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做不可

22 回頭草

22回頭草?

蘇有有在電梯裏摁下一層,跟著便沉默地盯著地麵。沈昱站她旁邊,偷偷拿眼角瞥她,她麵色有些憔悴,精神不濟,雙手抱在胸前,從肢體語言上講,這屬於防衛的姿勢。

她果然是,很討厭他?沈昱眸色微黯,電梯裏一片沉默,逼仄的空間似乎聽得見人呼吸的聲音,門上映著兩人並排而模糊的影子,他一直注視著她,她卻始終不曾抬起頭來。

出了大廳,在樓前的花圃旁,蘇有有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你怎麽會知道我住那兒的?”他曾經送過她回家,知道她住哪幢樓不奇怪,可他竟然能找到房間裏來。

沈昱輕巧地聳肩:“這還不簡單,你們住進來不都是要填暫住信息的麽?我去物管那兒一查就知道了。”

蘇有有氣憤道:“物管怎麽可以隨便泄露別人隱私!”

“物管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情可講。”

“……”

蘇有有無奈,不過糾結這個問題也沒有意義,隻好直接切入正題:“你找我做什麽?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說的。”就算是她喝醉了勾搭他,他克製一下又不會死,這人真是有便宜就占,人品堪憂啊。

沈昱也知道上床那事是他有些不厚道,可他被春夢折磨死了,對別的女人又提不起興趣,再加上喜歡的人在麵前搔首弄姿,他哪裏把持得住?隻想著先吃了再說,反正她也分手了,自己日後把她追到手,讓她做他女朋友不就行了嗎?

他微動下巴,司機小邢立即會意地上前,把手上那包東西遞了過去,蘇有有狐疑地後退一步:“幹嘛?”

沈昱輕咳一聲,眼睛看向別處:“聽說你病了,我給你買了點東西。”

蘇有有沒伸手接,冷著臉道:“就算我病了,也不關你的事。”

她渾身帶刺的模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語氣,讓沈昱極為不爽,他安靜了會兒,薄唇抿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怎麽跟我無關?昨晚要不是我折騰了你那麽久,你又怎麽會病?我可隻想給你高~潮,不想讓你生病,所以這些東西你必須得收下。”

蘇有有一聽高~潮兩個字,身上的血液就都往腦門兒上衝,她本來就對自己在他身下那啥了感到不齒,再說這還有外人在,他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地說出這種流氓話?!

僵了片刻,她失控地跳著腳咆哮:“誰特麽高~潮了?!你那兒就跟個牙簽似的,鬼才能高~潮!”

司機小邢一不小心,臉沒繃住,噗嗤笑了出來,感受到身旁兩道冰冷的視線後,又立馬悻悻地垂下頭,收聲。

沈昱鐵青著臉,須臾,雙眼危險地眯起:“看來我很有必要在你清醒時重新證明一次,不然你這麽一直誤會下去可就不好了。”

重新證明?蘇有有片刻後才回過味兒來,啐了一口:“呸!你想得美!上次是我喝醉了不算,以後我要再失身給你,我名字就倒過來寫!”

“有有蘇?”沈昱挑眉,輕輕笑道:“念起來倒還不錯,我很期待。”跟著就朝司機小邢做了個手勢,小邢上前兩步,將拎的東西硬塞進蘇有有手裏,跟著跑到黑色大奔前,替沈昱拉開車門,一溜煙兒地開跑了。

蘇有有拎著那包東西,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她打開袋子看了看,裏麵是些物理降溫的冰袋,以及補充維C的大橙子。

他到底什麽意思?-

隔天上班,單有為向她傳達了沈昱的意思,這單要她繼續跟進。蘇有有感到晴天霹靂之餘,也從單有為嚴肅的臉色中讀出了一種意思,那就是如果她要躲開沈昱這單,就隻有不在這裏幹了。

她左右衡量了下,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喝西北風繼續啃老,她寧願硬著頭皮和沈昱過招,反正跟單是一回事,努力去拿到單又是另一回事,她躲不過,難道還不能積極抵抗嗎?

