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俠隱

第十五回 降鸞傳警訊 眾俠西行滅魔威

第十五回 降鸞傳警訊 眾俠西行滅魔威少女無不愛玩,淩雪紅嘰嘰呱呱地和人談個不停。

在別人心目中,都認為她那樣高絕的武功,一定是個驕氣淩人的人,想不到她竟也是異常平和天真。

這一來,都和她親近起來,羅寒瑛、餘棲霞、萬翠蘋都和她談的很投機,幾個女孩子真有相見恨晚之感。

正當大感談得高興當兒,嚴燕兒突然端著一杯酒到了淩姑娘麵前,他人小嘴甜,捧著酒杯,先喊了幾聲姊姊。

淩雪紅被他叫得粉臉上微觀羞紅,因為除了雁秋外,還沒有另外男人這樣喊過她姊姊,而且當著這麽多人麵前,她紅著臉端著酒杯站起來,準備陪嚴燕兒一個幹杯。

哪知嚴燕兒卻端著杯子笑道:“秋哥哥早就答應我了,他說等見著你時,要我求你教我幾招武功,剛才你大敗雪山派的諸葛膽,我親眼看見,你的本領真大極啦,我敬你一杯酒,你傳我三招手法,好嗎?”淩雪紅側臉望雁秋,羅雁秋笑而不答,其實雁秋心中很明白,這是小乞俠諸坤替嚴燕兒出的主意,他既不能否認,也不能承認,微笑著不說話,自是唯一的善策。

淩姑娘看秋弟弟笑而不答,誤認嚴燕兒說的話,當真是羅雁秋答應過的,狠狠地瞪了雁秋一眼,又轉臉笑對嚴燕兒道:“我父親傳我一套擺蓮掌,從頭到尾隻有七招,左三右四,以快克敵,不過每一招中另蘊含著三個變化,算起來共有三十幾招,這一套擺蓮掌對付武功太高的人固然沒用,但對付一般江湖人物,卻有很大威勢,我就把這套擺蓮掌傳給你吧。”

嚴燕兒高興得一仰頭把一杯酒喝得一個點滴不存,笑道:“姊姊真好,咱們明天就開始好不好?”淩雪紅看他樂的小臉蛋上兩個酒渦兒直跳,倒不好當頭給他一盆冷水,隻好點點頭答應下來。

肖俊看小師弟不管生熟就跟人家頑皮,不禁一皺眉,正要斥責他,想不到淩雪紅竟一口答應下來。

這一來,鐵書生自再難出口,嚴燕兒卻端著空杯一麵歡愉,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坐的緊靠著大師兄肖俊,剛剛坐好,就轉頭望著肖俊笑道:“大師兄,等我學會了擺蓮掌,咱們兩個試幾招好嗎?”鐵書生本來就一肚子氣,但此刻卻又為小師弟暗暗慶幸,淩雪紅藝得號稱當代第一奇人苦因大師親授,剛才力鬥諸葛膽時,縱橫劍氣中,根本就看不出她用的什麽身法,肖俊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那種至高的劍術,自然那擺蓮掌也不會差到哪裏,嚴燕兒能得此技,對他助益不淺,當下點頭答道:“淩姑娘授你的武功,我如何能接得住呢?”嚴燕兒聽得心中愈發高興,揚眉自得,臉上的兩個酒渦兒一直就沒有再平複過。

這桌酒,大家都吃得十分愉快,可是卻有一個人心中深藏著無限痛苦,但她的外表卻仍是談笑風生,不特別留心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個人就是受盡了漂零磨難的餘棲霞姑娘。

餘姑娘雖然早已知道了秋哥哥情有所寄,而且小白猿李福在河南永城客棧中,還親口對她說過,他告訴過餘棲霞,羅雁秋已有了心上情人,那人技似天人,貌如嬌花,當時餘姑娘心中還有很多懷疑。

