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

第062章

第0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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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聹的心情如此此刻禦書房裏的空氣般,溫暖而幹燥,幹得龍唇幹裂,燥得滿心怒火難以抑製。

站起身來,慢吞吞的踱著步,華貴的禦書房,珍貴名品古玩,嫋嫋茗香,悠悠寒梅怒放,卻無法平息他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舒隆革!!!

皇帝聹心裏不住的念這個名字,念的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舒菲煙!!!

她以為這樣就能逼他就範了麽?

他告訴她,這絕對————可以!

無何奈何的歎了口氣,他不得不向舒隆革、向舒菲煙妥協。

連日來,舒隆革夥同朝中大批臣子向他施壓,逼他將小皇子送回鳳暄宮,逼他賜死賢妃,逼他向姓舒的妥協!

對此,他可以置之不理。

舒隆革手中掌握邊疆軍權,南邊仡易國躍躍欲試,想要侵犯,征南大軍軍餉急缺,嚴重影響軍情,一旦開戰,後果不堪設想。

南麵邊防失守將意味著什麽?

大莫皇朝南麵門戶大開,仡易國可**,其他鄰國落井下石,趁機進攻大莫……

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朝堂上,戶部尚書郝經石危言聳聽,國庫不足,短時間內難以籌足所需軍餉五百萬兩白銀,各個大臣紛紛告窮,說籌措不出銀兩捐獻。

氣死他了。

他萬萬沒想到,舒菲煙那女人如此狠毒,竟把主義打到軍餉上,分明是要致十萬西麵邊疆將士於死地。

“隱衛!”一聲怒喝,隱衛不知從何處閃出。

“隱衛參見皇上。”隱衛低聲告罪道,“隱衛無能,讓皇後從宮中送出消息,致使邊疆危機。”

“該死……”皇帝聹咬了咬牙,握緊拳頭,他知道,這不關隱衛的事,舒隆革在宮中埋伏下無數心腹,舒菲煙想要傳遞消息出去易如反掌,“鳳暄宮怎樣了?”

隱衛見皇帝聹又一次將滿腔怒火憤慨強壓下,喘了口氣,眼波輕晃,如海麵波瀾蕩漾,晦聲道:“皇後娘娘挑選了一批新奴才伺候,皆是舒相精心挑選篩選過的人,每天堅持喝藥、補品,堅持在寢宮四處走動,似乎打算滿月後走出鳳暄宮。各宮娘娘遵皇上吩咐,暫時罷免每日請安,太妃派衍喜宮音旋姑姑伺候皇後,茗昭儀曾去請安,被擋在宮外。”

思量片刻,隱衛踟躇道:“請皇上小心,鳳暄宮寧靜的不同尋常,皇後似乎有大動作了。”隱約覺得,皇後受到什麽刺激,她人雖沒走出鳳暄宮一步,可鳳暄宮裏裏外外透出的陰寒氣息,卻令人膽戰心驚。

小公主的事,皇後可能知道麽?

此事極為隱秘,連舒相都不疑有他,身處深宮、無法踏出一步的皇後,可能知道麽?

自皇後生產之後,鳳暄宮被圍的水泄不通,皇後要傳遞消息,惟有通過守衛鳳暄宮的夏侯忠將消息傳遞給舒相,若皇後知道小公主的事,舒相怎可能不借機發難?

皇帝聹冷笑一聲,眼底閃過蔑色,似乎渾然不將隱衛的話放在心裏,心底卻並非如此。

舒菲煙,這個女人他從未輕視過,尤其在那碗安胎藥的事之後。

“皇上好大的火氣啊!”邪惡調侃之聲突兀響起,如一枚石子猝然投入平靜無波的水麵,泛起**漣漪,從湖麵一直蕩漾到湖底。

什麽人?

隱衛即可調轉視野,搜索禦書房內藏的住人的可疑之處。

沒任何發現。

不禁大為吃驚,什麽樣的人可以闖入守衛森嚴的禦書房,在出聲之後依舊神秘隱藏,讓他發現不了?

皇帝聹鎮定自若,低沉道:“出來吧。”能避過隱衛的防範,事先出聲警告,決不會對他產生威脅。

一道黑影出現立於眼前,張狂殘佞氣息瞬間充斥整個禦書房,淡淡血腥之味刺激著皇帝聹、隱衛的嗅覺。

偌大的禦書房,光線充足,無一處不暴露在陽光之下,而他的出現,似一片烏雲,明明站在陽光之中,卻似隱藏於黑暗之中,使人瞧不清身影,更別提瞧清他的臉。

心頭,投下層層疊疊黑雲,陰影籠罩著。

“皇上好定力!”黑影輕聲讚許道,不愧為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隱衛閃身站於皇帝與黑影之間,防衛性的緊盯著他,低喝道:“放肆!見了皇上還不跪下?”隱衛本想怒斥他,一想到他出神入化的武功,邪惡狂妄的舉止,必是江湖上極端自負、眼高於頂的人,若是一言說錯,說不定會給皇帝帶來無限危險可能性,故而隻說了聲“放肆”。

皇帝聹斜眼凝視著黑影,嘴角抽出一絲冷意。

黑影“嗬嗬”低笑著,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嘲諷的斜了眼隱衛,渾然不將他放在眼裏,目光直刺皇帝,如同閃爍寒光的刀子:“皇上何必生氣,不過是個一腳踏進棺材的糟老不死,皇上還會怕了他麽?”

