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敏

那女子道：“如今官逼民反，咱們在這裏準備號召大家起義，公子骨格精奇，胸懷俠義，若願意參加，咱們就奉你為主如何？”

吳元慶聽了，大吃一驚，他雖是同情窮人，卻從來也沒想過造反之事。說道：“咱們素昧平生，承姑娘如此看得起在下，但小子如何敢當？”

那女子道：“公子雖不識得小妹，小妹卻認得公子，公子乃是吳少誠節度使大人的兒子，冷麵太子吳元慶。小妹叫石敏，曾與公子有過一麵之緣。如今天下大亂，正是英雄建功立業之時，公子要想報仇雪恨，隻要義軍一壯大，那也算不得什麽難事。”

吳元慶道：“可這卻是造反呀。”

石敏道：“造反怎麽了？咱們窮人世代受欺壓，如今都快餓死了，難道還要逆來順受嗎？你們這些貴族難道就都是忠義之士？不說別人，隻公子的父親，難道對朝廷又有什麽忠心可言？像他們這些人，享受著朝廷的恩義，卻反過來對付朝廷，這難道就不是造反嗎？比起他們來，我們的造反就要合理得多了。”

吳元慶被她說得麵紅耳赤，當下作了一揖，說道：“在下無德無能，姑娘還是另找高明吧。我現在武功全失，不過是一個廢人，別說當什麽首領，就算是當一個小卒，隻怕也還不夠格。”

石敏大是失望，說道：“公子遭逢憂患，本以為會有些見識，誰知卻與那些人並沒什麽兩樣，既然如此，小女子又何敢強人所難？”

吳元慶見她並不勉強，心中又不禁有些失落之感。忽然之間，前麵塵土大起，隻聽喊殺聲陣陣傳來，一個大漢叫道：“不好了，官兵殺來了。”

石敏叫道：“史大哥，官兵殺來了嗎？”那人奔近來，看了吳元慶一眼，說道：“不錯。哼，來得正是時候，咱們這就與他們好好打一仗。”

原來這人正是史一龍，當初因為吳元濟欺負王茵圓，曾憤而打抱不平，後來與石中輝、石敏一起逃走。這石敏當時一副小子打扮，原來卻是一個男子。

此時眾人正沉浸在一片激昂之中，聽說官兵殺來了，不禁大怒，說道：“咱們與他們拚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功名利祿都是靠拚殺而來的。”都執了扁擔鋤頭，便要衝去與官兵一拚。(手機閱讀 1 6 k . cn）

但這些烏合之眾，如何是訓練有素的官兵之對手？隻見眾人紛紛倒退，作鳥獸散。吳元慶在人群之中，就好比一葉孤舟在洶湧澎湃的浪潮裏旋轉，一時不知所措。

一隊騎兵飛奔而來，當先一個白衣白袍的將軍，乃是王承宗的牙將石泛，他手使雙刀，一路揮劈而來，倏忽之間，便已經到了吳元慶麵前，那一刀來得好快，吳元慶閉目待死，隻聽錚的一聲響，刀劍相交，卻是石敏，不知她什麽時候又到了身邊，代他抵擋了一刀。

石敏站在地上，與石泛鬥得數招，忽然賣個破綻，一劍把馬的眼睛刺瞎了，那馬吃痛，狂嘶一聲，向前飛奔，便好像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好個石泛，翻身躍起，在空中幾個筋鬥，翻出丈許，石敏更不追擊，拉了吳元慶的手便逃。

也不知走了多久，已經沒看見追兵，也沒見任何亂民，也不知到了何地。吳元慶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石敏隻得停下來等他。

吳元慶總想裝作堅強的樣子，可是走幾步路就累得這樣子，明顯的是個無用之人，心中酸痛而自卑，真想坐下來不走算了，這樣廢人一般活著又有什麽意義？不如死了算了。但那樣就好像婦人小兒一般，在一個女人麵前示弱，更是丟人。隻得咬牙支撐，但力不從心，石敏見他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樣子，又可憐又可笑，她心思甚是慎密，便也放慢腳步，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哎，好累！我要休息一下了。你不累嗎？”說著便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吳元慶看了她一眼，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但心中也不禁歡喜，石敏見他仍站著，拍拍身邊的石頭，說道：“坐啊。看來那些追兵也追不上來了，咱們休息一下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