她懷疑小白猿有點言過其實,對方武功比她好,也許是實在,加果說人也生得比她漂亮,餘姑娘卻有些不信。

因為餘棲霞自覺長得不壞,比起萬翠蘋也不遜色,哪知今日一見,淩雪紅不單是武學高不可測,而且人長得也確實蓋世無雙,自愧和人家相差天壤。

這一比,餘姑娘就好似跌入了萬丈冰窟,涼透了她一寸芳心,滿懷情火頓時自熄,一股熱望盡化幻影。

餘棲霞雖然傷透了心,但因她曆盡磨難所養成的一種堅韌性格,卻使她能保持著表麵鎮靜。

盡管餘姑娘外形是那樣平靜,但她卻瞞不過小乞俠一雙神目。

諸坤自入席之後,兩道眼神就一直注意著師妹神情。

初看她有說有笑的神態,心中還暗自高興。

漸漸地小乞俠發現餘姑娘神情不對,談笑歡愉中隱含著幽幽情愁,小乞俠心中驀然一驚,暗自忖道:“糟了,原來這丫頭胸腑如此深沉,外麵的鎮靜正是掩蓋她內心的極端痛苦。”

小乞俠發現師妹心中隱秘之後,破天荒地皺起了他兩條眉頭,心中盤算著如何來處理這件麻煩的事,不覺這酒也吃不下了。

黑羅漢三寶和尚,看諸坤一副神不守舍模樣,心中大感奇怪,低聲問道:“小要飯的,你怎麽搞的,好像有什麽心事一樣,是不是掛慮著尚師伯的傷勢?”諸坤瞪著眼睛怒道:“我的心事,告訴你也辦不了,誰要你多管什麽閑事?”他這一喝,聲音很大,全桌上的眼光,不自覺都集在他的身上。

黑羅漢端起麵前酒杯,一口喝幹後,大笑道:“佛法無邊,你把心事說出來,小和尚包有好主意!”諸坤仰臉一陣狂笑後,目注雁秋答道:“天下無人能解得我小要飯的一懷幽忿。”

羅雁秋心頭一震,急聲問道:“諸兄弟,你可有什麽事要小弟效勞嗎?”小乞俠抓住麵前酒杯,仰臉喝個一滴不留,笑道:“好說,好說,羅兄弟仙露明珠,我們窮人攀不上高親。”

雁秋被他一句話說得紅著臉,下不了台,淩雪紅聽得莫名其妙,星目流轉,一臉茫然。

鐵書生已聽出了諸坤話中的含意,生怕鬧出事情,趕緊接口道:“羅兄弟,諸兄弟多喝幾杯酒,總得要發點酒瘋,老毛病,你別理他。”

諸坤抓過三寶和尚麵前一壺酒,又喝個一滴不留,搖搖頭說道:“這酒實在不壞,小要飯的真是有點醉啦。”

一席酒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方始結束,淩雪紅離席時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玉瓶,拔了瓶塞,倒出來五粒大還丹,交給羅雁秋,笑道:“剛才在山下和雪山派動手時,有幾位老前輩似是受人打傷,這幾粒‘大還丹’想可療治。”

羅雁秋接過“大還丹”交給肖俊,鐵書生伸手接丹,手直發顫。

這等珍貴靈丹,求一粒已是難得,淩雪紅一出手就是五粒,自就難怪肖俊有點高興得發起抖來。

肖俊拿著大還丹,立時去晉謁師父鬆溪真人張慧龍,這位武當派掌門人見了五粒大還丹也不由怔了怔,接過靈丹,又麵臨了分配的因難,鬆溪真人想了半晌,才決定不給勝衛。

他親拿靈丹,送到幾人養傷靜室,交給幾人服用,大還丹能起死回生,五人服用後,傷勢立見起色,可是苦了追風俠禿頭勝衛。

再說羅雁秋散席後,和淩雪紅情話靜室。

羅雁秋敘說了半年來迭遇奇險的經過。

連那餘棲霞癡心相愛,司徒霜約晤荒園,還有魯西遇那白衣女,相贈回生續命散等經過也說了,不過說得很簡單罷了,浮光掠影地支吾了事。

哪知淩雪紅聽得甚是用心,件件都不放鬆,而且她問得又很徹底,問清了一件後,再問第二件,這一來羅雁秋倒沒法子支吾以對了,隻得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餘棲霞和司徒霜的事,淩姑娘雖也問得很清楚,但似是沒有放在心上,聽完一笑,白了雁秋兩眼就算過去,單單對那白衣女的一檔事,卻是一點也不放鬆,追根尋底,問個不停,而且聽一段,想一陣,然後再問,羅雁秋如臨法庭,形同被告,被紅姊姊左右盤問得他連一字也留不住。

