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饒饒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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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瑄怔住,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的,裏麵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麵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聽到門聲響,屋子裏的三人全都轉過身來,女娃衝著門口的人哇哇的嚷著,若兮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他憤怒的轉身離開,縱身上馬。

“主子”,東子和那名衙役追了出去。

馬皓最先回過神來,笑,“他好像誤會了。”

“隨他去”,若兮揚了揚嘴角,低頭繼續逗著小悅兒,止不住的甜蜜從眼底溢出,輕聲呢喃了,“傻子”。

揚州知府衙門裏,若琦用過午膳,好好的睡了一會,得了知府的允許,在府內細細的逛著,找尋著他們曾經的記憶。院子裏她的秋千早就不在了,一起罰跪過的那間書房也改了模樣,幸好,後院的水缸還在,可不知道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口,若琦圍著那水缸一圈一圈的轉著,手輕輕撫過,細想著一路而來的點點滴滴,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

守在一旁的朱知府很是納悶,不知道他家的水缸有什麽特別,哪兒吸引了這位大貴人。

“大少爺”,墨言尋了來,這麽多年,即使位列九卿,他依舊沒有改了當初的稱呼,“天快黑了,要不我去看看吧。”

若琦抬了眼眸,“不用了,這一來一回要一天,又要說些話,鬧騰鬧騰,指不定今兒能不能到。”

“哦”,墨言想想也是,難怪主子會支開他們獨自去的,看了看院子裏的幾口水缸,“您在這幹嘛?”

若琦指了指身邊的那口水缸,“第一次見她的地方。”

“這?咳咳。”饒是不苟言笑的墨言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趕了半個月的路,都乏得很,用過晚膳之後,都早早的歇息了,連淩瑄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清早看到院子裏的東子,若琦又驚又喜,“兮兒呢?”

“噓”,東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您別提了。”

墨言問,“怎麽,莫不是沒尋到。”

“尋是尋到了”,東子為難的將昨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墨言聽著有些愣愣的,若琦蹙著眉頭,一會就舒開了,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又犯傻了。”

“丞,丞相,您這是什麽意思。”東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也不想相信,可他是親眼看見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在一塊的。

若琦剜了他一眼,懶的搭理他,轉身就要走。

墨言似乎有些開竅了,拉著他,“要不咱兩去一趟吧。”

“別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他有些不高興了,他竟然這麽不相信若兮。

“哎呀,幾位大人起的真早。”朱知府笑嗬嗬的進了來,身後跟著一位姑娘,“來來來,這是小女朱佳,給幾位大人請安。”

“臣女朱佳拜見沈大人、墨大人。”

若琦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這知府大人的心思一目了然了,可惜碰上了他們兩根木頭,裏麵那個可會更是火著呢,拍了拍墨言,“我出去逛逛,你去不去。”

朱知府見他們要出去,忙又道,“丞相,今兒是元宵節,晚上有花燈會,不如幾位去散散心。”

“好”,若琦未答話,墨言先應下了,花燈會,他知道某個愛熱鬧的人一定會去。

淩瑄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東子看著急得要死,這兩位大人也真是的,留下這一頭霧水的話就出去自個玩了,連勸都不幫著勸勸,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說晚上要去看花燈,這人擠人的有什麽好看的。不對,好看,可以讓主子散散心。東子急忙進了屋,好說歹說終於把淩瑄拖了出去。

這一路上,那位朱小姐一直伴在淩瑄身邊,一會猜燈謎,一會對對子的,拉著他滿燈會逛著,好不歡樂。

朱知府看著皇上一點都沒拒絕,心下很是高興,這些年,皇上沒立皇後不說,整個後宮連一個嬪妃都沒有,若他的女兒能得了皇上的寵幸,那可真是,他歡喜得想都不敢想了。

若琦和墨言跟在後頭,忍不住想笑,他當然不會拒接,他現在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

“哎”,行至橋上,墨言突然出聲喚住了他們,指了指河邊樹上那排花燈前的兩人,“主子,您看。”

