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殷郊傳~~顫抖~(轉)
當夕陽沉在崩裂的山巒之後時我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西歧的兵馬層層包圍上來,走在前麵的是我的師叔師伯們。
遠處的廝殺終於止息了。
我看見張山和李錦的魂魄,像兩道蒼白的光芒一樣,升上被殘陽染成血色的天空。
我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經曆了血與火的戰亂洗禮之後,這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像是不忍看見那些螻蟻一樣的生命逝去似,發出沉重的,歎息的聲音。
於是我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希望這個世界為了我一個人消失,不然就像冥冥之中早已決定好的那樣,沿著天意的軌道行進下去。
我看見薑尚和冠冕堂皇的武王站在一起。
雪白的長須在風中飄揚,目光毫無感情落在我身上。
我微笑著麵對他的漠然。
或許我的死法,也是早已被一些人決定好,並在今日付諸實施的。
我的靈魂飛向封神台的時候,他的使命也就宣告完成。
我也是一隻自不量力的螻蟻啊。
我看見我的師父,推著一張巨?雷呱仙嚼礎N業拖巒啡ゲ輝溉タ此?牧場N蟻朧Ω敢彩腔嶸誦牡摹K?罟?思蓋?輳?粗揮形乙桓鋈伺惆樗?裙??父齟嗬铩N葉圓黃鶚Ω浮W魑??牡蘢櫻?胰盟???恕?到了現在也……我怔怔望著天空。
人在要死的時候是會害怕的吧,就像我現在這樣。
我怕進入封神台的時候,該怎麽去母後,怎麽去見楊姨母,怎麽去見我的弟弟殷洪。
還是像傳說中那樣,人死後與天空融為一體,萬事都不再掛懷了呢?如果是這樣,那真好,真好。
我可以實現我的諾言了。
我要一直保護殷洪。
即使忘記了所有事情,也要一直保護他。
我們是兄弟啊,是血濃於水,不能分離的兄弟。
無論發生什麽,也不會忘記。
二我叫殷郊,是成湯三十一世王,殷壽之子。
大商天下的儲君。
與胞弟殷洪同為中宮皇後薑氏所生。
身為東宮太子,我對成湯天下既熟悉又陌生。
這個世界就是它該有的樣子,我不在乎它打上哪個朝代的烙記。
對殷洪來說,也是一樣。
父王每天都戴著垂簾的高冠,身披錦袍,搖搖擺擺從長朝殿的長廊走過。
宮人們匍匐在他的陰影下喘息。
我頗有些委屈問母後,為什麽父王從不看我們兄弟一眼?為什麽人們那麽害怕父王?母後摸著我的臉說,太子是不應該問這種問題的。
我應該學習父王的樣子,學習他不怒而自威的魄力。
於是我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君王”的概念。
不管怎麽說,那時的我還是渴望成為一個英明君主的。
但是更多的時候我與殷洪在一起。
我們在庭院中習字,玩耍。
看著風吹過的時候,花樹的葉子紛紛揚揚落下來。
殷洪個子很小,長得很甜。
他總是興奮拍手大叫,圍著大樹轉圈,讓花瓣落在他烏黑的頭發上。
穿著盛裝的母親從朱門裏走出來,呼喚我們兄弟的名字,把我們責備一頓。
她教我照看好殷洪,教我做一個好兄長,不要讓她失望。
我會的。
那時我看著殷洪用力點頭。
我一定會……再後來,無知的幸福突然結束了。
宮裏來了一個妲己的女人。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父王不再每天去殿上上朝了。
隻是時時看見他摟著那個一臉妖媚的女人,有說有笑走過長廊。
宮中笙樂徹夜不息。
有一天,從朱門後抬出了宮人的屍體。
母後把我和殷洪摟在懷裏,望著死去的宮人,一句話也不說。
母後把妲己召進了西宮。
我和殷洪站在門口,聽見母後從未有過的厲聲嗬斥。
妲己從宮裏出來時一臉的慍怒。
她望了我和殷洪一眼,表情神秘莫測。
沒等我捉摸透那眼神的含義,慘劇就發生了。
那天我和殷洪坐在樹下弈棋。
執掌東宮太監楊容神色匆匆奔來。
“二位千歲!……禍事不小!……”我和殷洪趕去的時候,母後倒在上。
她的雙手像焦炭一樣扭曲著,左眼成了可怖的空洞。
我看著滿的鮮血,喉頭顫抖著說不出一個字。
