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選擇委員會

正文_第77章暴露了

塌樓事件是哪一天?

尋秋池不太記得了,她想了一會兒,回答:“臘月二十!”

和許多中國人一樣,她全年用公曆記日子,不知怎麽的到了臘月的最後幾天以及正月十五之前,卻用農曆說時間,這種受傳統文化左右的習慣根深蒂固。所以說文化是一條長河,每個人都是河裏的一條魚,我們總是難以跳出這條河去。

九皋那邊又靜默了將近一個鍾頭。

尋秋池包好餛飩,把大鍋裏的水燒開,連續下了好幾鍋。餛飩、餃子這些東西,熟的比生的好保管,生的會粘連,熟的隨便堆,而且用菜油煎了更好吃。

這時候潛淵來電,說裝作煤氣公司敲了好幾家的門,從9樓跑到18樓,有人住的應該都不是程昱暉的家,但無人應答的也有七八家,所以正在一家一戶的闖空門確定。

有些人家用的是密碼鎖,真的挺難捅開,法師同誌中看不中用,沒有特殊的撬鎖技巧。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用當賊了。”尋秋池說。

“怎麽?”潛淵問。

尋秋池把情況說了,補充道:“九皋正在對照監控,沿著高速路找程昱暉的車呢,我把飯做好了也幫他去。”

潛淵沒有說話,數秒鍾後,尋秋池聽到他在電話另一頭小聲吩咐法師:“把螺絲刀放下,事情有轉機了……你在哪裏找到的電鑽?……住手!你一個和尚誰讓你用電鑽的?動靜太大了喂!”

尋秋池默默地按下了“停止通話”鈕,她打算順便給上海警方通個氣,說有人入室盜竊,唯恐傷人,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經過努力,九皋得出了驚人的結論。五分鍾後,他端著餛飩碗,一字一頓地對尋秋池說:“程昱暉應該在隔壁S市。”

尋秋池很驚訝,“真的?你確定?你在S市的監控裏看到他了?”

九皋搖頭:“沒有,我不擅長找人啊,但是我找到他的車了,那天晚上他是在S市道口下的高速。”

九皋吞了一隻餛飩,含糊不清地說:“一般車子……媽呀好燙!燙燙燙燙……呼……一般車子在高速上的車速都維持在100-120碼,晚上可能會稍微慢些,但也不會慢於80碼。”

“嗯。”尋秋池也端起碗,示意他繼續。

九皋解釋:“這條高速上所有的道口之間的距離都是固定的,因此從一個道口開到另一個道口的時間也大致固定。程昱暉是淩晨兩點半離開上海道口的,根據時間表,我能粗略推算出他經過每一個道口的時間,接著隻要查那一段時間的收費站監控就行。”

“然後在S市道口就查到了?”尋秋池問。

“對啊,真幸運,S市離上海比較近。如果他開到了安徽或者繼續往西,到什麽武漢、成都之類的,那就工作量大了。”九皋說。

“S市距離我們也很近,”尋秋池一邊咬著筷子頭,一邊喃喃,“S市能有什麽事呢?”

九皋埋頭喝著餛飩湯:“對了,你說你曾經見過程昱暉,可就算他現在人在S市,你見過他的可能性也不大呀,咱們最近誰也沒去過那兒。”

尋秋池突然“嘩啦”一聲猛地站起來,差點兒把桌上的餛飩湯碗都弄灑了,把九皋也嚇一跳:“幹嘛啊?”

尋秋池齜牙咧嘴,剛才她動作太快,碰到傷腳了。

“你你你……你剛才問過我一個什麽問題?”尋秋池一邊倒抽涼氣,一邊摸著小腿上的石膏問。

“我問過你許多問題,”九皋說,“你說的是哪一個?”

“工人新村!”

九皋把餛飩扔進嘴裏,“哦,我問你工人新村塌樓事件是哪天發生的。”

“你為什麽那麽問?”

九皋攤手:“沒什麽呀,剛才電視上塌樓善後工作發通告了,說那事有了進一步的調查結果,大概最快一個月後出正式報告,所以我問問。”

尋秋池頗為興奮地說:“九皋,我的確見過程昱暉,而且我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他了!”

“哪兒?”

“工人新村塌樓現場,”尋秋池說,“他就是那個登記居民信息的家夥!他不在S市,他在我們市!”

“……”九皋說,“啊?”

尋秋池急急道:“他就是那個社區的家夥!”