淩雪紅向完後,神情異常淒傷,歎口氣說道:“我離東海無極島時,父親已對我說過,他說我們日後要遇上很多煩惱,要我遇事都該退一步想,如果太過認真,恐怕會造成悲慘結局,看來這件事就要到來。

我父親三月前發現他師父空空大師留下的一本冊子,那裏記載空空大師一件秘密,父親沒有告訴我個中詳情,但他卻很鄭重地對我說,要我對你的事不要管得太多,一個不好,也許會連累了他老人家,自從發現那本冊子之後,我父親好像有什麽心事一般,常常鎖著眉頭,我幾次鬧著父親,求他對我說出原因,可是他總是不肯答應,現在想起來,這件事恐怕與你有著關係。”

雁秋笑道:“空空大師的事,會和我有關係,那豈不是笑話,你不要胡亂猜想了,我們夫妻在天比翼,在地連理,小弟這顆心惟天可表。”

淩雪紅笑道:“你現在講的很好聽,可是到時候恐怕就把我給忘了,剛才你受師父罵時,用什麽態度對我,你自己想想看,怎不使我傷心?”羅雁秋黯然歎道:“師恩如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難道姊姊還記恨我嗎?”淩雪紅歎息一聲道:“我如果記恨你也不會對你說了,我現在發愁的是以後的事,有一天,你為環境所迫不得不棄我而去時,我該怎麽辦?”雁秋笑道:“這是沒有的事,我最擔心的是怕師父這一關難過,現在既已得我師伯作主玉成,師父也已經答應,從今後我們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了,生則一體,死則同穴,難道姊姊真的不相信我嗎?”淩雪紅淒然一笑道:“我不是懷疑你對我用情不真,而是我心裏有了一種預感,總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我父親也不會故意嚇他的女兒,真要到了那一天,我就橫劍自絕。”

說完話,淚水盈眶,神情竟是十分傷心,好像真的有人奪去了她的秋弟弟似的。

羅雁秋十分激動地抱著了淩姑娘纖纖柳腰,斬釘截鐵地說道:“姊姊盡管放心,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就死在一起,不過,我想這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你那樣大的本領,天下除了嶽父之外,還有誰能打得過你,沒有人能打過你,誰還敢欺侮我呢?”淩雪紅笑道:“我沒有到東海學劍之前,實在有些自負,但自東海學劍之後,反而感到自己渺小了……”兩個人情意纏綿,難分難舍,羅雁秋緊緊抱住了淩姑娘的嬌軀。

良久之後,淩雪紅才推開雁秋道:“你還不走呀!盡管呆在我房裏幹什麽?”雁秋看看天色,已是夕陽下山時分,不知不覺間在淩雪紅房中過了半天,點點頭笑道:“我當真要給師伯、師父請安去了。”

說著話,緩步邁出了淩姑娘的靜室。

他剛剛踏出門,迎頭碰上嚴燕兒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一見羅雁秋就叫道:“秋哥哥,我正要找你,快些去吧!瑛姊姊在你房中等你,看樣子好像有什麽大事一樣。”

羅雁秋聽說姊姊找他,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臥室,果然見寒瑛一個人坐在案邊,似乎有無限憂慮。

雁秋心中一驚,急搶兩步,到了姊姊身邊,低聲問道:“姊姊要找我嗎?”寒瑛點點頭道:“你看這是誰留給你的信?”說著話把手中一方白箋遞給雁秋。

羅雁秋接過一看,隻見上麵寫道:“奉命送上千年靈芝液一瓶,想君必已收到,複命途過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時,急動遊興,降鸞雪峰,遍曆雪山派關卡各堂,無意遇上自稱為君師祖的散浮子,諄言托妾傳訊武當,他已為雪山派紫虛道人困居於逍遙山莊。