“我兒……薑環做害我謀逆……妲己進獻讒言殘握手目……你當為母明冤洗恨……也是我……養你一場……”母後最後說,她的眼睛閉上了。
一陣顫栗著的可怕憤怒。
我抓過牆上懸掛著的寶劍,劍拔出鞘,直劈黃妃所指的,那個抱頭跪在上的賊人薑環。
在我理解所做事情的意義之前,薑環的屍體分成兩截落。
我拿著劍衝出去宮去。
“殺了她……要殺妲己,以報母仇!”走出幾步,殷洪急叫著“皇兄”,追我回頭。
聽了黃妃一席話,我渾身一冷。
我闖下大禍了。
殺了薑環,死無對證,母後之冤無法得雪。
父王得知我持劍入宮,雷霆大怒,竟著晁田晁雷捧龍鳳劍,誅殺他的兩位殿下。
在黃妃的指引下,我帶著殷洪逃走了。
先逃到馨慶宮楊姨母處,又至長朝殿上哀求兩班文武作保。
那時幼小的我們茫然無知,放聲痛哭。
百官聞之含淚,卻沒有辦法可想。
“紂王無道,殺子而絕宗廟,我等反了!”鎮殿大將軍方弼,方相二人天性爽直。
他們背起我和殷洪,就這樣一路衝出了朝歌南門。
我和殷洪幾乎嚇得呆了——兩人身高三仗有餘,誰敢攔阻?夜幕降臨了。
方弼方相一刻不停跑著,而我卻越想越害怕。
我和殷洪成了叛逃的罪人!接下來……該怎麽辦?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去看殷洪。
他不再哭了,小小的身軀伏在方相寬厚的肩膀上,蒼白的麵頰還帶著淚痕。
他輕輕對我說話。
“皇兄,我們……”我怎麽能害怕呢……我怎麽能害怕呢!“皇兄在這裏。”
我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在這裏,沒事的……所以殷洪,你不要怕。
哥哥會保護你的,哥哥和你在一起呢。
三跑出三十裏,武成王黃飛虎乘五色神牛追來。
不隻是我和殷洪,連方弼方相也感到了絕望:事到如今,如何是好!黃飛虎勒下神牛。
我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勇氣,衝上去擋在殷洪身前。
“請將我……請將殷郊之首級帶回都城回旨,放我幼弟殷洪一條生路!”殷洪卻輕輕把我一推。
“皇兄乃東宮太子,我不過一郡王,什麽也不是。
黃將軍,你將殷洪的首級帶回去回旨吧!”我一把抱住兄弟。
心酸得無法抑製。
我怎麽忍心讓年幼殷洪替我收過,讓無情的父王處刑啊!“皇兄……還是我……”“不行!”我泣不成聲嗚咽著。
“不可以……不可以……”神牛背上的黃飛虎看著我們的無助,深深歎息著。
黃飛虎最終放走了我們。
他讓方弼保我往東魯,見外公薑桓楚,方相保殷洪往南,投南伯侯鄂崇禹,並解下寶玉送我們盤作路費。
雖然不想與殷洪分開,但是眼下也別無他法。
我和殷洪謝過了黃飛虎,沿著看不見盡頭的大道,繼續亡命天涯。
為了隱匿行蹤,方弼方相也在半路離開了我們,投別處去了。
我牽著殷洪的手,孤零零走在道上。
我想著母後死前的慘狀,想著狐媚的妲己,不由得恨的咬牙切齒。
父王他,他怎麽能聽信妲己那個妖妃的話,把親生兒子趕盡殺絕!總有一天要報這個仇……要親手殺了妲己……“皇兄。”
路在前方分成了兩條。
一條往南,一條往東。
是分別的了。
四到了最後,有那麽多人為我們兄弟做出了犧牲,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殷破敗帶兵趕到的時候我正在道旁的太師府中。
行至三叉路口,殷洪竟也被拘了來。
我隻覺徹底,徹底的絕望。
父王不會放過我們的,成湯一脈即絕於此,母仇也無法得報了。
我們回到了朝歌。
父王甚至不見我們一麵,就下令午門正法。
保太子的百官們紛紛被擋在了宮外。
我靠在行刑柱上,拗過頭來。
殷洪閉著眼睛,驚恐喘息著。
行刑官麵無表情舉起大刀。
“就這麽死了。”
我瞪著揮落而下的雪亮刀鋒。
“什麽也沒做到,就這麽死去了”還有殷洪……我的弟弟,我最重要的人啊。
我沒法保護你,難道我們要一起成為刀下之鬼嗎?“真不甘心啊……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我好不甘心!突然平裏卷起一陣風沙,呼嘯著疾掠而過。
我聽見行刑官大叫一聲,刀“哐?R”一聲落在上。
身後的繩索鬆開了。
我舉起手臂擋住臉,四處尋找殷洪的身影。
“殷洪!”“皇兄……”我看見殷洪朝我走來,臉被風沙割出血。
“別怕!,,哥哥在這裏!”我扶著行刑柱,拚命伸出手去。
