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紫羅峽

一生寄托非良人·砸金碎玉琉璃生·上

命運的流轉,到底是為了什麽?

誰都有不肯放棄的目標吧!

時間對於這片修羅地來說,並無多大的區別,不停的廝殺,不停的堅持,總有一日,總有一日,可以“如願以嚐”的意誌主宰一切。

山下是一片血紅的世界,上萬修羅戰士在拚命的廝殺。

山上一麵血旗之下,一個穿著盔甲的少年,正沉穩而淡漠的看著下麵的廝殺。修羅地上,碎石滿地,六道血虹,貫穿半暗的天空,一片廣大數裏的黑紅色的光網,籠罩在大地上。

在黑血網中,修羅戰士的兵器,化著一片片血光,暴雨一般飛出,仿佛天空都被布滿,一起攻擊在中心一團白光上。

而內中不斷噴濺的血光和白光,如千萬點火星銀雨,即使是在修羅網的籠罩下,白光的大部分的力量被壓製,但是白光中那一揚手,就是大蓬火雨,夾著風雷之聲,往大批的戰士身上射去,二相一接觸,修羅的盔甲立刻爆裂,修羅受傷,不但不退,更是凶悍的撲了上去。

旗幟折倒,屍體遍地,大地之上,更插著千百柄破碎的刀劍。不時更有無數爆裂修光團,或紅或藍,甚是瑰麗,但是,這是修羅生命的核心爆裂的美麗。看著一批批戰士勇猛的衝上去,又一批批的被白光所無情的粉碎,那個男人的手,終於握上了自己的劍柄。

山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清亮的戰歌,是他在放聲高歌。

世界

因緣流轉

千年多滄桑

江山盡改舊顏

隻有我等本色如故

在這歌聲之下,洶湧攻擊的修羅回退了幾步,雖然經過了殘酷的戰鬥,他們都是破碎的盔甲、殘缺的刀劍,還是掩蓋不了那身為戰士的剛毅,他們隻是一刻間,就自動排列著整齊的方陣。

隨著上麵的戰歌的結束,上萬修羅口中傳出了同樣的戰歌,如風雷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戰場,其中的內涵讓白光中的枷藍動容,那是戰士的覺悟之歌。

阿修羅

血的道路

執念理想的男人啊

通過這無休止的戰爭

向天,向神,向無常的主宰

說個“不”

重重疊疊的殺氣,鋼鐵一樣的意誌,不知疲倦,忘記生死戰士,那雪白的刀光如海一樣猛烈著衝擊著她。

一眼望去,黑暗的戰士們像山一樣矗立在前。修羅大地上,半暗的火光中,他們背後依靠著無盡的黑暗,一雙雙燃燒夜火一樣的眼神,其中充滿了剛毅和執著,不管為了什麽理由,他們切實的為自己的理想而戰鬥著。

枷藍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全世界稱的上剛毅的男人,全部在這裏了嗎?”

就在這時,山一樣的戰陣突然之間分開,二排火炬中,一個少年,出現在她的麵前。高大的身軀,如劍的眉宇,閃爍著水晶一樣的鎧甲,火炬燃燒的火光中,他的眸子如夜星一樣明亮,但是卻有一種清亮到如冰雪一樣的寒意。

“已經有七百年沒有看見經曆修羅劫的人了。”他的笑容甚至帶著稚氣:“看你的樣子,從群蛇地獄和火焰地獄,以及夜叉鬼兵中硬生生的殺上來吧。能來到這裏,一定很辛苦了吧!”

