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四十八)許仙

(四十八)許仙

一路上,果然如阿沫所願。白日裏,若遇熱鬧集市,阿沫便又變著法子、編著各種由頭,拖他上岸去,或喝茶聽曲,或登高抒懷,遇到些個文人墨客,阿沫還會慫恿璟華與他們鬥詩作畫,。

她生下這兩千多年,一直在水裏竄來竄去,對這陸地上的玩意兒怎麽也看不夠,看黃牛犁地,看翠鳥兒鳴啼,看錦繡牡丹花開萬裏,看鮮衣怒馬佳人素笛……

到了晚間,則輕舟緩行,坐觀兩岸夜色風月無邊。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吃吃玩玩,比璟華預想的何止慢了一兩日,簡直是龜速前行。他急歸急,但看到阿沫那興高采烈,上躥下跳的樣子,又始終硬不下心來催她半句。

這天,一路順風,兩人於黃昏時分總算是駛到了錢塘江口。錢塘江位於杭州,亦是曆代騷人墨客匯聚之所,阿沫自是不肯放過。下午璟華還在艙內小眠,她便已向老艄公打聽得清清楚楚,哪裏好玩,哪裏好吃,待得船剛一拋錨,就急不可耐地拽著他的手,拉他上岸。

璟華笑了笑,“沫沫又要把我帶去哪裏?”

他經過這幾日的調養,氣色已好了許多,雖仍略顯蒼白,但已不是之前發病時那般嚇人。這一日,他也隻是隨隨便便地往夕陽下頭一站,素衣緩袍,溫言淺笑,已惹來不少大姑娘小小姐為之側目,低頭竊竊私語,膽子大的甚至遠遠地朝他笑。

阿沫略有不滿,拉著璟華快步疾行,邊道:“帶你吃飯去呀!我都已經做好功課了,這裏所有的飯館裏最有名的的就是得月樓,而得月樓裏最有名的菜便是獅子頭和西湖醋魚。我們就點這兩個,我吃魚,你吃肉,怎麽樣?”

璟華掩唇輕咳了聲,寵溺笑道:“好,你吃魚,我吃肉。”

西海的水產雖豐富,但貌似廚子不咋地。反正阿沫這一路吃過來,很少有她說不好吃的,她還是堂堂小公主,卻一點不挑,隻要是能吃的,幾乎都吃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每次璟華坐在她邊上,就隻是光看著她吃,心裏也已經十分滿足。

在吃的方麵,阿沫除了不挑食外,還有個優點,就是不浪費。她饞歸饞,但每次點得都很有節製,有時候拿著菜單要權衡很久,最後才確定下來其中的三、四樣。璟華看她猶豫不決,便讓她多點幾樣,每樣嚐一點,她也不肯。

尨璃雖富有,但從不主張子女揮霍,才會養成她如今家教良好。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青瀾也是西海小王,也同樣吃得起苦,受得起虐,說明尨璃在對子女的教育上很花了功夫。相比之下,琛華就相形見絀得多了。

璟華不由歎了口氣,兩個種族的較量,並不是數年、數百年就可以完結的,有時候甚至會延續好幾代。這就不僅僅是依靠一時的兵力、甚至國力的強盛片麵就能做決定的。這是一場持久戰,需要教樹、民生、縱橫、宗法、禮製種種諸多因素綜合的考量。誰能變法維新,勇於改正弊端,誰才會是最後的勝者。

他們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阿沫點了心儀已久的西湖醋魚和獅子頭,璟華又加了一盅西湖蓴菜羹,還給自己叫了一壺女兒紅。

“璟華,你不吃嗎?”阿沫迅速幹掉了她的那盆魚,卻發現璟華除了喝了點湯之外,麵前的獅子頭幾乎沒有動過,“這家的菜色有點偏甜,但十分好吃。你試試啊。”

璟華笑笑,把那盆獅子頭推到她麵前,“我吃不下,你還吃得下的話,不如一起吃了。”

“為什麽吃不下?你是不是又不舒服?”阿沫放下筷子,神色緊張。

“我很好。”璟華微笑,“你吃吧,別浪費了。”

阿沫將信將疑地望著他,還是將獅子頭推了回去,痛苦搖頭道:“還是你吃吧,這一路上都是我在吃。回頭我吃胖了,你卻比我還瘦,別人看著我們倆就不相稱了。”

璟華啞然失笑,原來,在她心裏,也是這麽介意想要和他相稱的啊。

他夾起一筷獅子頭,放到她碗裏,寵溺卻認真道:“沫沫吃不胖,萬一胖了,我保證也拚命吃,吃到比你更胖為止,可好?”

阿沫望了望他,眼前的男子秀眉如岱,鳳眸含情,可能因為喝了酒,他連最後的幾分蒼白也隱約褪去,絕世出塵的容顏簡直美到天怒人怨。

她又望了望眼前的獅子頭,三肥七瘦、無筋無膜的肉餡,和了脆爽的馬蹄丁和酥香的鹹蛋黃,鮮香鬆軟,肥而不膩,清燉的湯盅裏還漂了幾根碧綠的菜葉,看上去金黃誘人、流膏溢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