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選擇委員會

正文_第92章拖延他

城河附近的攝像頭拍不到選擇者死亡的畫麵,隻拍到一名警察在鏡頭前快速跑過,大約是想回去喊幫手。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選擇者已經轉移。

在殺死受傷的民警後,被選擇者附體的小民警絲毫沒有停留,摸摸死者的口袋後就往外走去。

潛淵剛想說跟住他,發現他又回來了,這次他抬起腦袋盯著監控探頭,眼神幽深,表情冷漠,甚至還理了理頭發。

這是個長相普通的年輕警察,戴著眼鏡,麵部和身材都沒有什麽明顯特種,屬於路人級別。

“他看到我們了?”尋秋池捂著嘴問。

“當然不是。”九皋說,“他隻是想起自己剛才在攝像頭下殺人了。”

“你想他會怎麽做?”潛淵看上去恢複了一些沉著。

“我想?”九皋托著腮幫子,“我想……”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選擇者走到攝像頭前突然躍起,接著派出所大廳內的畫麵從就屏幕上消失了。

九皋攤手:“我想他會破壞探頭,接著是線路。”

果然,一兩分鍾後,派出所內的畫麵一個接一個從電腦屏幕上消失,變為躁亂的雪花點,包括門廳外,院子側麵,大門口,一二三樓層樓道,拘留室,預審室,食堂……

當所有的畫麵都消失後,九皋說:“下一步就是刪除記錄。這家夥如此熟練,應該是所內的技術員,平常簡單修修電腦什麽的,對於機房的一切都很熟悉。”

“總之我們跟丟他了。”九皋長歎一聲,無力地倒在他堆滿垃圾的**翻滾。

尋秋池說:“沒關係,我認識他呀!”

九皋說:“問題是下一次再找到他的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唉,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唉呀媽呀,我要睡覺了,太困了。”

不由分說,他跳起來把尋秋池按在椅子上:“接下來交給你了,派出所的監控雖然壞了,但是各個路口的還有啊。所以麻煩你把附近各路口的監控調出來,整理出一條線路,看這選擇者到底要去哪裏。我去睡半個小時就來。”

尋秋池坐定,罵道:“看監控多費神啊,又不加工資!處長,你給我做主!”

潛淵微笑起來,貼著她的耳朵說:“能者多勞。我也去睡半個小時。”

尋秋池問:“你和法師難道不應該立即去現場嗎?免得讓選擇者逃出S市了。現在是半夜,他人又在郊區,至多二十分鍾後就上高速了。”

潛淵看了看表,說:“所以啊,那半個小時我是準備在車上睡的。”

他轉身吩咐法師:“拿好車鑰匙,我們出發。”

法師為難道:“呃?又是我開車?”

潛淵反問:“難道讓我邊開車邊補覺麽?”

“可、可現在……我不會開夜車啊。”一談到駕駛車輛,法師就特別慫。

潛淵用手臂勒著他的脖子往外走:“多練習練習就會了嘛,法師同誌。”

“處座,法師,回來時記得給我帶奶茶!”尋秋池喊道,“我敬仰你們哦!”

潛淵無奈

地白了她一眼,沒理會。法師說:“好的,大姑娘。”

尋秋池比心。

非常幸運,那位附身在小民警身上的選擇者自覺地為尋秋池和潛淵他們爭取了時間。

初開始的十多分鍾,尋秋池在周邊的任何監控裏都沒有找到這個人,還以為他開著那輛車走了,而道路監控是拍不到駕車人的。她正在幹著急,也正在拚命的記錄所有能看見的車輛號牌,以便日後所需。突然,她看到亮著雙閃的救護車從鏡頭前一閃而過。

這個時間救護車過來這邊,想都不用想是去派出所接那位受傷民警的,可惜他已經犧牲了。反正也沒有別的線索,不如先跟跟看,她的目光於是在各大路口的影像中切換,追蹤著救護車。

救護車在派出所附近失去了蹤影,那是因為派出所內部的監控都被破壞了。過了十分鍾,救護車又出現了,頂燈雙閃速度飛快,想必是搭載了病人。

“咦?難道那警察沒死?”尋秋池頓時高興了起來,因為救護車通常是不拉死人的。

120急救車如今還是個稀缺資源,不遇到緊急情況不能隨意動用。在平時如果急救車到達現場時,經隨車醫生確認發現患者已經死亡,並且沒有救治的可能,他們就會通知殯儀館來拉屍體,自己則空車返回,這不管是在道德上還是法理上都能解釋得通。

畢竟120屬於急救係統,收容遺體不歸他們管,也是為了提高他們的效率,以免資源浪費。而既然急救車把受傷警察帶走了,說明他還有氣,至少在醫生眼中還有挽救的機會。

尋秋池此時已經完全無視選擇者,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救護車上。作為一名警察出身的高覺悟人士,那位傷員是她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雖然從未見過,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關心。

救護車從派出所出來,經過沿河行車道和數個交叉路口,徑直往附近的醫院開去,不一會兒就進了場院大門。

醫院內部的監控和治安與交通監控屬於不同的係統,尋秋池自己無法切換,於是蠻力把九皋推醒,說:“趕緊把醫院急救室的鏡頭找出來!”