九皋很混亂,他沒有去過事故現場,根本不知道尋秋池在說什麽。

尋秋池把腿架在沙發上坐好,湊近些說:“瞧你這個臭記性,我們回來對你說過啊!那天我和潛淵去了現場,看到3棟塌了,這個時候市局的老靳突然喊我們去見他的嬸娘。老嬸娘和保姆就住在隔壁的2棟一樓,兩個人居然都說地震了。為了證實她們的說法,我就和潛淵一起假扮成2棟的住戶和別的居民攀談。”

“哦對,想起來了。”九皋說。

“後來的細節你不知道。”尋秋池繼續,“有居民建議我們去找街道幹部登記,說政府會安排食宿,我們為了多找幾個人問問就去了。當然我們所登記的信息都是潛淵瞎編的,但是負責登記的那個社區幹部,他就是程昱暉!”

“你確信?”九皋問。

“我確信!但凡我見過的人,燒成灰我都認識!”尋秋池說,“他當時戴著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鏡,頭發不像當服務員時梳得那麽整齊,穿黑色羽絨服,牛仔褲,羽絨服的帽子還是戴上的。總之看上去比在上海時醜些,但一定就是他!”

九皋說:“原來是在工人新村見過,話說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忘啊?”

尋秋池不服氣:“善於認人不代表記性好,再說我好歹想起來了!誰讓他裝扮成社區幹部,我和潛淵的注意力都在尋找嫌疑人上,怎麽會注意到他呢?”

九皋吞下了碗裏的最後一隻餛飩:“大姑娘,我覺得吧,他還不一定是‘假扮’成社區幹部。”

“什麽意思?”尋秋池問。

九皋仿佛一邊說話,一邊在整理思路,語速很慢:“那家開在上海華東局分部附近,名叫‘海上秋月’的飯店,才剛剛開張兩個多月對不對?”

“對啊。”

“根據潛淵他們的調查,程昱暉這個人是突然出現要當服務員,然後在襲擊前任局長賢和成功之後便突然消失,對不對?”

“嗯。”

九皋說:“然後程昱暉出現在工人新村事故現場,身份是一名社區幹部。程昱暉是選擇者,選擇者很多都有身份掩護,你覺得是‘服務員’這個身份好冒充呢,還是‘社區幹部’好冒充?”

尋秋池撲向手機,說:“你等一等,我打個電話!”

她打給市局的老靳,也是反選擇委員會的編外特派員。老靳不但熟悉公安局機關的人事,對刑偵、交警、警衛、機動大隊以及各個派出所的情況也略知一二,與基層派出所和街道、社區聯係較多。尋秋池請他打聽的是工人新村所在社區的情況。

果不其然,僅僅十分鍾後,老靳回電,說工人新村社區確實有個年輕的副書記,在去年下半年時生病,請過三個多月的病假,不過農曆年前病好了,已經回去上班了。

“什麽時候回去上的班?”尋秋池問。

老靳說:“這個沒有細問,既然人家說是‘春節前’,那也應該是臘月裏了。”

“副書記是男的嗎?”尋秋池問。

“男的,二十來歲。”

“副書記叫什麽名字?”

“好像叫陸什麽的,”老靳說,“所謂社區的副書記都沒有正式編製,合同幹部而已,此書記可不是彼書記。話說你問這個幹嘛?那個人怎麽了?”

尋秋池敷衍兩句,掐了電話。

九皋說:“果然我是對的。選擇者潛伏在人民群眾中間,專程去上海執行一個小任務,然後又歸來啦。”

他見尋秋池似乎傻了,於是主動給潛淵打電話:“處座,不要糾結於程昱暉家的樓層了,你趕緊回來吧!”

潛淵正在批評法師(賊禿驢下黑手把人家的指紋鎖焊死了),沒好氣地問:“幹嘛?”

九皋說:“你和秋池暴露了。”

“有屁快放,別賣關子!”潛淵不耐煩地說。

九皋說:“程昱暉在上海的一切都是假象,他的下個目標大概是我們,趕緊回來一起坐以待斃吧。”

“……”潛淵問,“嗯?什麽意思?”

九皋比心。

潛淵和法師風塵仆仆地邁入家門的時候,潛伏在市局的老靳同時也到了。

老靳先是埋怨了一會兒“夫人對我的嚴格管教”,然後言歸正傳,說:“秋池,你剛才打聽的那個社區幹部是不是有問題?”

尋秋池沒好氣地說:“問題大了,他是隻漏網之魚,不對,漏網之江豚。”

老靳說:“我就知道,所以我又向有關人士打聽了一下。”

潛淵和法師剛剛開了幾個小時的車,馬不停蹄從上海趕回來,兩人的神態都有些疲勞。潛淵摘掉眼鏡仰靠在沙發上,顯得意興闌珊,法師則在一旁閉目養神,九皋坐在角落裏,沒有人說話,等著老靳的下文。

老靳說:“那個小子今年三十歲,是上海人。”

尋秋池立即打斷:“上海擰怎麽肯到我們鄉下來?”

“蹊蹺的還在後麵呢。”老靳說,“他不但是上海人,而且原先是在四大會計事務所工作的‘普華’上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