他的眼光,看到了她的模樣,的確,她的樣子狼狽到了極點,衣服已經破碎到了幾乎沒有遮掩的作用了,甚至還有十餘條蛇盤旋在她的身內,從她的傷口上向外吞吐著長舌,燒焦的氣味,在她的黑焦一樣血肉上散發,十餘個箭頭插在了身上,還不時發出輕微的雷電光弧。

但是,等他看見了那奇跡一樣的容顏,柔弱中的英氣,好象修羅地上,唯一盛開的修羅之白蓮,更是使她與眾不同,他不由眯上了眼睛。

枷藍淡淡的說:“還好,既然堅持自己的信念,朝著自己的理想走,當然不可有辛苦抱怨。”白金色的光,從她身上穩定的發出,柔和的光線灑在修羅的地麵上。

地獄的殘酷,是沒有見過的人無法想象的,割心、剝肉、烙手、拔舌等一一殘酷的刑法,全部於此,更可怕的是,世上輕微的罪行,就被受到殘酷的懲罰,如自己經過的萬蛇地獄,隻要在人間有過滋事生非,挑撥離間,致人不和的過錯,就會到此地獄中去,看見如此,隻能感覺到暴虐,而沒有感覺到所謂的因果的正義。

這裏的毒蛇,一經咬上,就不鬆口,現在在自己的身體內,還爬著十餘條這樣的毒蛇呢,不過,其實自己現在是元神,其實隻要自己的靈光不滅,意誌不崩潰,這點東西,等一有時間就可消滅它們。

現在,主要是麵對修羅的戰鬥吧!

隻要衝過這一關,什麽毒蛇、鬼頭、陰箭,全部不是自己意誌和元氣的對手。

“說的好啊,果然是700年第一個來這裏的天魔劫的達者。”那個少年輕輕啪手:“不過,各自有自己的意誌和追求——我的目標是,殺掉你,吞並你的元修,我就可以脫離這片修羅,成天魔,為了這個,我等了700年呢!”

“說的是,我也想殺掉你,衝破修羅界而成天魔呢!”枷藍稍微一彎腰:“我是人間天魔宮現任宮主枷藍。”

“我是修羅界第六地天的統帥——人間的名字我早已忘記,現在的名字,是叫羅異。”羅異笑的甚是稚氣,說著:“那我們就開始吧,我們中,有且隻有一個有資格成為天魔吧!放心,如果你失敗了,我會繼承你的一切記憶和理想,代替你回人間的天魔宮去。”

突然之間,枷藍想起了天魔宮中天魔經上的話。上者自在天子,下者天魔眷屬。好象曆史上,沒有失敗的天魔宮主,現在才知道,也許,他或她們隻是被代替了。

天魔道的殘酷,本是如此。在天魔追求永恒的過程中,抗拒著洶湧的命運之潮,沒有任何軟弱,在不斷的戰鬥中會受到憐憫。

“好,就這樣吧!”枷藍點頭認可。

二人的眸子對上了,突然之間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對於整個世界的命運之力來說,他們也隻是渺小的灰塵。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慨,使他們即使相互殘殺,也改變不了這樣的認知和欣賞。

一笑之中,又有多少惺惺相識之感慨。

一笑之後,又有多少決斷殺戮的意誌?

枷藍身上一道白光猛烈著衝出,上到十餘米,再如瀑步一樣噴濺落下來,一瞬間之中,已經處於蓮花一樣的光瓣的包圍中,周身火光亂爆,飛射如雨,本來吞噬著她的元體的毒蛇,發出了“絲絲”的痛苦叫聲,不斷的扭曲,似乎要逃避這樣的火光,但是,隻一陣輕煙過去,十餘條地獄毒蛇,就變成了灰燼,而同時,所有傷口全部愈合,本來插在她身上的箭頭也融化消失。

特別是噬咬著她的那幾隻惡鬼骷髏頭也同聲慘號,被枷藍如瀑步一樣噴濺落下的滿空銀雨射中,全數炸成粉碎。

而幾乎同時,羅異身上水晶一樣鎧甲,突然之間冒出了濃鬱黑光,這濃鬱的黑光溢散開去,好象一條黑龍終於掙脫了千年的封印,吞噬著一切的猛烈擴大。隻有一瞬間,就將周圍的火炬和半暗的光,全部埋沒在了黑暗裏。甚至連剛才的枷藍的白光也籠罩在內。

