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華爾街

第九十章 初會田端

第九十章 初會田端

由市場誕生的利潤是有限的,而人的需求是無限的,有人多賺一點,就得有人少賺一點,甚至是得有人賠進去一些,談判說到底是一種為了在滿足貪欲的過程中尋求微妙平衡的交際形式,它是資源分配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所以,誰手裏掌握的資源多,誰就是老大,誰就能在談判中掌握更多的優勢。

“小阪先生,我相信你說的是事實,當然,我也清楚拆賣四條航線對於日航來說意味著什麽,”韓衝不理會小阪直恕的可憐相,他麵無表情地說道,“可你也必須明白,作為GEO的首席執行官,我除了要對自己的投資負責之外,更需要對公司的股東負責。”

話說完,韓衝站起身來,他徑直走進臥室,片刻之後,從裏麵拿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出來,隨手丟到小阪直恕的麵前,說道:“這是GEO信息部門最近一個月搜集到的關於日航的內部整改信息,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小阪直恕不明白文件上究竟有什麽東西,但既然是關於日航內部整改的東西,那想必不會太好看。

日航陷入破產邊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公司股東、投資人裏要求公司進行全麵整改,扭轉經營狀況,縮減開支的聲音很大,但公司高層在這方麵的動作始終表現遲緩。一個月前,為縮減公司開支,曾經有一份裁員計劃被做出來,最初,這份計劃涉及到的裁員數量是各子公司以及公司本部算上各條航線在內,一共裁員近四千人,但整個計劃推行下去,到目前為止,裁員數量也還不到五百人。不僅如此,在裁員進行的過程中,還時不時的有些醜聞傳出來,像什麽收受賄賂啦,潛規則啦等等等等。

公司的規模大了,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利益糾葛,再加上日航受政界幹擾比較大,所以,任何一項觸及到各方實際利益的整改方案,都有可能受到來自外界的幹涉,對於這一點,小阪直恕也沒有任何辦法。而且包括他自己在內,也是這方麵的受益者,就在三天前,他才將一個漂亮的女地勤弄上床,條件就是將對方的名字從裁員名單裏劃出去。

破產對於一家公司,對這家公司的大部分員工來說,或許都是最悲涼的一種結局,可對於某些人來說,卻不一定是什麽壞事,更多時候,公司的困境反倒意味著某些人的機遇,這是必然的。

“從這份材料所提供的數據上,我看不到貴公司在整改這條路上有任何作為,GEO的投資風險監控團隊,對貴公司的所作所為更是感覺難以忍受,所以,在考慮是否將第二筆投資正式交給貴公司之前,我們必須對貴公司的某些做法做出調整。”韓衝回到自己的沙發前坐下,繼續說道,“此前,我已經同另外兩位大債權人代表進行過協商,你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第一,將公司整改的監督權限交出來,由最專業的風險監控團隊接手,第二,就是我們現在選定的方案,逐一拆賣航線,以此來達到回籠資金並裁員縮支的目的。”

小阪直恕沉默不語,他算是明白了,這次三大債權人代表參與全日空的協商會,實際上應該是為了迫使日航將內部整改的主動權交出來,由三大債權方來主持這個工作。

“你可以把我的要求上報給貴公司的高層,就說這是三大債權人的代表共同提出來的要求,至於最終如何決定,我會等你的消息的。”韓衝最後說道。

正如小阪直恕所猜測的那樣,包括GEO在內的日航三大債權人,的確是將這次的航線出售計劃,當成了威脅日航高層做出改變的演出,當然,如果日航不接受條件,那麽演出也可能會假戲真做。總之就是一句話,作為債權人,沒人希望日航就此破產,但若是這一步避免不了,債權人們也不介意出售日航部分優質資產來回收一部分投資。

小阪直恕最終還是帶著韓衝給出的兩個條件走了,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主,隻能由他的上級負責拍板。

將小阪送走之後,韓衝一刻也不停留,直接離開酒店去赴田端三矢的約。

從港區去往品川這一段路並不算遠,而且有首都高速2號線的存在,交通也很便利,韓衝搭成酒店安排的車趕到田端三矢住所所在的大井四丁目時,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小時。

大井四丁目在1964年的住居表示變革之前,名叫大井倉田町,曆史比較悠久,附近地區有兩座神社,住居比較多,並不是繁華的商業區。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帶豪宅很多,尼康公司的高管有好幾位住在這裏。