“殷洪!把手給我!”殷洪也奮力伸出手,卻總是差那麽一段距離。
我急得放開了抱住木樁的手。
“殷洪!”就在我夠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間,一股旋風突然將我裹挾住,拋了出去,我無助揮舞著雙手,殷洪大聲哭喊著我的名字,他小小的影子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耳旁隻剩下狂風的呼嘯聲。
“殷洪!”我睜開眼睛,冰涼的石板硌痛了脊背。
依稀有一個人俯身看著我。
“道長……我兄弟……他在哪裏?”那人笑了,告訴我殷洪被他的師兄帶上山,不用為他擔心。
“你就留在這山上,跟我修道。”
他說。
在我急著說什麽之前製止了我。
“時候到了,你兄弟二人自有相會之日。”
夜晚我坐在石洞旁,看著桃枝的影子在石壁上搖曳。
過去的一切在黑暗中浮現,曆曆在目。
憂鬱的母後,暴怒的父王,妖媚的妲己,還有殷洪,他的身影在遠方的薄霧中若隱若現。
我聽見他哭著呼喊我。
我說要保護你,我沒有辦到;我說要和你在一起,我也沒有辦到。
對不起,對不起,殷洪。
等哥哥學好本事,就去找你。
我發誓永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所以你要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等我回來。
五從此我開始在九仙山修道。
深山生活與朝歌的東宮有多大不同,對我來說卻是無甚所謂。
我學習五行法術,學習變化挪移之法。
我學得很努力,起早貪黑練習,忘卻了時間的流逝,忘卻了滿園的桃花開了又謝,無數大雁嘶鳴著由南往北。
師父對我是滿意的。
但是他總不允許我下山。
隻有在這時,我才會懷念從前與殷洪在一起的日子,至少在那時不會有寂寞。
偶爾我會看見,師父在月色中來回踱步,喃喃自語。
掐算著未來要發生的事情。
原來一切都早已決定——成湯與西周的對峙,薑尚的出場以及那些注定要為這場封神之戰犧牲的人。
師父告誡我要謹言慎行,否則封神榜上有名,最後隻落得個斬將封神的下場。
“二十八年。”
我聽見師父低聲說。
“還有二十八年。”
我不知道這個數字代表著什麽。
或許它就是終結,是封神榜上人們生命的倒計時。
如果我也在未來的這場戰爭中死去,那麽我還能與殷洪再見嗎?冥冥之中不知誰在操縱著這一切。
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禱。
然後旬年之後的一天,師父把我喚至洞中。
“你可願意保周伐紂,下山助周作前隊?”我想起母後被害的慘狀,毫不猶豫說我願意。
師父吩咐我,到獅子崖前尋件兵器。
奉命來到獅子崖,隻見一片白霧迷蒙,卻不見有什麽兵器。
我正疑惑間,隻見白石橋那邊有一石洞。
走進洞去,沒有尋見兵器,卻誤食了洞內石幾上的幾枚甜美豆兒。
過得一時三刻,腹中突然翻江倒海。
我倒在上,隻覺渾身骨頭咯咯作響,身體發生了異變!我驚恐大叫,隻覺肩上**長出了手臂,額頭劇痛,像是裂開了一條傷疤……後來一切都停止了。
我喘息著站起身來,溪水映出了我現在的樣子`:麵如藍靛,發似朱砂,額上張開一目,更長出了三頭六臂。
我隻好恍恍蕩蕩走去見師父,不知該怎麽解釋這滿頭的腦袋,或者是滿身的手。
不想師父看見我卻笑了,他說仁君有德,天生異人,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
他轉身入洞,將他的翻天印,落魂鍾,雌雄劍取來給我。
我跪下拜受。
師父看著我,平生第一次直視著我的眼睛。
“殷郊。”
他歎息著說。
“你要想清楚。
你是紂王親子,下山切不可改了念頭,那時悔之晚矣啊!”我咬著牙說吾父荒**暴虐,豈得錯認,有辜師訓,當保周武聖德明君。
師父還是看著我,他並不相信我。
“弟子如改前言,當受犁鋤之厄!”師父什麽也沒說。
他自顧自走開了,不再看我一眼。
“殷郊,在這世上,即使是神仙也無法改變什麽。
你要好自為之。”
我收拾好東西走下山去。
回首一望,師父依然站在高崖上。
