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八十)遠征

(八十)遠征

青瀾瞠目欲裂,全身緊繃得幾乎快要斷掉!

他知道那定然是天帝的詭計,是察覺了兩人的關係,而要懲治她的不忠,那件帶血的小衣便是最好的證據。可是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他眼看著天帝道貌岸然地坐在上麵演戲,眼看著那個偽君子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他又能怎樣!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和母親,不論怎樣都無法光明坦然地麵對這個世界,他們永遠沒有辦法走到大太陽底下,向世人響亮地承認他們的關係。即便他知道淩霄寶座上的那個人是多麽虛偽陰毒,而他的母親是多麽愛他。

沒有用,他是——私生子。

他的母親,在還沒有婚配的時候,就偷偷地生下了他。

那是一段屈辱的,不被世人祝福的愛情。

他的生父為此死在薑赤羽的劍下,頂著誘拐公主的罪名,名字至今不得上炎龍族的勇士碑。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母親總是咬著牙說,要打敗薑赤羽和軒轅広,要扶他登上帝位。因為她早已知道,生存於這個世界,你若沒有力量,就隻能看著別人專橫。

哪管他的父母當時愛情有多美,哪管他的母親千年憂思、舐犢情深。他們說對就是對,他們說錯就是錯——如此簡單,如此粗暴。

平生第一次,他感覺這麽無力,他有想保護、也必須保護的人,可他無能為力。他明知天帝是陷害了他母親,為的是殺一儆百,牽製炎龍,又或者是要以她為質,逼他全力以赴打贏這場仗,而他卻明知她無辜,依然無法為她正名。

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緊緊地立在那裏,熊熊恨意在眼中灼燒,他覺得就快克製不住要這樣衝上去,將那個偽君子揪下寶座當眾撕碎的衝動。不過幾步開外的距離,天帝就是修為再高,又怕他作甚,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反倒痛快!

但他沒有這麽做,全身關節因為努力克製而發出“咯咯”的聲響。他聽到自己的喉嚨裏發出一個聲音,那個聲音用自己從未聽過的幹涸破碎道:“陛下英明。有天後娘娘祈福,臣等必能軍心大振,早日凱旋!”

天帝點點頭,微笑且讚許,“天朝有瀾卿這等年輕勇將,胤龍何足為懼?”

琛華沉默良久,突上前幾步,猛然跪下道:“父君,兒臣懇請代二皇兄出征,兒臣必浴血奮戰,勇猛殺敵,求……求父君答應,得勝之日,能……恕母後無罪。”

天帝微微一笑,語鋒卻挾帶冰雪,“琛兒此時請戰,是要大義滅親麽?”

琛華如五雷轟頂。

他直到此時方才明白過來,為何父君一直一直不同意他為二哥代帥!

不是因為他修為不夠,不是因為他經驗不足,而是因為——他的母親。

他身體裏流著炎龍的血啊!

他好笨,他直到現在才想明白。他看著青瀾、田蒙他們,兵部每個將士臉上都陰晴不定,他們一定在靜看好戲,嘲笑自己為何如此不自量力。他們早就心知肚明,二哥在兵部的地位無人能及!

細細回想,父君其實從來都沒有對自己有什麽特別的眷顧,那些所謂被人稱羨的寵愛,無非是逢年過節多一些賞賜,或者代表他出席一些無關緊要的宴席,頒一個虛名罷了。

他的眼裏永遠隻有二哥。那時候二哥還隻是少年,就已經意氣風發地牢牢掌握著兵部的實權,天一生水、百萬雄兵!哪怕他看起來對二哥如此的不近人情,可那殘酷和嚴厲裏同樣也包含了非他莫屬的殷切期望!

不像他對自己,從來都沒有管教,沒有約束,更沒有期待。

原來,父君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就像他從來沒有真心對過母後一樣。

他們母子,是這九重天上格格不入的存在,被敬畏,同時也被孤立。哪怕是自己的父君,對於他們,也隻是遠遠的客套和放任罷了。

他依舊跪在地上,像是犯了彌天大罪般抬不起頭來。身邊的一切都變得遙遠,他聽見那個與他有血緣至親的男人用溫厚低沉的嗓音仔細問青瀾行軍路線、作戰計劃、軍需糧草,等等等等……

天帝甚滿意青瀾的回答,最後點點頭,頗有些無奈道:“瀾卿與眾愛卿思慮周詳,自是萬無一失。隻是如今……唉,仍舊沒有璟兒的消息麽?”

天帝長長地歎了一聲,似乎前幾天急召璟華時的叱罵與威脅全都與他毫無關係,悲憫的眸中泫然欲泣,“璟兒他向來以國事為重,身先士卒,此次遲遲不歸,恐怕實在是力不從心……然,雄兵百萬不可一日無帥,望眾愛卿在四部將軍中推舉一位,擔此重任,以完成璟兒未盡之責!”

田蒙上奏:“臣以為,青瀾將軍驍勇善戰,對陛下亦忠心不二,乃最適合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