田端三矢的住所有個不大的院落,而主建築則是采用的唐式建築風格,占地很廣。

在來日本之前,韓衝對田端家做了一個詳細的了解,這個家族在日本是個名聲上不甚顯赫但卻曆史悠遠的存在,在明治時期,大井競馬場也就是現在的東京勝島,以及大井埠頭也就是現在的八潮,都是田端家的私產。另外,在東京北區,田端家更是擁有數目驚人的土地,至今,北區還設有輕軌的田端站。

在二戰結束之後,田端家在政界的勢力逐漸湮滅,但在商界卻是日漸興盛,若是從家族風格來說,田端家則是很保守的,很多舊日本的傳統,在這個大家族中依舊存在。

酒店的車將韓衝直接送到大井四丁目的田端住所,車子離著住所還有百十米的距離,韓衝就從車上看到了那棟住所門外有人在等著。

“韓先生!”等到車子在門前停下,兩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年輕人飛快的迎上來,其中一個替韓衝拉開車門,另一個則在車門另一側站定,伸手幫韓衝護頭。等到韓衝從車裏鑽出來,兩個人更是齊刷刷的來個九十度的鞠躬,恭敬的招呼道。

韓衝可沒見過這兩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過也不奇怪對方會認出自己,他朝敞開了中門的院落裏看了一眼,說道:“我是韓衝,與田端先生有約。”

他這話正說著,就看到院落裏有三四個人正快步朝門口這邊走,走在最前麵的一個,正是他在資料裏見過的那個田端三矢。

為了今晚的會麵,田端顯然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他甚至還專門穿了一身藏藍色的禮裝和服,而在他身後半步的地方,走著一個女人,同樣也是一身華貴卻繁瑣的禮裝和服,不過花色卻是黑色麵料且帶有白梅花點綴的。韓衝琢磨著,這個女人應該是田端的妻子。

“能邀請到韓先生光臨敝舍,三矢倍感榮幸,”為了凸顯出對客人的禮遇,田端步子走得很快,以至於將他身後邁著小碎步的大塚甩下很大一截。

“田端先生太客氣了,能得到您的邀請,是我的榮幸才對。”聽田端操著一口地道的普通話,韓衝笑了笑,也用漢語對答道。

他這話說完的時候,田端也正好走到近前,韓衝見他給自己鞠了個躬,趕忙也有樣學樣的鞠個躬還禮——且不管他對田端有沒有好感,心裏是不是在算計人家,至少在禮數上不能有所欠缺。

“這是賤內,大塚信秀,”兩人互相行了禮,直起身的時候,後麵的大塚恰好趕上來,田端順勢介紹道。

韓衝不好盯著人家媳婦看,隻能是掃了一眼過去,趕緊又行了一個禮。

“聽說韓先生今天去了全日空,岡田先生應該會為先生這樣的貴客安排晚宴的,我還以為先生可能沒有時間過來了,”田端向旁邊側開一步,笑著說道,“沒想到先生仍舊如期赴約,由此可見,韓先生果然是一位信守承諾的君子。”

聽田端說話總是那麽半文不文的,韓衝感覺很是別扭,他故意嗬嗬一笑,說道:“岡田先生還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待,更何況,他們都是些老頭子了,我可沒興趣跟他們湊到一起。”

田端不會將岡田這類角色放在眼裏,他看重的隻是韓衝如期赴約這件事。在他看來,韓衝既然能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而名冠華爾街,那必然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這次的邀請有什麽目的,對方也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現在,韓衝將全日空的事拋到一邊,專程來赴他的約會,那就說明雷曼國際的事不是不能談的,隻是有條件罷了。

簡單的幾句寒暄之後,身為主人的田端三矢邀請韓衝進入住所,短短幾十米的一段路上,他還為韓衝介紹了一番這套住所的曆史,按照他的說法,這套宅子已經有數百年的曆史了,它曾經是數任荏原郡長官的住所。

類似這種無關痛癢的話題,韓衝自然不會關注,他隻是裝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偶爾隨聲附和兩句。更多時候,他的注意力倒是放在了田端媳婦,也就是大塚信秀的身上,老天真是不公平,就田端那幅舅舅疼、姥姥不愛的糗模樣,倒是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來鎮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