皇帝聹黑眸微微睜大,似隱隱詫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狂徒,竟敢說出如此膽大妄為的話來,委實不知死活。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隱衛一手扣在腰際劍柄上。

黑影冷淡瞥他一眼,無限譏誚,隱於黑暗中的手指輕揮,隱衛身子驀的彈出兩丈多遠,直到撞到牆上,重重摔在地上嘔了口鮮血,才勉強穩住身形。

方才,一股強大到他不可思議的無形劍氣直刺他死穴,偏偏在距離他死穴一寸處硬生生偏了方向,否則,他必死無疑。

他,究竟是何人?

忍不住,悄悄一怔,皇帝聹終於轉過身,不再半側著身子對著黑影,正視他:“閣下是何人?難道怕說出自己的名字麽?”

黑影怔忡片刻,哄然笑聲震動胸膛,壓迫皇帝聹、隱衛耳膜生疼,隱衛更是吐血不止,若非他顧及皇帝聹絲毫不懂武功,即便用笑聲震斷隱衛心脈也易如反掌。

“身在草莽之人,皇上不需要知道。”黑影狂妄道,睥睨天下之勢不可小覷,“皇上隻要知道,皇上與舒相兩大陣營,我站在皇上這邊就夠了。”

眸子一迷,皇帝聹冷笑道:“連名諱都不敢吐露之人,你認為朕會相信你麽?”

“利益的合作,何來‘信任’之說!嗬嗬……”黑影不禁嘲笑皇帝的天真。

皇帝不會相信他,他早料到。

而他,更不會相信皇帝!

皇帝聹為之氣結,第一次見到如此狂妄血腥之人,他的存在,任何人無法忽視,他的邪惡,挑釁帝王尊嚴的刻薄之語,著實令人憤慨難當。

“朕不需要與一個連臉都不敢暴露在陽光之下的草民合作!”皇帝聹絕對不會讓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裏,即便他的確會跟他合作。

他必須與他合作,這是無法選擇的。

他全身上下流露出來的狂霸氣勢,顯示了他擁有多大的勢力,這份無法欲知的勢力,是他迫切需要的。

朝廷中,可以為他所用的臣子不多,四征大軍,勉強在他掌握之中的惟有征東大軍,江湖草莽,更沒有他的人。

而舒隆革手裏卻掌握了江湖黑道的統治者幽婉閣,若想在江湖方麵與舒隆革一較高下,他必須掌握慕容世家。

朝廷裏的確有少數慕容世家的人為官,但沒有一個人能做到正三品以上的官位,自從舒隆革與幽婉閣勾結後,慕容世家好不容易安插進朝廷的幾個人,立即被毫不留情的連根拔除。

慕容世家安排進朝廷的人,並無什麽大功績,他正麵違逆舒隆革起用他們對他也沒什麽幫助。

噬血深眸閃過一絲恨色,冷冷一笑道:“隻要皇上願意大莫江山換人坐,我一介升鬥小民自然沒有任何異議。”

他的話,象是在皇帝聹的臉上重重摑了一耳光,打得他頭昏腦脹,暈乎了片刻後隨即清醒異常。

此時,不是計較個人榮辱的時候,保住大莫江山的千秋萬代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這個黑影,等他奪回至高無上皇權之後,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默默坐回象征著大莫皇朝至高無上權勢的龍椅上,皇帝聹肅穆以待道:“你想要什麽?”

“權勢!無與倫比的權勢!”黑影漫不經心的微晃著身子,顯得無限輕鬆愜意,叫人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花還是假話,“江湖上無人可及的龐大勢力!”

最後一句話,使皇帝聹放下心來。

無與倫比的權勢,與江湖上無人可及的龐大勢力存在著天差地別的差異,前者指的極有可能是皇權,惟有皇權才是無與倫比的,後者指的僅僅是江湖上的草莽英雄,永遠也成不了氣候,顛覆不了江山社稷的穩定。

“朕允諾你!若你真能為朕鏟除舒相、奪回朝廷的主控權,你想要的,朕必定會賜給你!”

他究竟是誰呢?

江湖上,除了幽婉閣、慕容世家外,還有什麽樣的人有狂妄至此的資本呢?

