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英雄

第一章 密謀

見禮畢,吳元慶道:“王爺若沒什麽事,在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李晌尚未說話,吐突承璀道:“吳將軍著什麽急?吳將軍如今無官一身輕,總不會還有什麽公務吧?”

吳元慶見他話中含有諷刺之意,並不動聲色,說道:“如今在下身處嫌疑之地,最好還是行事小心點的好。這深更半夜的,在番王府中,在下雖然不在意,可也不能連累了王爺。”說著便即告辭。

吐突承璀道:“且慢,照吳將軍之意說來,這番王府竟是來不得的了?”

吳元慶道:“在下並無此意。”

吐突承璀道:“我看你就是此意。”

吳元慶道:“中尉大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好了,在下恕不奉陪了。”正要走出,一直沒開口的李惲笑道:“吳將軍,實不相瞞,今天專程找將軍來,確是有要事相商,還請將軍稍安勿躁。”

吳元慶行了一禮,說道:“還請王爺恕罪,在下一個庶人,怎能與王爺相商大事?王爺隻怕找錯人了。”

吐突承璀矍然變色道:“你竟如此態度,難道你已經投身太子了嗎?”

吳元慶暗暗心驚,心想果然來了,卻朗聲說道:“在下聽不懂中尉大人的話,在下朝廷為官,隻知皇上,不知其餘,何況在下現在什麽都不是了,更不會投向這邊倒向那邊,這一點你盡管放心就是。”

吐突承璀道:“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既然叫吳將軍來,乃是把吳將軍當作自己人,且容咱家把事情告訴吳將軍。”

吳元慶忙攔住他道:“且慢,在下無意卷入什麽政治鬥爭漩渦,中尉大人也別告訴我。”

吐突承璀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隻怕由不得將軍了。”

吳元慶雙眉一軒,道:“怎麽?中尉大人想強留在下嗎?”

李晌忙道:“元慶你別動氣,你先坐下,有些話說給你聽也不打緊,至於你參不參與,一任己意如何?”

吳元慶道:“我現在已經被免官,就算不免,我也已經跟皇上說了要辭官,朝廷中的一切事情在下都不想再參與。在下的脾氣王爺想必也知道,我不願意做的事,縱然是皇上下旨,在下也一樣不會聽,王爺又何必勉強在下?”

李惲歎道:“吳將軍天資聰慧,其實已經猜想到了,我們要商量的是什麽事。但吳將軍雖然聰明,有些事卻隻怕想錯了,我們一起商量的事,並非我們想要圖謀不軌,其實乃是稟承皇上的意思。你應該知道,皇上立太子,也是逼不得已,所以小王並非是想犯上作亂,乃是要解君父之憂。若非皇上本意,小王就是死也不敢有所異動。中尉乃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你應該知道小王並沒有說假話。”

吳元慶心想,不管你說的話是真是假,反正我總是不趟這一趟渾水就是了。說道:“多謝王爺看重,但這種政治鬥爭,恕在下無心參與。在下告辭了。”心想越快告辭越好,這種地方多呆片刻就多一分危險。轉身就走。

隻見人影一閃,一個人已經攔住了去路,吳元慶見是吐突承璀,想不到他的武功竟也如此高強,他不願就此動手,沉聲道:“中尉大人定要將在下留下來是嗎?”

吐突承璀道:“不錯,我希望吳將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吳元慶回過頭來,看了李惲一眼,又看了李晌一眼,說道:“這也是兩位王爺的意思嗎?”

李惲和李晌都默言不語。

吳元慶道:“我出去後便即帶了家人歸隱,今夜之事絕不吐露半字,也不會參與任何一方,我吳元慶說話算話,你們放心好了。”

李晌歎了口氣,道:“元慶,我向來看重你,小女對你也是一往情深,雖然你們最終無緣,我也從來沒怪過你,難道你對我竟全無感情麽?”