他又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遠處緩緩沉落得夕陽。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風驟起,我駕起土遁離開了九仙山。
六行了數日,遁光忽然落在一座高山上。
我在那裏遇見了兩個人溫良,馬善是這崗頭占山為王的草莽。
他們天生異相,也生著額上的第三隻眼睛。
我報出了自己的身份,兩人滾鞍落馬,拜伏在我腳下。
我見二人一表非俗,勸他們隨我往西岐立功,助武王伐紂。
兩人詫異對望一眼。
“千歲乃大商王胄,為何反助周伐紂?”我扶起二人,笑著說商家氣數已盡,周家王氣正盛。
當順天應人,保有道伐無道。
我停住了,不知自己心裏是否真的這麽認為。
順從師父當然是對的,但是我想得更多的卻是多年未見的殷洪。
他在師伯那裏修道,早晚也會下山助周。
我渴望見他,我等得太久了。
二將默默無語。
他們還是決定追隨我。
燒了寨柵,分赴嘍羅改作周兵。
我們三人一同上了馬,離開了那座名為白龍的高山。
打著西周的旗號,人馬迤邐前往西岐。
七就在一天黃昏,嘍羅來報,有一騎虎道人要來見我。
我以為是同門的長輩,忙傳令安下人馬,請來就見。
那道長騎在猛虎背上,一臉狂傲之氣。
“老師從何而來?”道人雙目轉來轉去,最後直盯在我身上。
我低下頭不去看他,隻覺那目光如芒刺在背。
“吾乃昆侖門下申公豹是也。
殿下往哪裏去?”“奉師命,往西岐投拜姬周……”“殿下呀!”道人翻身下虎。
“我問你,紂王是你什麽人?”“是我父王。”
“恰又來!世人哪有子助外人伐父之理!”道人一扭脖頸。
“你原是東宮,待你父王龍歸滄海,自當接成湯之胤,位九五之尊。
豈能滅自己社稷,毀自己宗廟。
百年之後有何麵目去見成湯諸君在天之靈!我看你身藏奇寶,可安天下,當從吾言,可保自己天下,以誅無道周武,是為長策。”
我深吸一口氣,“老師之言雖是,奈天數已定,吾父已失天道,周主當興。
況且薑尚仁德布於天下,我不敢有背師命,此事斷難從命。”
那道人反而笑了。
“薑尚有德?他的德在哪裏?”他突然湊近來。
“殿下之胞弟,殷洪,前日他下山助周。
豈欲那薑尚欲邀己功,竟將殿下親弟,用太極圖化為飛灰……”他後麵說了什麽,我沒有聽清。
我沒有聽清。
“……什麽?……”“老師!……此事可真?!”“天下盡知,難道吾有誑語?”道人慢條斯理“如今張山在西岐駐紮人馬。
你隻問他。
如果殷洪無此事,你再進西岐不遲。”
他騎上他的猛虎,徑自出營殷洪死了。
薑尚……這怎麽可能呢!極強烈的惶恐在心頭縈繞。
我在帳內踱來踱去。
溫良迎上來,滿臉疑惑問些什麽,我隻是擺擺手。
“拔營。
先將西周旗號撤下來。”
八接下來的幾天,都在沉默中度過。
穿越群山,就是西岐的領土。
清晨,張山,李錦的商營已遙遙在望。
“你去問一下。”
我對溫良說。
溫良一抱拳,打馬上前。
我抬頭眺望。
從這個角度,可以隱隱約約看見西岐的城樓。
廣闊的晴空下,赤色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仿若未熄的火焰。
“千歲”張山低頭行李,眼角全是笑意。
“今日得重見殿下,臣……”“張將軍。”
我慢慢說。
“將軍可知道二殿下殷洪的事?”張山抬起頭來。
他的表情略略有些驚訝。
他看著我,眼神變得暗淡了。
他把目光移了開去。
後來他終於回答我。
“殿下,二千歲因伐西岐,被薑尚用太極圖化為飛灰多時矣。”
九殷洪死了。
我像是不相信似的看著張山。
我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沒有說謊,在遠來的路上,我也曾一次次懷疑,一遍遍否定自己。
我說這是不可能的,薑尚不可能去害我的弟弟,他不可能這樣做。
我按耐著疑惑與恐懼來到這裏,希望張山揭穿這子虛烏有的謊言,可他卻無情把我的恐懼變成了現實。
心慢慢覆上了一層冰冷的外繭。
那繭又突然碎裂了。
碎片刺進十來年歲月的想望,疼得無法呼吸。
我的膝蓋觸到了冰冷的麵。
像是在不見底的深淵中墜落。
眼前閃過無數模糊的幻影——我說我要保護殷洪不受傷害……我在法場上拚命去握他的手……我在九仙山上等待,祈禱殷洪也平安長大……祈禱殷洪,能平安等我回來…一直墜落,一直墜落,直到萬劫不複的境。
我知道師父他騙了我。
什麽封神,什麽西岐聖主。
我與殷洪都是這布局中無關緊要的棋子。