九皋揉著眼睛問:“怎麽了?”

“那警察沒死!”尋秋池興奮地說,“救護車把他拉走了!”

九皋說:“人沒死,那最好不過;如果死了,我們也隻能給予人道主義的同情,處長交給我們的任務是尋找選擇者,而不是追蹤那位傷員。”

尋秋池叫道:“我不管!趕緊給我切醫院!”

九皋拗不過她,隻好起床把醫院急救室的影像調出來,最後發現歪打正著,真是蠢人有蠢福,選擇者居然和傷員在一起,他也坐著救護車陪著來到了醫院,此時正站在急救室門口和一名醫生談話。

尋秋池得意攤手:“見過未卜先知沒?見過一箭雙雕沒?就我這水平,能不能勝任個正廳級巡視員?我現在立即通知處座去抓人!”

九皋說:“大姑娘,麻煩你低下頭,你的鼻子再翹高一厘米的話,天都要給你捅破了!”

尋秋池和潛淵通完電話,撓撓鼻子,又露出一點困惑的神情:“你

說他為什麽不跑呢?”

九皋凝視著屏幕,注意著選擇者的一舉一動,緩緩說:“首先,他並不知道我們在監視他;在被選擇者附體之前,那位民警也沒想到會有人黑進公安的網絡,腦中也沒留有那樣的印象。所以選擇者損毀了監控後,就以為在派出所大廳發生過一切都是秘密。既然隻有天知地知他知,那他就從容多了。”

“其次,老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最高級的掩護就是不掩護,他還是隨波逐流繼續做那個人就好,總有機會脫身。選擇者嘛,都是老江湖了。”

尋秋池看著屏幕說:“我覺得他並不想聽那個醫生說話。”

“換做你,你也不想。”九皋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你毫不關心正在急救室躺著的那個人,前一秒你還想殺了他,可惜未遂,所以此時你應該生氣,而不是聽醫生護士絮叨什麽急救方案。”

尋秋池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剛才潛淵說了,他最快還要40分鍾才能趕到醫院,我們得保證這人在此期間不能離開。”

九皋一邊在鍵盤上快速敲擊,一邊說:“簡單,我能在一分鍾之內找到這個人的手機號碼。你盯著他,看他什麽時候和醫生結束談話。你要有一定提前量,因為醫院監控視頻傳到我們這邊會有幾秒鍾的延遲,這個是線路造成的。”

尋秋池聞言,立即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約莫過了兩分多鍾,她小聲叫道:“談完了,他正在簽字!”

九皋瞥了一眼,說:“好,就現在!”

他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響了幾聲後,對方遲疑地接起:“……喂?”

九皋壓著嗓子說:“波波,我是爸爸,你今天晚上值班呀?”

對方愣了幾秒,經過盤算後答道:“爸爸,我有事,回家再跟你說。”

這邊的九皋張著嘴無聲大笑,差點兒沒背過氣去,白白地就讓人喊了一聲老子,占老便宜了!

他說:“別掛別掛!你媽媽身體不舒服!”

選擇者是無情的,同時也高度理性化,理性化的意思是,不管做什麽事說什麽話,在他心中總有一個“合理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尋常為人子女者的回答應該非常急迫和擔憂,會趕緊問:“媽媽怎麽了?”而不是掛斷電話。

選擇者於是合理地問:“媽媽怎麽了?”

“你媽媽心髒不舒服,剛才睡覺睡到一半,感覺喘不過氣來。”

九皋故意拖延時間,反正他也是廢話張口就來:“她爬起來感覺頭暈想吐,又吐不出來,也不曉得是不是還是心髒手術的後遺症。去年做的那個搭橋手術真是失敗,早曉得應該到上海的大醫院去做的,結果在人民醫院,碰到一個蒙古大夫,說起來還是什麽科主任的,就拿你媽媽當試驗品練手,橫割一刀豎割一刀,整整開了六個小時的刀,苦頭麽吃盡了,胸麵前麽那麽大的刀口,觸目驚心啊……”

選擇者屢次想打斷,竟然都沒有成功,九皋就這麽滔滔不絕、毫無磕絆、一氣嗬成地說下去,每句話之間的間隙不超過0.1秒,讓人插不進一句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