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湧
第二十六章 暗湧
“韓先生放言，最好的投資方式是倉儲！”
嘴角噙著一絲漠然的冷笑，林曦嬅放下手裏的《紐約時報》，心裏暗道：你韓衝竟然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今天一大早，隨著著名財經類專欄作家貝茨先生的一片評論，過去一段時間大出風頭的韓衝瞬間成為眾矢之的，他那段違背經濟學基本常識，認為黃金市場將隨股市同時跌落的論斷，成為一係列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
就像《紐約時報》的這篇評論，極具諷刺性，報上說的“最好的投資方式是倉儲”，並不是投資倉儲業，而是把現金都放進倉庫裏儲存起來。
麵對諸多負麵報道，今天早上紐約證券市場一開盤，赫爾斯金融的股票出現了最近一段時間少見的跌滑，作為公司總裁，林曦嬅已經接到好幾通公司股東打來的電話，毫無疑問，股東們對韓衝的胡亂放炮感覺不滿了，而這則是林曦嬅喜聞樂見的。
作為赫爾斯金融的總裁，林曦嬅目前仍就是公司最大股東，說真的，在當初赫爾斯金融擺脫困境之後，她就曾一度幻想著能夠拜托韓衝的控製，不再受他的鉗製。
她是公司最大股東，而且還是公司總裁，從表麵上看，在沒有任何有效期約約束的情況下，她想擺脫韓衝的控製似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現實告訴她，“似乎”不等於事實，看似觸手可及的願景，有時候離著現實還有十萬八千裏呢。
韓衝手中掌握的公司股份的確不是大頭，但問題在於，自從他以兩款金融衍生品的設計方案及預期盈利為質押，得到了pvc投資的巨額貸款之後，就有資格以公司第二大股東的身份，在公司董事局會議上撈到執行董事的一個名額了。最重要的是，他最近拍板決定的幾個投資方案，都獲得了不菲的成績，而赫爾斯金融股份最近一段時間的攀升，也使得他在董事局中獲得了絕大部分股東的支持。
如今，赫爾斯金融內部管理層的局勢非常微妙，林曦嬅的確是最大股東、公司總裁，但她在董事局內威望全無，中小股東們不信任她，不認為她能帶領公司獲得盈利。但是在缺少韓衝配合的情況下，中小股東們又難以聯合起來通過發起不信任投票的方式，將她趕下台，畢竟林曦嬅手中的股權加上韓衝手中掌握的股權，已經超過了公司股權的半數。
這種微妙的製衡局麵，令林曦嬅倍感頭疼，所以她繼續尋找機會扭轉這種局麵，至少能夠通過幾個成功投資案例，扭轉其在董事局中的被動地位。
一個準備奮起的公司總裁，總是能做一些事情的，這些日子，林曦嬅也做了不少事，她通過獵頭公司高新聘請了幾個投資顧問，在韓衝操作對雷曼公司股份賣空的時候，她也借助這幾個投資顧問的建議，做了幾個不大不小的case，比如說對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的短線操作，再比如說對“聚丙烯拉絲級中輕”的現貨交易投機。
幾個case雖然投資都不是很大，但卻都完美的實現了盈利，如果僅從實現盈利的項目數量來說，林曦嬅負責操作的成功項目，甚至還超過了韓衝的操作項目，畢竟韓衝在賣空雷曼股票的項目上投入的精力太大了。
幾個投資項目的操作成功，給了林曦嬅一定的信心，當然，她在這個時候還是不敢挑戰韓衝的權威，不過，昨晚韓衝大放厥詞，引來今天輿論的壓倒性嘲諷，還使得赫爾斯金融股價受到震蕩，這就令林曦嬅的信心一下子得到增強，她考慮著也許可以試探性的發起一定反擊，至少，可以在明天的例行董事會上以批評韓衝的方式，試探一下股東們的反應。
林曦嬅並不介意自己在韓衝麵前扮演一個妓\女、母狗的角色，她真正介意的，是自己的錢袋子都被韓衝捏在手裏，所以她要反擊，要把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座大山推翻掉。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林曦嬅的思緒。
“進來，”將桌上的一堆報紙都收起來，塞進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裏，林曦嬅攏攏散在前額的碎發，幹咳一聲，說道。
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身材纖細修長的金發女人走進來。這女人大概三十歲出頭，身上有一種知性成**人特有的性感，凸顯的麵部線條，則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感覺。