可以征戰沙場立下不世奇功,也可以就此消失。
而薑尚,則打著“天命所歸”的旗號,任意屠戮。
因為他就是被選中的執子者啊。
可是我不管。
我可以為天意付出一切,但是天意卻安排那薑尚奪去了殷洪。
我唯一的弟弟,我在世上最珍視的人。
天如此待我,盡管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我站起身來,不需要他人的攙扶。
我從張山的軍案上取過一隻令箭。
所以我要逆天。
我要為殷洪報此大仇。
師父,我要逆天。
我將那支令箭一折兩段。
“若不殺薑尚,誓與此箭相同!”殷洪,你等著。
我會殺了薑尚。
我會斬下這匹夫的頭顱。
我會用它來祭你的在天之靈。
我不會讓你含恨而亡。
但是殷洪……你看見了嗎?毫無征兆,淚水滾滾而下。
九第二天對陣時我見到了薑尚。
西岐五方隊伍,按震,離,兌,坎,戊己宮方位列隊,人馬分著青,紅,白,皂五色。
齊齊整整,聲威浩蕩。
兩旁皆是洞府門人,氣宇軒昂,形貌各異。
而薑尚就在中央寶幡下。
未成仙道,隻得享人間富貴的他已經九十有餘。
發須皆白,峨冠博帶,一派仙風道骨。
可他的刻著風霜紋路的臉上卻是漠然的。
他冷冷看著我,好像我不應該存在,不應該阻擋他拜將東征的道路。
一時間誰也沒有出聲,隻有兩軍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來者何人?”“我乃長殿下殷郊是也!你將我弟用太極圖化作飛灰,此恨怎能消歇!”“與我何幹?”我聽見薑尚這樣說。
“彼自取死,與我何幹!”他不在乎!他不在意斬將封神之外的任何事,我弟弟的生死與他無關!“好匹夫!尚說與你無幹!”我大聲怒喝,縱馬搖戟,直取薑尚。
哪怕他無數門人佐陣,哪怕他有什麽天命。
我要殺了他,現在就要殺了他。
那廂一少年將軍迎上前來,腳踏火輪,擋住我去路。
一根紅槍舞得如同翻江蛟龍,下山猛虎,我險些招架不住。
這又是哪位師叔師伯的親傳弟子了……我暗暗冷笑,一手取出懷中的翻天印。
你有仙家妙傳,我沒有麽?一場混戰,一場驚天動的廝殺。
然後在黃昏時候,兩軍鳴金收隊。
我從不知道師父所傳的法寶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西岐二人中了落魂鍾,被溫良,馬善擒來。
而那翻天神印更是可怕,隻留下沙場上滿血跡。
我站在轅門眺望許久,然後轉身回營,去看那兩個擒獲的俘虜。
令我無比驚訝的是,那被我陣前擒獲的將軍竟是黃飛虎,當年在十裏長亭放我,在午門救過我的大恩人黃飛虎。
而另一個年少道士則是他的長子。
畢竟無法對恩人下手。
我連忙解開黃飛虎的繩索,又吩咐把他的長子黃天化也放了。
在他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將二人送往轅門。
“殿下當時風刮去,卻在何處?”飛虎這樣問我。
“海島仙家救去……在山學藝……今日下山乃報弟仇。”
我支吾道,卻不敢泄了師父名字。
黃飛虎抱拳感謝,乃帶著兒子離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
黃飛虎也降了西周。
我無端覺得煩悶無比,徑回帳中。
次日對陣,馬善迎敵,被擒,憑借其神妙道術全身而返。
然後一連數天,周兵都未曾出戰。
那日我坐在帳中喝悶酒。
忽然探馬來報,轅門有一道人請千歲答話。
我扔下酒碗,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
披掛整齊,策馬出轅門。
我看見那風塵中的人影,我怔住了。
那是師父。
“師父……師父。”
我低下頭不去看他的表情。
手中戟忽然變得無比沉重。
“弟子甲胄在身,不敢叩見。”
我聽見師父的聲音,像呼嘯寒風一樣冰冷。
“畜生,你在山前是怎樣講來?”我的心一陣可怕的顫抖。
師父從未如此動怒,他從未用過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
“師父在上,聽弟子所陳……”我低聲說。
師父他不知道殷洪已死,他不知道殷洪死得有多麽悲慘。
還是他從沒有告訴我?“我幼弟又得何罪?竟將太極圖把他化作飛灰!此豈是以德行仁之主!”我想著殷洪死前的慘狀,耳旁似乎回響著他的呼號。