打定主意,她就跟單有為反省了下自己的幼稚,再表了個決心挽救一下形象,單有為見給她台階她就下了,也沒拿著捏著或是反抗,就沒為難她,讓她繼續努力工作。

蘇有有陽奉陰違地答應下來。

不久後沈昱接到單有為的電話,確認了蘇有有將繼續與他接觸,沈昱心中不免有勝券在握之感,他抽空給蘇有有打了個電話,試試她的反應,她竟然接了,沒等他開口就先說道:“你別特麽找我說話成嗎?我有潔癖。”

“……”沈昱聞言皺眉:“蘇有有,這就是你工作的態度?”

“不服咬我?”

沈昱一滯:“我還真是想咬你。”

“滾。”

沈昱一僵,換了個話題:“我車還留在欲望城市,你去給我開回來。”

“又不是我的車,我為什麽要去開?”

“是因為你我的車才留在那裏的,難道你不該去開回來?”

“你不是有洋氣的,戴白手套的司機麽?讓他去開不就行了?幹嘛非得折磨我啊?”

“我就愛折磨你,不服咬我?”

蘇有有嗤笑兩聲:“您做人腦子空不要緊,關鍵是不要進水,有病就趕緊去看獸醫,別來煩我,行不?”

沈昱一下被說得臉都綠了,她從沒對他這麽狠過:“蘇有有,這單你還想不想要了?”

“不,想,要。”

沈昱挑眉:“你這態度,就不怕我在你們單總那兒給你一差評?”

蘇有有冷笑道:“哎我說,你丫一個大男人,能不拿單有為壓我嗎?還有,你盡管去給差評,大不了我辭職不幹了。”

沈昱心一沉,她要是真辭職了,就跟他沒啥關係了,以後他上哪兒找人去。

還沒等他開口,就又聽見她說:“你也別像上次那樣跑到我住的地方來,告訴你,你敢來我就打你!”說完吧唧一聲,把電話掐了。

沈昱握著被掛斷的手機發愣,誰來告訴他,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是被完全壓製了麽?真是傷自尊啊!以前那個嘴硬心軟的有有哪裏去了???!!!

蘇有有掛完電話,喘了口氣。她並不是真不想要那單,她隻是嘴上咋呼一下,就跟香港電影裏賭神打撲克牌一樣,一手爛牌還要裝出一副穩贏的姿態,拚的就是一個心理素質,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無所謂,對方相信就行。

她賭沈昱想繼續折磨她好玩,所以絕不會去單有為那裏告狀-

自那以後,沈昱著實消停了些日子,幾乎淡出了她的生活。蘇有有也不會刻意去想起他,在空閑時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東西,把顧家喬送她那些小玩意兒,兩人一起看過的電影票根,一起去過的旅遊景點門票,等等等等,都裝進一個紙箱,用潢色膠帶封起來,拿到門外扔掉。

可到最後,她又把這個紙箱撿回來,藏到了自己床底下。

生活這個bitch筆直地從她身上碾過,還俏皮地倒了個車,讓她知道這世上原來有比分手更慘的事。別人分手好歹還能說,至少曾經愛過,她都不知道她跟顧家喬在一起的這大半年,究竟算個什麽?

盡管如此,她還是舍不得曾經那麽愛過他的自己。如果那段感情裏還有什麽是真的,一定是她愛過他的心情。

周末蘇有有抱著被子睡回籠覺,手機響了,她睡眼惺忪地拿過一看,頓時從**坐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串號碼,挫骨揚灰她都記得。

他打來做什麽?

蘇有有忽然不敢想下去。每個女人看見前男友來電,都會在恍惚間滋生出一個很傻很天真的念頭,他是不是來求複合的?因為分手後不再是朋友,沒有打來的理由。

她不敢接,也不掛斷,隻是拿被子裹住身體,縮在床角,看著屏幕從明到暗,又重新亮起來。

斷斷續續地有幾十個電話進來,蘇有有跟個碉堡似地坐著,巍然不動,她的身體像一個被重置的機器人,清空的內存上隻有一條指令,就是絕對不接顧家喬的電話。

時間很短,較量很長,但蘇有有還是贏了,擾民的鈴聲終於不再響起,換成了嘟嘟的短信聲。她猶豫了下,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把手機勾到腳邊,未讀信息一條。

她指尖靠近那個信封的圖標,猶豫著要不要點開,但離得太近,手機不知怎麽感應到,自動彈開了信息,上麵寫著:有有,我們談一談。我在你樓下等你,不見不散。

蘇有有安靜了會兒,手指微動,把這條短信刪除。手機關機,後蓋打開,電池卸下來鎖在抽屜裏,然後她該幹嘛幹嘛。談?談個毛!不見不散?那你就等吧!