幾人順著望去,是若兮,在看掛在花燈上的燈謎,馬皓抱著孩子在一旁陪著。

好吧,某人的眼又被刺痛了,“哼”,的一聲轉身就走,還不忘扔下一句話,“誰也不準去。”當然,他警告的是沈若琦。

若琦凝望著那抹背影,被東子拉著走了。

幾人沒走多遠,人群裏又飄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哎呦,小祖宗,您別亂跑,這兒人多,別撞著了,還是舅母抱著吧。”

眼見著前頭一個稚嫩的小娃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手握著小花燈,一手亂舞著,嘴裏還依依呀呀的嚷著,“我不要,我不要。”

身後的婦人快步走著跟在後頭,小心的扶著。“小祖宗,您慢一些,別摔著了。”

“啊”,小孩還沒撞著人,她就先尖叫了出來,整個人都傻住了,站著不動了。

小孩沒人扶了,跑得更歡了,稚嫩的身子踉踉蹌蹌的在摔倒之前,撞上了淩瑄的腿。

“誰家的孩子”,朱佳正要發怒,卻見麵前的婦人跪了下來,“主子。”

淩瑄沒空搭理她,全部心思都在抱著自己腿的那個孩子身上,蹲下了身子。

孩子回頭,圓碌碌的眼睛滿是疑惑,嘟嘴問,“舅母,你怎麽啦。”

舅母?淩瑄心頭一跳,抱著那個孩子,輕聲的問,“你叫什麽?”言語裏是前所未有的輕柔,他生怕嚇壞了眼前這個小寶貝。

小孩回身,衝著他暖暖的笑著,“我叫淩熙。”

淩熙,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難怪後麵兩個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臭丫頭,又敢耍我,他心裏咬牙切齒的想著,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念頭,錢平,看我回京不好好收拾你。

淩瑄一把抱起了身前軟綿綿的孩子,狠狠的瞪了墨秋,“叫她過來找我。”說罷抱著孩子就走。

墨秋嚇壞了,“主子,您別嚇著孩子。”

她這算是多操心了,沒見著那孩子窩在他胸前咯咯的笑著,不知有多歡。

墨言扶著她起身,墨秋拉聳著腦袋,喚了“哥哥。”

墨言又氣又心疼,不曉得這些年,她在外頭過的可好,千言萬語哽在喉頭說不出來,望著前頭走遠了主子,輕罵了她,“還不快去。”

墨秋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哦,哦,我這就去。”

若琦走了過來,“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吧,墨言,跟著主子。”

朱知府父女小跑著跟著淩瑄回了府衙,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眼見著皇上抱著那小孩回了房,不讓任何人碰,多瞧都不能瞧了,寶貝的護在懷裏。

朱佳不樂意的撅著嘴,怎麽突然跑出來了一個孩子。朱知府見墨言眼神不善,趕忙讓女兒回屋去了。

過了好一會,若琦才帶著幾人回了來,他扶著若兮,馬皓抱著孩子,拉著墨秋跟在後頭。

墨言跟東子見她進來了,皆下跪行禮,“小姐”。

“行了,這才幾年沒見,倒都跟我生分了。”若兮莞爾一笑,粗布麻衣沒有掩去她傾城容貌的半分,問了東子,“人呢?”

“哦,在屋裏頭呢。”東子回了神,“奴才帶您過去。”

“好”,若兮淡笑著隨著他進去。

馬皓將懷中的女兒高高抱起,對著墨言,“來,小悅兒,叫舅舅。”

“又傻了,這才幾個月,能叫嗎?”墨秋一把接過女兒,樂嗬嗬的,獻寶似的抱到哥哥身邊,“哥,你看,我女兒,叫馬悅。”

屋子倆,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期初小孩還不怕生,新奇的打量著四周,可後來不知就這麽了,垮了個小臉,說什麽,也不理他了,不哭不鬧,就嘟著個嘴瞪著圓圓的眼睛望著他。