本應早日傳警,乃因主人待妾複命於聖母峰上,故而不得不先行西上,好在紫虛道人並無加害令師祖之心,略延誤時刻,還不至造成大恨。

妾於聖母峰見得主人之後,麵陳令師祖所托轉訊一事,幸獲主人麵允,得重返武當山麵述警訊。

哪知君正和好友飲宴偏殿,且正值興高采烈,君側青衣女,美貌絕倫,想必其為君竹馬愛侶,良友情人,歡飲正洽,妾縱有要事,也不忍驚散酒興,但主人限期迫切,妾又不能多留片刻,故而留書致意,臨去依依,頗不勝情,但願後會有期。

綠雲草上。”

雁秋拿著信箋,心中暗自忖道:“這件事勢需稟告師父,但如把綠雲留函交閱,又可能招來一頓責罵,如果隱瞞這件事,又怕害了師祖散浮子的性命。”

他一時間猶豫難決,站在他身邊的羅寒瑛,早已看得不耐起來,恨聲道:“事關師祖他老人家的生死安危,你怎麽拿著信發起呆來,快些想想,看該怎麽辦啦?”雁秋被姊姊一叱,登時定了主意,決定拚受一頓責罵也要把綠雲留函交呈師父,心念既決,立時答道:“這事我們是沒有法子自作主意,我把這封信送給師父看看,讓他老人家作一裁訣。”

也不待寒瑛回答,立時向悟玄子靜室中跑去。

這時,悟玄子房中除了慧覺和一萍生外,還有萬裏遊龍呂九皋和武當派掌門鬆溪真人張慧龍,五個人團團對坐,看樣子是在商量什麽事情一樣。

雁秋到了房門外,遲疑著不敢進去。

張慧龍麵門而坐,看雁秋手捧一張白箋,徘徊門外,正待轉告悟玄子,讓他進來,背門而坐的慧覺,突然大聲笑道:“秋兒,你手裏捧的什麽信?有事情怎麽不進來呢?”鬆溪真人隻聽得心頭一震,暗自忖道:“武林傳說東海三俠中慧覺長老,修為功力之深,已達劍俠之境,今天看來,果是不假,他頭未回望,目未轉視,何以競知門外來人是羅雁秋?”張慧龍正自忖想,雁秋已進了房中,他給東海三俠見過禮,又對萬裏遊龍和鬆溪真人見過,然後手捧信箋送給師伯。

慧覺接過信箋,很仔細地看了一遍,臉上立時微現異樣神色,但隻不過一瞬工夫,立時恢複了鎮靜。

慧覺把信交給鬆溪真人張慧龍看完後,又轉給悟玄子,不大工夫,幾個人都看完畢。

幾人中除了羅雁秋知道綠雲是誰外,其餘的都不知這信箋上所具名的綠雲究竟是何許人物。

慧覺當下笑道:“散浮子既被紫虛道人軟囚在逍遙山莊,應早日設法救他出來,此事不知張道長作何打算?”鬆溪真人合掌道:“為我們武當派與雪山、崆峒的門戶紛爭,致拖累你們東海三俠,貧道為此晝夜難安。”

慧覺道:“紫虛道人野心本大,誌在所有武林同道,並非隻圖貴派而已,所謂拖累,亦即自保,張道長大可不必為此不安,當前課題,旨在救人,如能雙管齊下,寓破敵於救人之中則更佳妙。”

張慧龍、呂九皋一齊合掌,道:“隻聆一語,即可窺得胸中玄機,煩請作主運籌,以決勝於千裏之外。”

慧覺合掌還禮道:“和尚怎敢僭越,還請張道長主籌施令,凡遣派我兄弟之處,定當盡力以赴。”

張慧龍搖頭道:“貧道已久聞大師才博古今,胸羅萬象,既承降助一臂,還望看在武林蒼生份上,不要再推辭才好。”

慧覺大笑道:“一語錯出,惹禍不小,暫行一試,下不為例。”

說罷,略一沉吟,又道:“旬前貧僧晤苦因大師於東海無極島上,得蒙指點玄機,謂玄陰叟蒼古虛已允諾傾全力助紫虛道人,達到稱霸江湖野心。

雪山派目前實力,無可諱言,再加蒼古虛這個老魔頭,助紂為虐,更是如虎添翼,如不得一二奇人之助,則縱然聯合天下武林同道,恐亦難抵得蒼古虛絕代武學。”

