問。”

在自己和自己的對答中,我逐漸找到了答案,臉頰上漸漸浮現出酒窩,眼神中的神采也恢複了光芒。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那個自信的我又回來了。

縱情而歌,禦風而去。(想什麽呢,那是玄幻情節,不要惡搞。)

……

望著我離去的背影,街角轉出兩個人,分明就是雲姨和剛才的平教授。

“壓在這個孩子身上的擔子是不是太重了一點呢?”雲姨的口中顯出與她性格不符的沉重。

“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他啊?我可是會吃醋的。啊呀,救命,肉都被你擰掉了……”兩個為老不尊的“中年人”就這樣繼續著隻有中小學生才樂此不疲的打情罵俏。可是從他對雲姨不著邊際的話一點都沒有提出疑問,說他和死亡遊戲沒有關係,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死亡遊戲嶄新的一頁就從這一天開始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