這種吞噬一切的黑暗,連周圍的修羅戰士也不由紛紛回退。

他和她的力量已經總動員,不再有絲毫的保留,全力以付,為著自己的理想而戰。這是意誌和意誌的對抗,信仰和信仰的衝撞。

勝者可得大能大自在。

在完全黑暗的那一瞬間,修羅們隻看見,枷藍的白光完全內涵,變成了一把白色火焰組成的光劍,明麗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容顏,她的眸子一片沉靜,甚至帶著明水一樣的麗光。

元體之間的戰鬥,是越集中越好,並不如人間的鬥法,肉體本能就可以完成法力的集中和穩定。

這就是元體的缺點,由“力”組成的元體,如果沒有核心意誌的支持,隻會像光和氣一樣迅速散溢。

但是,因為身在修羅界,身為大修羅戰將的羅異,雖然將領域擴大,有分薄元體的弱點,但是同時,他可以吸納充滿在修羅大地上的修羅元氣來不斷的補充自己的消耗,更可以隔離枷藍采取元氣的渠道。

更不要說,枷藍已經經過了無數的戰鬥,雖然對於枷藍這樣的層次來說,她可以不斷采取元氣,通過轉化來裨益自己的消耗,但是,太激烈和頻繁的戰鬥,明顯使她的精神核心受到了巨大的考驗。

這樣看來,養精蓄銳的羅異無疑是占到了巨大的便宜。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天魔是諸天的出類拔萃者,地位在修羅之上,號稱大自在,能知世間一切法,這樣崇高的地位,必然要同樣出類拔萃的實力。

想要成為天魔的枷藍,即使在“不公平”的情況下,還必須力挽狂濤,開出新路,獲得勝利,這樣,才被那些桀驁不馴的修羅和其他強大存在承認其地位。

在這片羅異創造的黑暗中,枷藍正懸浮在黑暗的空中,她的白光好象一瓣荷花一樣盛開,她左手捏著天魔印,白光正是從她手上散發出來,雖然不大,但是卻驅逐了她周圍的黑暗。

羅異的聲音在黑暗中飄渺而清晰的傳了過來。

“枷藍,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戰鬥嗎?你知道天魔的理想是什麽嗎?”

“羅異啊,對於你們,我隻是後輩,你就直接指點我吧!”枷藍輕輕的笑著,她的聲音,同樣傳了出去,但是似乎一遇到黑暗,就被吞噬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法逾越的界限,存在著不可對抗的宿命?你看這世界如此的浩瀚,但是,有些人總是連一塊土地也沒有,這個世界如此的輝煌,但是有些人總是連一絲光明也沒有。”

“為什麽我們如此渺小,總是被命運之‘無常’來主宰,為什麽更有所謂的‘因果’來折磨我們?為什麽我們的青春,我們的愛,總有一日會消失,如同天魔宮中的生命曇花一樣朝開夕謝?”

“拋棄一切自我,才忘記一切痛苦嗎?我們不需要這樣的救贖。我們都是因為眷戀世間一切美好而戰鬥,我們希望有朝一日,我們有著永恒不變的美麗,無有衰老,無有死亡,無有離別的世界,將我們的愛保護到永遠而不凋謝。”羅異的聲音回響在空中:“因此,我們要戰鬥,要推翻這個世界的真理!隻要‘無常’還是世界的主宰的一天,我們的戰鬥就不能停止,前赴後繼,絕不回頭!”

“命運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毫不留情的剝奪了我們的一切珍貴的寶物,枷藍,你有著深深的遺憾,深深的眷戀嗎?”

眷戀嗎?一瞬間,枷藍想起了一雙隱藏在心靈深處的眸子,那是如此的清亮而無情的眸子,經過幾百年,還清楚可見。

“是,大修羅戰將羅異,不,應該是天魔羅異。枷藍早有覺悟,當以劍來對抗‘無常’,保衛自己的理想,生死不惜!”枷藍握住了火焰和光組成的劍,一時間,她的眸子中,露出了誓死保衛自己理想的清亮麗光。

“好,這樣的你,才有被我殺掉的價值。”羅異的話中有著讚賞,一話之後,再無言辭,無邊的黑暗,猛烈的洶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