吳元慶知道他說的意思是“自己對他竟全無感恩戴德之心麽?”他對自己確是有知遇之恩,但沒想到他竟是網羅人才、培植自己勢力,難道他早有預謀?那麽他就絕不隻是為了幫助李惲,看來他的野心著實不小。

吳元慶暗暗心驚,說道:“王爺的深情厚意、知遇之恩,小子將來定然報答。”

李晌知道他仍未回心轉意,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吳元慶回過頭來,隻見吐突承璀仍攔在當中,眼光中已然射出殺意。吳元慶冷笑道:“中尉大人,請你讓開。”

吐突承璀冷笑道:“讓開?吳將軍,難道今日你還想活著出去嗎?”

吳元慶傲然道:“憑你就想攔住在下嗎?在下活了二三十年,可還從來沒有這般被人小瞧過。”知道今日不動手,是難以善罷幹休的了,忽然左手一掌向吐突承璀胸口推去。

吐突承璀怒道:“你竟敢動手!”見他這一掌來得無聲無息,快速異常,忙也拍出一掌迎上,卻見對方掌影變幻,忽然變招攻向他下腹,吐突承璀接了一掌,卻見身邊風聲急響,吳元慶卻已經站在了門外。

吳元慶拱手道:“告辭了。”身形在黑影裏一晃,便已經不見,吐突承璀出門欲追,李晌叫道:“中尉大人且慢,由他去吧。”

吐突承璀叫道:“王爺,難道就這樣放了他?”

李晌冷笑道:“嘿嘿,恩王府雖說不上是什麽龍潭虎穴,但要想來去自如,卻也未免把本王太不瞧在眼裏了。但這些事又何必由大人親自去做?”

吐突承璀道:“王爺說的是。”

吳元慶出了門,更不敢停留,從園子中掠過,這個花園他曾經甚為熟悉,知道從什麽地方出去,忽然,草叢中飛起數十根絆馬索,吳元慶心中冷笑,就這兩根繩子就想攔住我嗎?身子騰空躍起,忽然之間燈光大亮,竟亮如白晝,隻聽箭如飛蝗般從四麵八方射來,黑壓壓的如一團烏雲遮住了燈光,吳元慶身在半空,無處借力,雙手一撕,已經把一件長袍撕為兩半,脫了下來,一手一片,在空中抖動,便有若兩根長鞭,舞成兩團圓圈,隻見來箭被長袍所擊,紛紛掉落地上。

吳元慶長袍甩出,搭上前麵一根槐樹的橫枝,微一借力,已經落在樹上,心中略定,忽然,心中覺得一股異樣的寒氣襲來,雖然還沒看到危險所在,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猛的向後一仰,便在此時,一把劍無聲無息從樹杈上直刺下來,吳元慶正好一個倒掛針鉤,堪堪避開了這勢在必中的一劍。

誰知他剛仰倒,下麵的一叢密葉中又是刺出一劍,吳元慶向右微蕩,那劍貼著他胸脯刺過,他更不遲疑,右手伸出,已經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施展擒拿手,把劍搶了過來,順手一拖,隻聽一聲慘呼,那人被摔落在地。

其時燈已熄滅,隻聽劍風竦竦,竟不知樹上藏得有多少人,且都劍法精奇,出招狠辣。吳元慶聽風辯器,隨手拆解,心中卻驚出一身冷汗。這一生也不知經曆過多少戰鬥,卻從無如此刻一般凶險。

吳元慶倚在一根枝椏上不敢稍動,其時四麵八方一片漆黑,不知哪裏藏得有敵人。忽然,敵人一劍攻來,吳元慶向後閃開,那劍直刺而過,收勢不及,竟刺入了樹木之中,吳元慶看準時機,雙腿踢出,把那人猛的踢了下去,同時自己也跟著躍落。

隻聽啊的一聲,那人落了地,卻聽呼的一聲,一張魚網把那人兜了去,吳元慶落在那人身上,借力一彈,已然躍了出去。心中暗叫僥幸,若非先把那人踢下去,而是冒然躍落,此刻隻怕那魚網中所裹的人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