淩瑄不知他怎麽了,怎麽剛才還好好的,一眨眼就翻臉了呢,怎麽跟他娘一個德行。

“主子,您小心,這兒有個台階。”

束手無策時,就聽到門外響起東子的聲音,一會就見他打開了門,那人就進來了。

“娘”,有人比他反應還快,嘣的就跳了下去,跑了過去,嗚嗚的哭了起來。

“噢喲,我的小熙兒怎麽啦。”若兮抱起孩子,見了眼淚婆娑的樣子,心疼的哄著,“怎麽還哭了呀。”

小孩埋在她懷裏,依依呀呀的不知嚷了些什麽,伴著哭聲,聽著委屈極了。淩瑄黑了臉,這臭小子,故意跟他娘告狀。

東子望著沉著臉的主子,心下發怵,笑嗬嗬的對著若兮道,“怕是小主子要餓了,奴才讓人熬了些粥。”說著,喚了後麵的丫鬟,端了上來。

“哦,小熙兒餓了,我們吃粥嘍。”若兮抱著兒子坐下,哄著他喂了小半碗粥。

喝了粥,小熙兒還是不依不饒的攀在她身上。若兮不知兒子今兒是怎麽了,又怕他真是被他爹嚇著了,隻能一直抱著他,輕聲哄著。

淩瑄惱了,她一門心思的全在兒子身上,進屋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他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嗔的一下起身出了去。

他一出門,小熙兒就不鬧了,探出頭來,歪著腦袋問若兮,“娘,他是誰呀?”

若兮哭笑不得,這小子原來是故意的,跟他爹一樣頑劣,親了親他的小臉,“小熙兒,他是你爹呀。”

“爹?”,小熙兒的眼裏冒出光來,“爹爹來接我們了嗎?”

“是的”,若兮溫柔的笑著點頭。

小熙兒高興的拍了拍手,又嘟了嘴,“熙兒好高興,可是熙兒要睡覺了。”說著揉了揉眼睛。

“好,我們睡覺。”若兮望著他睡眼惺忪的樣子,想著今兒是沒有午覺,玩瘋了,是該累了,抱著他進了裏屋,哄著他入睡。

好一會,丫鬟端了些飯菜進來,若兮確實餓了,用了一些,見兒子睡的香,一時醒不了,就想出去走走。

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她,抱歉的笑了笑,“夫人,您還是別出去了。”

若兮認得他,知曉這怕是淩瑄的意思,也沒為難他。回了屋子,坐了好一會,仍不見人來,知道他變扭的性子,也不等了,洗漱之後,上了床,摟著兒子睡去了。

直到半夜,依稀聽見有些細微的聲音,沒一會身子陷入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讓人心安,她沒睜開眼睛,動了動身子,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沉沉睡去。

翌日醒來,懷裏的兒子還沒有醒來,身邊的人也沒有醒,若兮淺眠,醒了就睡不著了,怕吵醒了兩人,輕手輕腳的起了來,穿了衣裳,親吻了熟睡著的兩人的臉頰,就出了去。

門口的侍衛見她出來,這會沒攔,笑著打了招呼,“夫人醒了。”

“嗯,辛苦了。”若兮淡笑著點頭,在屋前的小院子裏轉了轉,她在這個府邸住了四年,依稀還能尋得到一點記憶。

“你是誰”,門口進來的一位姑娘,橫眉望著著她。

若兮側眸,門口的侍衛上前低聲與她道,“她是朱知府家的小姐。”

若兮了然了,淡笑著衝她點了點頭。

朱佳見她衣著樸素,未施粉黛,很是鄙夷,壓根沒放在眼裏,“哪裏來的村婦”,看了她身後的屋子,臉色大變,怒指著她,“你,你昨晚住在這裏了,你是誰,你竟敢如此大膽。”

“砰”的一聲,身後的屋門被人用力的從裏麵打開,伴隨著一聲震怒。

“她是朕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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