說此一頓,眼光落在雁秋臉上。

羅雁秋正聽得入神,大和尚忽然停住不說,要想追問,又不敢啟齒,心中甚感焦急。

慧覺目光移掃全場一周後,繼續說道:“天下能製得玄陰叟蒼古虛的奇人恐隻有東西雙仙了,但東海無極島空空大師,早已返極樂;天山梅花穀清心神尼,是否也證大道,恐當代隻有三兩個人知得,這三兩個人,如非她親傳弟子,亦必是為她守護禪關的人。”

說到這裏,羅雁秋心中突感一陣小鹿頂撞般地亂跳,慧覺幾句話使他憶起魯西遇的白衣女來,等一下師伯如問起綠雲來曆,實在無法回答,不說不行,說了又違背答應過人家,永不對人談起的誓言,心中一陣惶惶難安,臉上也紅了起來。

慧覺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不過,據苦因大師說,那蒼古虛現正值閉關期間,百日之內,沒法出手,剛看了秋兒送呈函箋所說,一時觸動靈機,趁那玄陰老怪關期未滿之際,我們不妨先挫敵一陣銳氣,就我等之中選得數人,兼程趕往大雪山,救助天南劍客,另集全力先把雪山、崆峒兩派在川東大巴山中所建築基業,一鼓蕩平,免得日後西行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時,多一層後顧之憂。”

慧覺一席話,聽得呂九皋、張慧龍不住點頭,問題在人手上調派不易,西上大雪山十二連環峰,無疑如闖龍潭虎穴一般,非有絕世武功,難以去得,否則就去得回不得了。

幾經研討,才決定由萬裏遊龍呂九皋和東海三俠中慧覺長老,帶著羅雁秋、淩雪紅,奔赴大雪山救人。

張慧龍、悟玄子、萬永滄及傷勢痊愈的雲夢雙俠、江南神乞等六人,帶著小乞俠諸坤、鐵書生肖俊、歐陽鶴、梁文龍、嚴燕兒、黑羅漢三寶和尚等六人,共計十二人,趕往大巴山愁雲崖。

武當山三元觀中,留下一萍生、一心大師和傷勢未愈的追風俠禿頭勝衛,以及羅寒瑛、餘棲霞、玉虎兒、萬翠蘋等,南天叟則聽其自處。

分遣既定,約定次日即由慧覺、呂九皋帶著雁秋和淩雪紅先行起程,三日後,張慧龍等二批人,再奔愁雲崖。

當日夜晚三元大殿中,高燒著四支粗如兒臂的紅燭,武當三老,及尚、柳、華、悟玄子、一萍生等,都在大殿列隊送別。

慧覺、呂九皋告辭了送行的諸人,帶著淩雪紅、羅雁秋飄然出觀。

四人剛下得七星峰,突聞長空一聲雕鳴,一隻碩大青雕破空直下,落在淩雪紅的麵前。

淩姑娘望望雁秋,又望望慧覺,似想說話,但她卻始終未開得口。

慧覺看一對小兒女,聯肩站在晚色裏,山風吹得他們衣袂飄動,果然是兩棵玉樹,一對明珠。

微笑著對倆人道:“你們兩個不妨乘雕趕路,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去。”

說完話,又轉臉對萬裏遊龍笑道:“那大青雕是空空大師養的神物,足可馱他們倆人同行,咱們也該走一步啦。”

萬裏遊龍縱聲大笑,和慧覺聯袂而起,這兩位武林中頂尖人物,輕功造詣,都在踏雪無痕,登萍渡水的化境,但見兩條人影閃處,人已達十丈之外,轉瞬間消失不見。

倆人走後,淩雪紅回顧著雁秋,低聲笑道:“大師伯的太乙氣功已達淩空虛波,踏風飛行之境,他如要全力施展,那老道士絕難望其項背。”

雁秋知她自幼野慣了,心目中很少看得起人,隨口而出的話,並非有意,不過自己卻不能和她一樣出口傷人,微微一笑,答道:“呂老前輩的輕功雖比不上大師伯,但也算武林中難得一見了。”