“boss，我想有個消息你肯定會感興趣，”女人進了門，徑直走到林曦嬅的辦公桌前麵，她將一份文件放在林曦嬅麵前，微笑道。
“什麽消息？”林曦嬅隨口問了一句，伸手將那份文件拿過來。
文件是一份傳真，林曦嬅粗略的看了一眼，臉上便顯現出興奮的表情。
“消息可靠嗎？”捏著文件的手都有些顫抖，林曦嬅急聲問道。
“非常可靠，而且現在保爾森已經到了紐約，就下塌在希爾頓酒店，”女人自信的笑道，“我在高盛那邊的朋友告訴我，他們的會麵地點就定在紐約聯邦儲蓄銀行，會議時間是明天上午九點。”
林曦嬅的雙手握成了拳，她非常清楚這個消息對自己來說有多麽重要。
此前一段時間，雷曼公司遭遇巨額虧損的消息廣為人知，盡管其首席執行官迪克·福爾德一直宣稱雷曼不會破產，但相關方麵的輿論卻對雷曼相當不利。不過與此同時，由於高盛、美銀、巴克萊銀行以及來自中國的主權基金中投公司，都宣稱有意接手雷曼，對雷曼進行重組，因此雷曼的股票跌滑幅度並不大。
韓衝大規模賣空雷曼的股票，在赫爾斯金融內部並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隻不過因為林曦嬅保守沉默，所以那些中小股東沒能力反抗韓衝的一意孤行。
現在，這個可以讓林曦嬅發動反擊的機會終於來了。麵對雷曼公司每況愈下的局麵，華盛頓終於坐不住了，金發女人帶來的消息，就是財政部長亨利·保爾森、證券交易管理委員會主席克裏斯托弗·考克斯已經秘密前來紐約，他們將約集華爾街所有頂級銀行的高官，共同商討由各銀行融資350億美元以拯救雷曼公司的計劃。
“你覺得這個提議能得到通過嗎？”林曦嬅的聲音有些顫抖，對她來說，一旦這個協議達成，那麽韓衝主導的賣空雷曼股票項目就承受巨額虧損，他在董事局內的威望將一落千丈，下一步，這個混蛋要想繼續在赫爾斯金融站住腳，就不得不反過來依附自己——這是她翻身的最佳良機。
“問題肯定不大，”金發女人轉過身，飛快的打開對麵牆上那麵平板電視，屏幕上顯現出來的就是今天紐約證券市場的大盤走勢。
“高盛此前已經放出了風，他們對雷曼公司高達300億美元的商業地產很感興趣，而jc則有誌參股雷曼運行良好的紐伯格·伯曼投資，”金發女人繼續說道，“如果高盛和jc打算在這兩個項目中占據一定地位，那麽他們的出資額度就不會小於280億，距離350億融資的目標就隻剩70億美元差額了。這段時間以來，雷曼的主要負債項目，就是其掌握的巨額不動產抵押債券，而這一部分負資產雖然很棘手，但就像迪克·福爾德所威脅的那樣，一旦雷曼決定將部分資產賤價出手，巴克萊銀行與中投公司將很樂意接手，相對應的，同樣持有類似債券的美林將遭受重創。所以，可以預見，美林證券也不會在這次計劃中袖手旁觀的。這個拯救計劃最終達成的可能性很大。”
金發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找到雷曼股份今天的數據，“你看，這種消息瞞不住人的，今天雷曼的股票升了，而且走勢很強勁。”
林曦嬅坐在椅子上，雙手握得死緊，一雙眼睛裏閃爍著亢奮、猶豫的光彩。
“退一萬步來說，華盛頓既然無法坐視貝爾斯登的破產，那麽又有什麽理由坐視雷曼陷入泥淖？”見林曦嬅仍舊拿不定主意，金發女人又進一步勸說道。
是啊，華盛頓既然在貝爾斯登的問題上輸不起，又怎麽可能坐視雷曼破產？
得到了進一步肯定的林曦嬅信心暴增，她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將韓衝趕下台：“好，我相信你的判斷，露絲，替我通知董事局的各位董事，明天上午九點準時召開董事局全體會議，我有話要說。”
“好，我馬上去安排，”叫做露絲的金發女人痛快的點點頭，轉身走出辦公室。
看著露絲走出辦公室，林曦嬅從座椅上站起來，她邁動著腳步，在辦公室裏來回轉了兩圈，又跑到平板電視近前，看著雷曼的股票向坐了火箭般的往上躥，心裏的信心愈發強大。
“韓衝，你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你卻忘了，沒人能永遠準確的預估市場，難道你把這個規則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嗎？”單手托著下巴，林曦嬅憧憬著明天將韓衝趕下神壇時的場麵，心裏都覺得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