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細語
沈約的話引起了大家的興趣。
“一個屁的故事，是不是很惡心的那種？”
“想不想聽？”
謝思慧的眼珠子轉動了幾圈，沈約這家夥別的功夫不行，但是嘴皮子上的真的不錯，各種故事信手拈來，而且說的頭頭是道。
“沈哥哥，我先聲明，如果太惡心的話，那就隨時暫停。”
“好，先給我搬一個椅子過來。老李，你不要動，這是思慧要做的事情。”
然後，在沈約的目光下，謝思慧乖乖的拿來了一張椅子，送到了沈約屁股下麵。
“很久以前，極西方的地方，有個王國。國王夫妻到了老的時候，才生下了一個小孩。夫妻倆非常痛愛自己的小孩，每件事情都順著他。小孩一天天的長大，有天，他放了一個大大的臭屁，結果惹得老國王夫妻很是高興。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放屁也覺得香。而且老國王夫妻的表現也被小孩記在心中，於是，每次放屁他都放的很響，而周圍的奴仆們也表現出很欣慰，很高興聞到了小孩屁的感覺。還有人說，這是小國王的賞賜。隻有最親近他的人，才能聞到他的臭屁。
老國王沒有製止，畢竟孩子還小，從那以後，小國王每次覺得某個人不錯，需要拉攏或者獎勵的時候，就會說，我放個屁讓你聞聞如何？”
沈約的話，讓謝思慧笑得前仰後翻，這世上，怎麽有這樣傻的孩子還有父母？而另一邊，李天林則是若有所思。
“結果，到孩子八歲的那一年，他和侍衛們出去打獵，不小心走散了。他走呀走呀，走到了森林的深處。而在這裏，有個強大的魔獸，它非常殘暴，惹怒了它就隻有死路一條。
小王子遇到了魔獸，當時魔獸的心情還不錯，於是就對小孩說，我不殺你，放你走，那你會如何的感謝我？
生死關頭，小王子哆哆嗦嗦的說道，我放個屁給你聞聞如何，很多人都喜歡聞我放的屁。”
故事到了這裏就結束了，謝思慧陷入了沉思，不久之後，她突然拍手，說道：“沈哥哥，這個故事太爛了，怎麽會有如此笨的小孩子呢？”
可是，她的笑容背後有著一絲的勉強，畢竟這個故事太過於震撼人心了。
“是呀，沒有這樣笨的孩子，可是有一個謝思慧呀。”
沈約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了起來，對著謝思慧說道，“思慧，剛才你對李大叔的話，和那個小孩有什麽區別？
李大叔這個人，看起來很老實，就是喜歡藏私，他的那套大瘋魔，小披風劍法，就是不外傳，不管我用什麽功法交換都不行。我和他比劃幾次，他都用別的刀法較量，真是氣死人了。
人家為什麽要和你交換？還較量，每個人的絕技都是盡量隱蔽起來，為了你小小的虛榮心，他就要拿出來讓你看？”
“我隻是小孩子，而且我的交換的功法並不弱。”
謝思慧還是有些嘴硬，不想輸給沈約。看著她那倔強的樣子，沈約突然想起了孔湘雲。那個跟了他一晚上，想要調和兩家矛盾的女孩。
孔湘雲其實很成熟，而謝思慧比不上她。
“思慧，你今年十二了，也快是大姑娘了。人不可能永遠被人保護，還記得故事中放屁的那個男孩嗎？
今天我說你，因為你是個好姑娘，但是你要了解一點，多尊重他人。”
習武的世界中，尊重是一個很重要的習慣。實力不如人，往往就要低頭，對方做的再過分，都要忍住，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這是強者的樂園，在溫室中長大的謝思慧，還沒有什麽覺悟。
“李大叔的絕技，是他的珍寶，他不想換，你就是拿再好的東西來，也要讓他同意才行。很久以前，海州城發生了饑荒，有個富人決定施舍糧食，於是在路上擺下了粥攤。過了一會，有個餓得麵黃肌瘦的人走了過了，富人於是說，來吃。那個人什麽話也沒有說，擰頭便走。
富人很奇怪，連忙趕上去問，你快要餓死了，為什麽不來吃東西。那個饑餓的人說，我不食嗟來之食。富人連忙道歉，但那個人還是走了，最終餓死在路上。”
沈約緩緩的，將嗟來之食的故事講完。
海州城會有一個大的變化，而漩渦的中心就是他。昨天，沈約已經給徐曼華提醒過了，讓謝思慧先離開這裏，而謝曉芙也點頭同意。海州城中即將發生大的變故，沈約都不知道自己能否熬過那一關。
娥眉會，沈約差不多明白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這種龐然大物，浮出水麵之時，恐怕無人可擋。
小姑娘一旦離開，兩個人不知道再次相遇是什麽時候。
徐曼華談起謝思慧的時候，多說了一句，就是小姑娘有些嬌慣了，可能以後會吃一點苦頭。
沈約希望謝思慧一輩子快快樂樂，所以才說了這麽多的話。
咬緊了嘴唇，謝思慧狠狠的看了沈約一眼，然後轉身跑開。