嘴角弧度微微上揚,笑意卻不及眼底,黑影頷首,轉眼消失無蹤,去勢之快之猛無人能想象。

空氣中,淡漠如遠山的話語,如同一縷輕煙飄蕩。

“幽婉閣主……”

空氣,流動如浮雲,凝滯如死地。

時間,似乎停滯。

時光,似乎靜止。

畫麵,如同定格一般。

隱衛,機械般站起身來。

皇帝聹,定坐於龍椅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聹打破沉默,禦書房內壓抑人心的沉默:“朕要知道幽婉閣的一切。”

隱衛低著頭,忍著胸口劇烈的痛楚,緩緩道:“幽婉閣是百年前的君天拓創立的,閣主的人選曆來都是君家人,每一任的幽婉閣主都是弑父殺兄殘弟產生的,君家的男人,隻要活著,就不會對權利放手,惟有死!根據多年來對江湖各大門派資料的收集顯示,君家的男人三歲學文,四歲習武,自七歲起開始進入密集訓練,從幽婉閣千名好手中挑選出最次等的百名好手,百人合攻七歲的君家少年,一年換一批人選,十年後千名好手全部打垮,此間幽婉閣若接下重大任務,君家人做為曆練出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一旦失敗,便會喪失競爭幽婉閣主的機會。”

喘了口氣,隱衛繼續說道:“幽婉閣裏有個龐大組織,是由姑娘家組成的,叫‘水靈宮’,每一任的水靈宮宮主都叫做水靈靈,是君家男人的母親,每一任的幽婉閣主讓每一任的水靈宮主為他生下最強的子嗣,讓君家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比尋常人家的孩子優秀。”

“水靈宮主的產生,比幽婉閣主的產生要殘酷的多。據說是從千名不到十歲的少女中挑選,千名少女按十人一組分成百組,每天每個組隻有一個饅頭吃,十人搶一個饅頭,惟有擊敗其他九人,才能吃到每天僅有的一個饅頭,搶不到的人必須餓肚子。如此訓練,經過大約六個月的時間,每個組裏隻有一個人幸存下來,百名少女再十人一組分成百組如此訓練,一年之後隻能有十名少女活下來,活下來的十名少女,各自開始學習武功。五年之內,各自分開執行不同的任務,為成為水靈宮主積累功勞、實戰經驗。如果她們能全部活下來,不死在江湖暗殺中,五年之後,這十名少女再次聚集一起,麵臨最後一次考驗,是什麽樣的考驗隱衛不得而知,通過考驗的人隻有一人,唯一活下來的人便是水靈宮主。水靈宮主在初葵之後,就會成為幽婉閣主的女人,為他生下天資最高的繼承人。江湖傳聞,這一任的水靈宮主是水靈宮自創立以來最年輕最有能力的,無論心誌武功皆出類拔萃,江湖上但凡見過她並知道她身份的人,都被她殺了。”

水靈宮主的產生方式,隱衛為之心驚,身為隱衛,他自小接受非人訓練,以便長大成人後暗中貼身保護皇帝,但與水靈宮主的產生比起來,實在小巫見大巫。

皇帝聹靜靜的聆聽著,隱衛的話,似寒風吹拂,飄過耳旁。多少年後,當他驀然想起此刻所知,才明白這非常人能想象能接受的產生方式,早已印烙在他心底。

離他距離之近,僅僅一張龍椅的距離,距離之遠,一條人命,隔著生死。

“幽婉閣不是舒隆革的人麽?”皇帝聹無暇去管幽婉閣主、水靈宮主產生的方式,他要知道的是幽婉閣主為什麽會背棄舒隆革,轉而站在他這邊。

是陰謀麽?

“新任幽婉閣主弑父奪位。”隱衛如此回答,“幽婉閣裏老閣主的勢力被他在十天之內鏟除的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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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衛的話,縈繞皇帝聹心頭。

幽婉閣主的邪佞,困惑著他的心。

“皇上!皇上!”賢妃哄著懷中粉團團、嚎哭不止的小皇子,不解的輕喚著,近來皇帝聹一直愁眉不展,似有什麽煩心事。

她想問,又不能問。

後宮不得幹政。

後宮無數人等著抓她的小辮子,她不能再為皇上添麻煩了。

皇帝聹一怔,回頭瞧著賢妃消瘦的臉龐,疲憊而滿足的模樣,心裏泛起疼惜。

小皇子不停地哭鬧著,任誰抱誰哄也無濟於事,賢妃不知該如何安撫他,隻得不停的哄著。

“皇上抱抱小皇子吧!小皇子一直哭個不停,可能是撒嬌想要父皇抱抱呢!”賢妃提議道。

不知為何,皇帝從來沒有抱過小皇子,一次也沒有,甚至連哄一哄、對他笑一笑也沒有過,似乎小皇子不是他的兒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