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英雄

第一章 赴會

吳元慶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了?”

昆桑布紮點頭道:“正是。”

吳元慶道:“如果貴國真有心言和,又何必定要結親?然則豈非拿我們的婚姻作交易嗎?我和金雪公主都是人,而不是商品,我們若要成親,隻能基於我們彼此相愛,其他的任何好處都隻能把我們的婚姻變質。將軍這樣說話,其實是對在下與金雪公主的極端不尊重,我們可不是用來交易的商品。”

昆桑布紮聽不懂他說些什麽,隻是聽他把和親說成交易,頓時勃然變色道:“將軍說這話可就不對了。難道文成公主嫁給鬆讚幹布也是交易嗎?中國嫁給回鶻的公主也很多,難道也是把人當作商品交易嗎?”

吳元慶道:“不錯。這本來就是交易。”

昆桑布紮和崇德可汗見他這樣說,不但斥責了眾位先賢,連唐室皇帝也被他罵了,不禁臉上變色。昆桑布紮道:“如此說來,吳將軍是不肯答應這樁婚事了?”

吳元慶道:“正是。”

昆桑布紮見他回答得如此斬釘截鐵,竟無絲毫轉旋的餘地,作色道:“你是看不起敝國金雪公主嗎?還是根本不把敝國鐵騎放在眼裏?”

吳元慶道:“將軍說什麽鐵騎,是在威脅在下嗎?兩國交鋒,要戰便戰,要和便和,我最討厭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咱們是男子漢不是?金雪公主乃女中豪傑,美麗有情、英姿竦爽,在下極是欽仰,無奈在下已經娶有妻室,無此福緣,將軍若是無別的事,在下與可汗就此告辭。”說著站起身來,拱了拱手。

昆桑布紮冷笑道:“好一個無此福緣,吳將軍推得好幹淨,然則在那雪穀之中,吳將軍為何又不想想家中妻室?”

吳元慶聽他說出這話,吃了一驚,心想難道金雪竟把咱們的事告訴他了?為什麽?難道她不甘心,這一切都是她的意思嗎?她當初又說什麽絕不糾纏的話,吳元慶啊,吳元慶,早就告誡你了,潔潔對你一往情深,可別再到處留情了,怎麽這毛病至死不改呢?他心中又是後悔又是恚怒,心想女人的話千萬不能把她當真,哪一個女子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想叫一個女子一言九鼎,豈非太也愚蠢了嗎?他心中思想,臉色不變,說道:“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在下可有些聽不懂。”

原來金雪公主從穀中出來之後,好像變了個人一般,常常發癡發呆,而且日漸憔悴,昆桑布紮深明世情,知道那是相思的表現,心想他兩個孤男寡女的被困在雪穀之中,達幾個月之久,而出來時手牽著手,神情親密,定然做下了什麽好事,恰逢此時讚普赤德鬆讚來軍中視察,見了女兒的樣子,大吃一驚,了解事情經過之後,做父親的便問女兒,番邦異族對於愛情都是坦然正大,不似漢人受禮教束縛,從不敢明言愛情,便把自己愛上吳元慶的事說了。赤德鬆讚先是大怒,後來聽昆桑布紮說此人文武全才,倒也是個人物,又見女兒越來越瘦,心中生疼,於是昆桑布紮獻上結親之計,料來此事絕無不諧,誰知道吳元慶竟一口拒絕?昆桑布紮並不知道他二人在穀中到底有什麽情事,但想兩個孤男寡女的獨自相處這麽久,出穀後金雪公主又是那麽一副情形,猜想兩人必然已經相好上了。他見吳元慶不動聲色,倒也不敢肯定,於是冷笑兩聲,說道:“吳將軍倒真會裝蒜,是真聽不懂呢還是假聽不懂?”

吳元慶道:“不管如何,這都是我與金雪公主兩個人的事,請將軍請公主出來說話。”

昆桑布紮道:“公主現在有事脫不開身,稍後自然來見將軍。”

吳元慶道:“反正在下已經婚娶,金雪公主雖然美麗,在下無此福澤,也是無可如何之事,可汗,咱們回去吧。”

崇德可汗站了起來。

昆桑布紮道:“且慢,兩位就這樣離去麽?”