這些日子裏，她為沈約忙前忙後，幫了不少忙，而今天，隻是一件小事，他就這樣的對她，在李天林，在謝曉芙麵前說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我覺得，似乎是再說我？”
謝曉芙的身形，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沈約身邊。她的武功高強，沈約說的話，句句都傳到了耳朵中。
“有些，是有些說你。”
沈約的目光盯著謝曉芙，一點都不退縮。
“你，謝曉芙，謝家的掌權人之一，武功卓越，手腕高超，有無數手下為你效死，而我隻是小民一個，無權無勢，武功低弱，但在我的心中，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是平等的。”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來了火花，而剛才沈約說的話，其實用到了謝曉芙身上，也是一樣。
你把屁給人家當作好意，以及不食嗟來之食。
“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很恭敬的稱你為姐，不是因為你的地位和武功，而是因您的年齡和對曼華的維護。她和你雖然有所爭鬥，但這是她的自保手段，當謝王孫死了之後，是你維護了她。但隨後，你我之間相處的並不是太愉快，尤其是孔香蘭之事，到現在，你還是認為你作對了。”
謝曉芙沒有回答，隻是冷冷的看著沈約。兩個人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她一揮手就能打倒沈約。
“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你的疏忽，要是你是那樣的人，謝家也不會讓你執掌一方。隻不過，你認為，你的所作所為，救了無數的人，所以你認為自己做的沒有錯。但是！”
沈約的聲音突然高了很多，”你做的沒有錯，但是對我來說呢？你那時候也許認為我的態度不好，認為沒有給你留麵子，是不是。”
“是。”
謝曉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那天，看到沈約，她的心情就很不好，尤其是一想到他對徐曼華下了藥，就極為厭惡。然後當孔香蘭被發現的時候，沈約的表現讓她覺得這個人是一朝有權，便猖獗之人。
這種惡氣一直憋著她，直到現在。
“謝姑娘，在我心中，你和我都是平等的存在。你能幫我，我很感激，但是如果是嗟來之食，那我寧可不要。
這就是我的堅持，我的道路，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不要把自己擺得那麽高，平海侯那裏我都沒有低頭，從那以後，我也不想為誰低頭。”
沈約很鄭重的說出了這番話，這也是他的心聲。
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就要有自己的風骨。無論是地球上揮刀而上，流血五步，還是在海州城怒而下毒，恩怨分明，這就是他自己。
“你今天說這一席話，有什麽意思？”
謝曉芙問道。
“我不想承受不願意的恩惠，就像是今天我和李大叔交換武功心得之事，那是你情我願。但你既然對我有成見，就不要再理會與我。我這個人雖然嘴硬，卻是心腸很軟。所以一旦厭惡了對方，就直接拒絕，再多的好意，也不會接受。免得以後雙方弄得更加不好看，甚至翻臉，那就不好。”
沈約說的很誠懇，也是實情。當初身陷大牢之中，孔家也相繼派人來拉攏，那時候說沈約不動心是假的，但他一直堅拒。而出牢之後，他不肯和孔家發生任何的關係，甚至當魏東來打上門之後，他也沒有向別人求助——那時候，無論他去找孔國丈，還是魏星昂，糕點店都會開下去，而且還會有一筆賠償。但是他不，決不妥協。
人必自重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就算是這種尊嚴在別人眼中看來是多麽的可笑，他也會堅持下來。
“我希望，我們可以做朋友，但這之前，你必須向我道歉。”
但是，麵前的這個女子不一樣，她並沒有惡意，相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抱著善意，無論是想收自己為徒，還是願意促成沈約和沈曼華的婚事，都讓沈約記得她的人情。
兩個人就這樣在場中對望著。
一個謝家的千金大小姐，國色天香，權高位重。
一個是普普通通的年青人，隻不過從來沒有低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