淩雪紅縱目四顧,隻見空山寂寂,四無人影,拉著雁秋走近靈雕,笑道:“要不是為你,我真想和他們一起步行,一較輕功高下……”羅雁秋正待接話,突聽得三元觀來路上,響起嚴燕兒大聲的叫喊道:“紅姊姊,紅姊姊……”邊喊叫邊飛一般對著他們停身地方跑來。

他看雁秋和淩雪紅已停身那青雕旁邊,心中大感羨慕,歎息一聲,問道:“怎麽,你們要騎著大雕走嗎?”雁秋笑道:“不錯,你心裏是不是也很想騎一下,飛著玩玩呢?”嚴燕兒一臉黯然神情,答道:“我要隨師父到大巴山愁雲崖去,要不然,就可以和你們一起坐在雕背上,飛到大雪山去玩玩了。”

一頓,又道:“你們騎著大雕趕路,一定很快,晚走半天也不會耽誤事情。”

雁秋知他說話含意,故意裝作不懂,笑道:“多留半日,原是無防,但卻沒有什麽事值得延誤時間。”

嚴燕兒道:“紅姊姊答應傳我擺蓮掌,還沒有傳呢?”淩雪紅皺眉答道:“目前哪有工夫傳你,還是等我從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回來後,再傳你吧!”嚴燕兒仰臉想了一陣,道:“三天後,我就要跟隨師父一起到大巴山愁雲崖去,那一定要和雪山派的人動手,姊姊要不傳我擺蓮掌,我怎麽能打得過人家呢?”說完話,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限乞憐地望著淩姑娘。

雁秋看他神色,似是無限悵惘,心中很感不忍,轉臉對淩雪紅笑道:“你既然答應人家,怎麽能夠撒賴。”

淩姑娘瞪了雁秋一眼,又轉頭對嚴燕兒道:“擺蓮掌雖然易學,但也得一天時間,才能夠了然其中的精妙作用。”

嚴燕兒無限愁苦說道:“這麽說紅姊姊是不傳我了?”淩雪紅低頭想了一想,道:“擺蓮掌我還是傳你,不過要等我從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回來再傳,現在先傳你一手‘移形換位’身法,這移形換位,是閃避身法中很精奧的一著,雖然不能用來克敵,但在避擊還攻之中,卻有很大妙用,將來配著我教你擺蓮掌使用,更可發揮極大威力,這‘移形換位’身法,總共隻有三個步位,你隻要慢慢地熟練了,自然能體會出其中玄機。”

嚴燕兒本來十分愁苦的臉上,登時露出笑容,道:“那我現在就學,好嗎?”淩姑娘笑著點點頭,躍下雕背,開始傳授嚴燕兒“移形換位”的身法。

這“移形換位”身法,說起來甚是簡單,但學起來又感十分繁難,出步移位,著著蓄玄機,說很快也花了淩雪紅一個時辰以上的時間。

這一個時辰中,可實在苦壞了嚴燕兒,他本是心地十分靈巧的人,平時磨著別人傳他武功,一學便會,今天苦學移形換位身法,竟累得他頭上汗水如雨,直到日升三竿,才算勉強學會概要。

淩雪紅見嚴燕兒學熟了“移形換位”身法,才望著他微笑說道:“小兄弟,你實在夠聰明了,今天時間匆促,我無法再指點了,你回去後,自己再多習幾遍,就可慢慢地了然其中精意,咱們再見吧。”

說完,拉著雁秋躍上雕背,一拍雕頭,那巨雕振翼而起,長頸直伸,破空急上,轉瞬間,消失在天際長空。

嚴燕兒仰著臉,直待那青雕完全不見,才轉回身子,無精打采地回到了三元觀去。

按下慧覺大師等趕赴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去救人不提,且說張慧龍待慧覺等走後第三天,會同萬永滄、雲夢雙俠、江南神乞尚乾露、悟玄子,以及小一輩中的鐵書生肖俊、小乞俠諸坤、黑羅漢三寶和尚、梁文龍、嚴燕兒,老少一十二人,輕裝疾發,趕奔大巴山愁雲崖去。

三元觀中的事,盡交由傷勢初愈的追風俠勝衛主持,好在一萍生、一心大師都留在了三元觀,防守實力並不單薄,隻有南天叟卻在張慧龍離開三元觀後第二天,向追風俠勝衛告別,勝衛堅留不住,隻得由他。