吳元慶軒眉道:“怎麽?將軍想把我們留下嗎?”

昆桑布紮道:“不敢,我隻是希望吳將軍再考慮考慮。”

吳元慶道:“在下也不是孩子了,何用再考慮?請將軍讓開。”說著便往外走去,他見昆桑布紮站在麵前,全無讓路之意,知道今日難免一戰,暗暗在全身布滿真氣,徑直往他走去,速度雖慢,氣勢卻殊不可侮。

昆桑布紮待他走到自己身前,忽然一笑,讓開了去路,吳元慶和崇德可汗走到門口,忽聽外麵鑼鼓響動,隻聽一人高聲叫道:“吐番讚普赤德鬆讚駕到。”

昆桑布紮搶向前去跪倒,叫道:“叩見讚普陛下。”

隻見一個威嚴的男子站在門口,八字胡須,麵色白皙,身材高大,約摸四十多歲。吳元慶心想,原來他就是吐番讚普,便是金雪公主的爹爹。

赤德鬆讚道:“免禮,起來吧。”

昆桑布紮道:“是。”站了起來。

赤德鬆讚身後一個隨從向吳元慶二人看了一眼,說道:“陛下駕臨,為何不跪?”

吳元慶躬身行了一禮,說道:“晚輩吳元慶,見過陛下。”心想我和你女兒有一段情緣,給你行禮也是應該的。

那隨從喝道:“就這樣行禮嗎?為何不下跪?”

吳元慶朗聲道:“上國使國,見下國君主,不用下跪。”回頭向崇德可汗看了一眼,說道:“這位乃回鶻可汗,與讚普同為國君,平起平坐,更不用跪。”

那隨從大怒,喝道:“大膽,什麽上國下國?什麽平起平坐?你知不知道規矩?”

赤德鬆讚搖了搖手,那人當即住嘴,赤德鬆讚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不跪就不跪,我若做了你嶽父,難道你也不跪麽?”

吳元慶道:“不敢。金雪公主乃金枝玉葉,在下一個山野匹夫,豈敢高攀?”

赤德鬆讚笑道:“你乃大唐將軍,什麽山野匹夫?身份完全可以配得上小女。”

吳元慶道:“請陛下見諒,小子實在不敢高攀。”

赤德鬆讚在外早聽到他嚴辭拒絕女兒的婚事,此時實在是強抑著怒氣,說道:“既是不敢高攀,在那雪穀之中,將軍何又勾引小女?小女乃是吐番公主,何等尊貴,豈是由你玩弄之人?你想始亂終棄嗎?”

吳元慶一凜,昂然道:“小子不明白陛下此話是何意。在下聽不懂,請陛下說得明白些。”他外表雖然剛強,心中卻也不禁愧疚,喃喃的咒罵著自己,心想自己畢竟與金雪公主有過一段感情,現在卻還做出這麽一副樣子,真是卑鄙無恥得很。

赤德鬆讚怒發如狂,心想,你這小子如此無禮,你玩弄雪兒的感情,卻叫我如何說得明白?冷冷說道:“中國有句古話,敬酒不吃吃罰酒,吳將軍當真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吳元慶知他如此說話,顯然已經動了真怒,反正已經得罪,說話便也不留情麵,冷笑道:“不敢,陛下要我喝的這杯酒,無論是敬是罰,請恕小子都不能喝!”言下之意,竟是你想把金雪公主嫁給我,無論是逼是求,我總是不要的。

赤德鬆讚一張白皙的臉忽然變作紅色,冷笑道:“這樣說來,倒是我太自作多情了。”轉身退了出去。

昆桑布紮道:“好,既然如此,吳將軍,崇德可汗,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喝道:“給我拿下。”

隻聽當啷啷一陣兵刃響,四周忽然湧出一排排勁裝武士,把二人團團包圍在中間,外麵又圍上一層,卻都是手執弓弩的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