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風裹挾著麵上的塵沙,發出有如悲鳴般的嗚咽。
然後我聽見師父滿是怒意的聲音。
“殷郊,你不知那申公豹與子牙有隙,他是誑你之言,不可深信。
汝弟之死,實是天數……”“哈!~”我冷笑一聲。
師父他知道,可是他不理解。
他活過了幾千年歲月,可是他無法理解失去弟弟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
畢竟神仙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啊。
他知道天命,卻甘心被天命所左右。
“吾弟之死,又是天數,終不然是吾弟自走入太極圖中去尋此慘酷極刑!老師說的好笑!”“殷郊!”師父終於按耐不住。
“你不要任意妄為!可記得發下誓言?”我慘然一笑,抬起頭來——我不能讓師父看見我的眼淚。
“弟子知道……就受了此厄,死也甘心,決不願獨自偷生!”師父大喝一聲,轉眼拔劍在手。
劍身猛烈激蕩,直刺我的胸口。
我一側身用戟架住。
“師父,沒由來由你為薑尚與弟子變顏,倘一時失禮,不好看相。”
我低沉回答。
師父看我的眼神有多少悲切無奈。
他轉身又是一劍。
我暗暗歎息。
該想到終有這麽一天。
師父會阻攔我,師父會和我動手。
可是我……“殷郊!”“你自不悔悟,違背師言,必遭殺身之禍啊!”終於下定決心。
我退開幾步,擺好架勢。
“你既無情待我,偏執己見,弟子也顧不得了!”我發手就是一戟。
師父一時震驚得幾乎忘了閃避。
“回去吧,師父!”師父怒喝著刺來一劍。
我後退,一手祭出翻天印。
雷鳴處,巨印劈落。
師父依然站在原。
他的眼裏隻剩下了悲哀。
一聲巨響。
煙塵四散,師父的身影消失了。
我喘著粗氣,幾乎跪倒在上。
原諒我,師父,錯的人應該是我。
我無比難過望著一輪明月熠熠。
可是我……怎麽能回頭啊!十二下雨了。
我望著無數細密的雨絲降臨大。
西岐上空的烈焰逐漸從濃霧中消失。
西岐城歡聲雷動。
而空中那位仙子一樣的美貌道姑也隱去了身影。
我麵無表情移開視線。
我知道羅宣他也失敗了。
原本希望這些旁門左道一下子取勝也毫無意義。
我轉身入帳,張山和李錦依然站在轅門前驚訝指指點點。
偌大的中軍帳裏。
隻剩我孤單一人。
前日對陣損了溫良。
他被西岐門人暗算打穿肩頭,終於不治身亡。
馬善勝了幾陣,甚至在被擒後安然而返。
就在我要對他刮目相看的時候,他被單騎挑陣的薑尚引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然後今天,來的是火龍島焰中仙羅宣。
正如師父說的,我是在逆天行事。
那些相助於我的人們,也會被無情抹殺。
那麽他們的死是我的錯麽,可笑。
可笑。
我這麽想著,將一盞幾欲溢出的酒漿都灌入喉中。
那就讓我為你們複仇吧。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將那武王薑尚的老巢燒他個幹幹淨淨。
我手一傾讓酒水澆在麵上。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十三營中殺氣籠罩。
“千歲,我等駐紮在此,不能取勝,不如且回兵朝歌,再圖後舉。
千歲意下如何?”我不耐煩揮揮手。
“我不曾奉旨而來。
待我求援兵來至,料一小城有何難破?”張山滿臉焦急的神色。
“薑尚用兵如神,兼有玉虛門下甚眾,亦不是小敵……”“我師也懼我翻天印,何況他人!”張山搖搖頭。
他身後的李錦還想說些什麽。
我站起身走出帳去。
暮色四合,轉眼已是黃昏。
“今晚我就修本往朝歌,請調援兵。”
我對身後的張山李錦說。
事情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當晚我挑燈夜讀,正想著如何向我那久未謀麵的父王寫本,帳外忽然殺聲震天。
一個小卒惶惶然撲進帳內。
“大事不好,千歲!……”我衝出帳外。
西岐居然前來劫營。
十四披掛整齊,手提雌雄雙劍。
我上馬。
燈籠火把的微光中搖曳著無數人影。
我抓住一個從我麵前跑過的小卒,“張將軍呢?!”小卒望著我的樣子畏畏縮縮拚命搖頭。
我一把將他丟在一旁。