單講鬆溪真人等一行離了武當山後,抄捷徑,直奔大巴山。

十二人一進入大巴山區後,立時隱秘起一行蹤跡,他們知雪山派中的信鴿,甚是靈異,除了作通訊用外,還可監視追尋敵蹤。

張慧龍自諸葛膽率眾侵犯武當山後,心中已感覺到不管自己如何委屈求全,也沒法謀得三派和平共存,既然事情迫到頭上,留人一步,等於自絕一步生機,因此,這位素來仁慈的出家人,心中也動了無名怒火。

這次率眾進入大巴山,已存了一股殲殺敵人,毀其川東基業之心,故而謀敵行蹤均極慎重,想出敵意外,潛入賊巢,一擊成功。

中午時分,幾人到了一座大森林邊,林木無際,四周卻都環繞著插天高峰,除了橫過那無際森林外,隻有來的那一條盤曲山徑,其他處均無路可通。

尚乾露轉臉看著瘋俠,叫道:“你柳老二上一次不是來過大巴山嗎?而且還摸到了賊窩子偷喝酒,你現在該是帶路的時候了,卻站在那裏一語不發,反穿羊皮襖,裝的什麽來?”柳夢台笑道:“這大巴山我來過倒是不錯,而且也確確實實到過愁雲崖,不過那次是由三峽入川,走的另一條路,現在我們抄捷徑,越山而來,我柳老二還不是和你老要飯的一樣糊塗。”

小乞俠在師父和瘋俠說話時,已爬上了一株巨鬆,查看形勢,不過四周矗立的山峰都有數百丈以上高度,諸坤雖然爬上了一株十多丈高的巨鬆,仍是無法看得山態形勢,隻好躍下樹來,走近柳夢台,低聲說道:“瘋師叔,咱們爬上左側山峰上,看看四周山勢,也許會看出一點眉目來。”

柳夢台笑道:“辦法雖不高明,但總算是唯一之策,咱們試試看吧。”

說完,當先向左側一座山峰上攀去。

小乞俠跟蹤而上,倆人一陣手攀足登,不過一刻工夫,已然爬上峰頂,舉目望去,隻見群峰連綿,無盡無止。

遠處山峰似和雲天接在一起,瘋俠運足目力看去,也難辨認出愁雲崖的方向,不禁輕輕一歎,道:“柳老二這一回算給老要飯的抓住話把兒了!小要飯的,你這辦法不行。”

說完,卻不聽諸坤回答,轉臉一看,隻見諸坤凝神南望,目光一動一動,似乎發現了什麽一般,心中暗感奇怪,順著小乞俠目光望去,隻見南方天際,日光眩耀下,隱隱現出了一點白影,流星飛矢般劃空而來,不大工夫,已可看出是一隻白鴿。

柳夢台心中一動,暗自忖道:深山之中,縱有野鴿,亦必成群結隊,此鴿單獨飛行,很可能是雪山派中馴養的信鴿……急忙一拉諸坤,隱起身子,望著那白鴿去向。

隻見白鴿飛近兩人停身的峰上,繞了一周,又振翼向來路飛返。

諸坤由隱身石後跳出來笑道:“這東西雖然久經訓練,看上去甚是通靈,但它究竟非人,咱們就隨它去向追去,雖非一定可到愁雲崖,但方向總不致錯。”

瘋俠大笑道:“這可是你小要飯出的主意,要是錯了方向,我可有話去對付老叫化了。”

瘋俠口裏雖是這麽說,但心裏對小乞俠卻十分佩服。

他能隨時鎮靜地審量處境,謀求解決之法,確是不凡。

心裏想著,已向峰下躍去,諸坤微微一笑,跟蹤而下。

張慧龍迎著瘋俠問道:“你是否看出來了一點眉目?”柳夢台不答張慧龍問話,卻轉臉對著尚乾露笑道:“剛才小要飯的看到了一隻鴿子,他硬說那是愁雲崖放出來搜尋敵蹤的信鴿,主張按著鴿子去向追尋,你老要飯的想一想是不是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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