做完雜事,她打開電腦,QQ自動登錄,楊穎見她上線,給她發來消息:那誰找你了嗎?

蘇有有一愣:怎麽這麽問?

楊穎打過來一個挖鼻孔的表情:那誰前兩天找過我,問我要你地址,我看他挺誠心的,你不是也想著跟他複合呢嘛,我就把你地址給他了。

蘇有有無語。顧家喬的真相她沒告訴任何人,說了又能怎麽樣呢?她還不是回不到認識他之前的時間。

楊穎見她半天沒反應,繼續八:喂喂喂,他到底找你了沒啊?

蘇有有:找了,他說現在在我家樓下等呢,要跟我不見不散。

楊穎:我告訴你,你可不能馬上下去,必須得Hold他一段時間,這男人呐,就是欠調~教,你不給他兩鞭子,他還就欺軟怕硬地騎到你頭上來了,你要抽他兩下,新鮮了,他還覺得爽呢。

蘇有有看著楊穎給她傳授男人調~教法則,腦子裏卻已經走神到她之前說那句:他看起來挺誠心的。

她忽然感到煩躁,打斷了楊穎的滔滔不絕:顧家喬當時追我,是因為他跟朋友打的一個賭。

楊穎一下子沒聲音了,好半晌才回:不可能吧,誰告訴你的啊?你可別被有心之人騙了啊。

蘇有有:他自己默認了。

楊穎:!!!我艸這個下三濫!!!

跟著又打過來一連串崩潰的表情:啊啊啊我都幹了些啥啊,我竟然把你地址告訴他了,我這不是賣國嘛?!

蘇有有:算了,你又不知道。等不到我他會走的。

楊穎:你可千萬別下樓,千萬別心軟啊,中午我給你叫肯德基吧,我對不起你。

蘇有有:不關你的事,是我沒給你說。

楊穎:不過他現在到底啥意思啊?想吃回頭草啊?

蘇有有:大概是吧,他今天打了四十七通電話給我,我沒接。

楊穎:沒接是對的,不能讓他好過,也太缺德了,怎麽能拿別人的感情來打賭呢?!

蘇有有:我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楊穎遲疑了會兒,還是決定去捅那個馬蜂窩:那你現在,對他還有感情嗎?

蘇有有看著這行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說不出現在對顧家喬是什麽感受,但自從知道他在樓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坐針氈。

楊穎見QQ對話框的上方顯示正在輸入,片刻後停止了,然後又是正在輸入,反複幾次之後,蘇有有隻寫過來四個字:我不知道。

楊穎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了,她是看著她談戀愛過來的,知道她對那誰有多好,那誰就像一棵樹,深紮在她心上,不是說拔掉就能拔掉。

拿起千斤,放下四兩,終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她打過去一行字:有有,別去見他。

蘇有有回:嗯。

回複完她關掉對話窗口,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快十二點,日頭正毒。

猶豫片刻,她起身到客廳的窗前,小心翼翼地探頭往下看,顧家喬果真如他所說,在樓下等她,穿了件白色T恤,站在暴曬的陽光下。

那身影小小的,顯得可悲又可憐。

蘇有有沉默地盯了他一會兒,握著窗棱的指節有些發白,隨後她便回房,倒頭就睡。身子在**,心卻已經到了樓下,質問顧家喬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不早點跟她坦白一切?為什麽明明沒有得到她,卻散播那樣的謠言?

為什麽,還要來找她?難道還想再騙她一次?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楊穎不想她下樓,給她訂的肯德基外賣送來後,她也沒吃幾口,懨懨地放在一旁。看著小桌上的鬧鍾,秒針滴答滴答地朝前轉著,她感到一種被催促的焦躁和不安。

甚至在時針超過數字2時,她開始擔心他沒有吃飯,沒有喝水,烈日下站那麽久,會不會突然暴斃身亡,那她豈不是成了主要責任人?她該怎麽向他的父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