一片昏黑中喊殺四起,不知西周來了多少人馬!我策馬衝進西首的廝殺中。
一員敵將正揮動長槍。
槍法勢如蛟龍,轉眼刺穿身畔數名商軍將士的胸膛。
慘叫聲不絕於耳。
“鏘!”我舉戟架住那人長槍。
那人看見我卻怔住了一下。
這時***照亮了他滿是鮮血的臉龐。
是黃飛虎。
“黃飛虎,你敢來劫營,是自取死耳!”“奉將令,不敢有違。”
黃飛虎回答。
他不再看我,回首一槍刺來。
可恨!我揮動長戟,正要取下翻天印。
東首卻又趕來數員周將,各舞兵器,轉眼將我圍住。
放眼望去,盡是刀刃寒光。
這樣脫身不得……要將這些人,全收拾了。
我打定主意。
取落魂鍾,對著近我身側的一員周將搖動。
勾人魂魄的奇異鍾聲響起,而那年少的周將卻對我咧嘴一笑,全然無事,怎麽?!……落魂鍾幾乎從我手中滑落。
我急忙祭起翻天印,打向衝上前來的另一員周將。
那周將卻無所畏懼似打馬上前。
雷鳴響處,我相信寶印轉眼會將這凡夫俗子的身軀壓成碎片。
可是……隻是一瞬間的功夫。
我看見那員周將的身軀像是化作粉塵一般,就這樣隨風而散。
翻天印砸下,卻是砸了個空子。
風聲一過。
那周將又出現在馬背上,渾身瑞彩祥光,一刀劈下。
奇人異士!我緊咬牙關,再次搖動落魂鍾。
方才那少年將軍卻也祭出一物——明晃晃一塊金磚,砸在我手中的落魂鍾上!驚天一響,霞光萬道。
這是法寶與法寶之間的碰撞。
光芒照耀中,我看見身畔無數周將嗜血的表情,看見麵上倒下的無數商軍屍體。
金磚落,落魂鍾的聲音也就此消失。
我知道我已經是眾矢之的,再難脫逃。
我還不想放棄。
第三次搖動落魂鍾。
總算身後一員周將應聲落馬。
西周人馬的包圍出現了缺口。
我趁著機會,策馬突破圍陣。
逃吧……到哪裏去?殺到天明,隻剩得幾個殘兵敗卒。
十五進五關,往朝歌見父王借兵。
從未經曆過這樣可怕的失敗。
晨光熹微,隻有我一人一馬,在密林中穿行。
馬蹄踏過一具具屍體。
戰後的餘燼一直延伸到了商大營三十裏以外。
“不知母後和殷洪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會怎麽說。”
我忽然這樣想到。
山穀的盡頭到了。
一出叢林,明媚的陽光照得我睜不開眼。
從這條路走,就能進五關。
我還有希望啊。
日後卷土重來,定要踏平西岐。
我那時還什麽也沒有意識到。
所有的一切,已經為我鋪墊好了末路。
“殷郊止步。”
我看見一個白袍道人立於道前,手持一麵卷起的旗幟。
我依稀記得他是我的某位師叔。
“殷郊,今日你難免犁鋤之厄!”“師叔休要阻我去路!”我恨恨說。
道人哼一聲,站在原不動。
欺我太甚!我祭起翻天印。
道人卻不慌不忙將手中大旗展開。
旗上紋路光彩奪目,一派異光。
我看見一顆奇異的珠子懸在半空,翻天印被光芒所擋,落不下來。
“殷郊已入羅網之中,速速下馬受死!”我忙收了翻天印,兜馬向南,離那道人而去。
南方十裏,又有一紅袍道人站在路旁。
這次我卻認得他,他是赤**。
“殷郊,你有負師言,難免出口發誓之災!”我二話不說祭起翻天印。
赤**與我師父要好。
但我知道他是殷洪的師父。
殷洪死,他卻不去相助。
大印裹挾著風聲落下。
赤**也展開了手中大旗——五色毫光迸出,翻天印隻在半空亂滾。
我麻木般收回翻天印,轉身逃去。
這一次是正西。
山崗上立著二人。
其中一人頭戴金冠,身著錦袍。
另一人穿著道服,發須皆白。
薑尚!薑尚麵無表情望著我。
不殺此人,我怎麽甘心!我祭起翻天印。
於是薑尚展開了他手中的旗幟。
氤氳滿,一派異香。
翻天印定住了。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尋來這麽多異寶,連翻天印也可以製住?!我暗暗詛咒著。
眼前隻剩下一條路。
十六殺聲四起。
我想這可恨的血戰也該結束了。
北麵,空無一人。
寂靜的山嶺。
靜得讓人感覺不到殺機。
我望著麵前高聳入雲的山峰。
眼前隻有唯一辦法。
我祭出翻天印,默默祝禱。
“如果成湯江山猶在,我這一翻天印就把此山打出一條路徑而出!”我懷疑逆天的我是得不到老天保佑的。
就在這時我聽見一聲巨響。
“轟!”煙塵彌漫,山峰分成兩半,出現一條道路。
“成湯天下還不能絕!”我大喜過望,策馬而去。
我毫不猶豫,策馬而去。
十七翻天印開出的山道無比崎嶇,我小心翼翼策馬前行。
