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一百零四)示弱

(一百零四)示弱

從後半夜開始,他就坐著沒有動過。不是因為虛弱疲倦,而是兩條腿完全失去知覺。

赤膽情的頻繁發作,終於導致血脈閉塞,血行受阻,前幾次他不過小腿沒有知覺而已,現在麻木的區域已經蔓延到膝蓋以上,而昨夜當他寫字的時候,覺得手腕關節也有點不聽使喚。

這是意料中的事,肢體的活動功能正在逐漸喪失,自從薑銅弩最後打碎他那片替補的貞鱗後,病情會一天天惡化下去。

現在還都隻是暫時性的,用針灸、用推宮過血等辦法刺激一下,打開閉塞的血脈,還是能夠恢複過來,但如果不治本扶源,任憑靈力繼續這麽流逝下去,將來會不會繼續加重,甚至變成永久性的,他就真的不敢說了。

這不是他能控製,他的意誌能夠轉移的。

就算他再怎麽強硬、再怎麽堅忍,到時候癱了就是癱了,瞞不過去的。

而薑赤羽的二十萬大軍還在前頭等著他,算算時間,現在這個點,估計正一邊用天上人間最惡毒的話咒他死,一邊快馬加鞭地往這裏趕,急著要和他決一死戰!如果看到他現在的這個樣子,恐怕笑得連要都直不起來了!

哼,薑赤羽!想到這三個字,他不禁往自己已經沒有知覺的腿上狠狠落了一拳!

一拳!再一拳!

直到麻木的雙腿上,漸漸能感覺到冰冷和刺痛。

放心,我不會就這麽死,更不會讓你死!你當年欠了我母妃多少,我都會加倍奉還!你害她受了多少天的苦,我便讓你受多少年的苦!你害我和我大哥幼年喪母,我便要你的五個兒子,一個個死在你的麵前!

他氣喘籲籲,心口又因為悲憤難抑而隱隱絞痛起來。他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一點點,再一點點手腳並用地掙紮著站起來。

剛恢複知覺的雙腿虛弱無力,他隻走了兩步,膝蓋一軟,複又跌倒在地上。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周圍也有一些輕微的響動,想是士兵們要準備起來了。

他有些著急,努力了幾次,不但站不起來,稍微動一下,心髒就砰砰砰亂跳,震得他眼前發黑。他暗暗苦笑,不過就這最後幾步了,難道真的要像青瀾說的那樣爬回去?

一雙溫暖的小手輕輕從後麵抱住他,把他拉起來,又撣了撣他身上的塵土和雪。

“沫沫!”他心中所有的恨與不甘都煙消雲散,瞬間歡愉道。

“傻瓜,走不動了,怎麽不叫我呢?這麽近,你叫我我肯定能聽到啊?”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看到這樣狼狽不堪的他,竟然沒有開口就罵。

“我……怕你睡了,”他訕訕解釋。沒辦法,見到她,他總是語拙,“還好你正好出來。”

阿沫瞪了他一眼,熟練地架起他,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支撐起他的大半重量,邊走邊幸災樂禍:“我就不該出來,一會兒讓你的那些兵看看他們大帥的狼狽樣子!讓他們統統偶像破滅才好!”

璟華笑笑,他們還真是心有靈犀。他渾身無力地倒在雪中,她就恰好出門送碳。

她總是那麽巧,他們真是命中注定。

阿沫鄙夷地瞅他一眼,那張比雪還慘白的臉仍強撐著在笑,竟然還笑得俊如芝蘭,真是不可救藥!

傻瓜,她肚中罵了一句,知不知道我每半個時辰就去門口等你,一晚上已經出來七八次啦?你以為這世界上哪來這麽多的正好啊?

帳子裏果然燒了暖暖的火盆,還有香香的熱茶。

最重要,是有個可愛的她。

璟華半靠在榻上,時斷時續地低咳,他的視線很模糊,但強撐著不肯閉上眼睛。那個可愛的她終於近在眼前,他想好好看看她,忙了一整夜,都沒看過她,沒看夠她。可她偏偏還不肯好好坐著,走來走去,讓他看不清楚。

他回來之前,她好像也沒睡,占了他的桌子,不知道在倒騰什麽。她在桌子上堆了一大堆東西,連水壺茶具都被挪到了地上,上麵放了幾大盆土,幾桶水,花啊,草啊,還有一些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叮叮當當,不知道要幹嘛。

他無奈笑。她總是停不下來,這樣也好,以後若真的一個人的時候,不至於會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