馬蹄在石礫上叩響。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為什麽這麽安靜。
為什麽啊。
我抬頭望著峽穀上方露出的一線天空。
天空泛著淡淡的青色,宛如一條長長的,怪誕的傷痕。
應該已經到了山道中段。
身前身後,都是一片烏蒙蒙的黑。
可怕。
“嘩啦……”我詫異轉過頭。
山壁似乎在顫抖。
塵埃撲簌簌落下來。
我四處張望。
山壁抖得更厲害了。
連那一線天空也被塵埃掩住。
驀,四下幾聲炮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催馬向前狂奔。
裂開的山石正在閉合。
我看見了出口,然而我卻趕不到那裏,我趕不到!我棄馬,念咒,身體騰空而起。
不能就這麽死去!我向天空飛去,朝光明飛去。
離自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可是險峻的山壁,依然朝我壓來!“薑尚!——”我歇斯底裏狂喊。
“薑尚!——”聲音在山巒間回響。
林中隻有群鳥飛過。
十八山壁合上的時候,將殷郊的身體夾得粉碎。
但是他還活著。
活著,陷入了永恒的黑夜。
殷郊徒勞摸索著。
他大喊著薑尚的名字,大罵這該死的天數。
他像一個真正的惡神一樣憤怒。
憤怒,然後讓這複仇之火把自己化成灰燼。
後來他蹲在黑暗中,像個孩子似哭泣。
他想到自己的母後,想到自己最終沒能保護的弟弟,想到站在高崖上望著他的師父的身影。
他想師父還是愛惜他的,因為他畢竟是師父付出心血培養了十數年的弟子。
然而他卻讓師父這麽失望。
還有朝歌的人們。
他記起馨慶宮的楊妃,方弼,方相兄弟二人,還有在十裏長亭放走他和殷洪的黃飛虎——不再是那個商營中朝他一槍刺來的周將。
他茫然看著自己過去的記憶,他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我會死去,而且要應那個很久以前立下的誓言。”
“結果最後,我還是越來越愚蠢,直到失去了開始時的目的。”
“一開始,我說要保護殷洪來著。”
“哥哥。”
殷郊睜開眼。
他聽見了殷洪的聲音,在他的耳旁,悄聲訴說著什麽。
“哥哥。”
“聽信了申公豹的讒言……逆天……師父……太極圖……眼淚,飛灰。”
殷郊苦笑著。
“如今說什麽都不重要了,殷洪,都不重要。”
殷郊看見自己的頭顱夾在山縫中。
夕陽沉在群山後麵,將一切染成了血的顏色。
他靜靜仰望。
也許殘霞的後麵,又有一片幹淨的蔚藍色天空。
這樣的天空,就是他最後的歸宿。
即使失去了生命,他也死而無憾。
他看見流淚的師父,漠然的薑尚,高高舉起的犁鋤。
所有的感情一抹一抹淡開來,他安然閉上眼睛。
“從此我再也不會害怕,再也不.”十九死亡的確是痛苦的,那是永遠,永遠也不能磨滅的痛苦。
血濺了出來。
我的魂魄升上了天空,脫離了所有的桎梏。
我聽見了遠方的召喚。
“陣亡之魂魄,皆入此封神台……”我笑著,回頭,向著相反的方向飛去。
向著朝歌,向著夕陽沉落的方。
我要去見我的父王,最後告訴他,不要讓成湯江山,落下千古的罵名。
然後我就來找你。
殷洪。
我們一起去見母後,一起去見那些曾舍命幫助我們的人。
懺悔,然後在懺悔中重逢。
所以殷洪,你就在那裏等我。
這次我一定要趕到,一定會去見你。
直到我們,都化作了天邊的星辰。
終章。
薑子牙我看著殷郊血跡斑斑的頭顱滾落。
他死了。
當初看著殷洪死去時也是一樣。
看著他們的生命消失,魂魄進入封神台。
然後,不論經曆多少磨難,我的使命完成了。
就這樣看著,這些人的魂魄劃過天空,去到另一個方,等待一切結束。
聞仲也是,殷郊也是。
他們知道天命之所向,卻硬要以一己之力與天抗衡,用自己的鮮血,去澆築那個早已腐朽得不成樣子的成湯江山。
在封神的道路上,不知還要倒下多少這樣的染血身軀?不過算了,那和我無關。
我望著龍鳳幡下的武王,玉虛的列位師兄們,還有一旁流淚的廣成子。
所有人都要循著天命的軌道前進。
我笑著。
他們說我是執子者,他們錯了。
天數裹挾的狂潮中,我也隻不過是顆棋子。
而他們,則是殉葬。
我轉身,攙扶著武王走下山去。
從此登台拜將,殷商滅亡的日子不遠了。
西周鮮紅的旗幟,在凜冽的寒風中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