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一百零六)迎敵

(一百零六)迎敵

他總是低著頭,不愛說話,也沒什麽愛好,卻又不是那種冷淡傲慢,你跟他說什麽,他也會回答,但說的話實在讓人留下什麽深刻印象。

對了,是這樣。錫人的特色,就是沒有特色。不論是長相,還是談吐,他的眼神總是閃躲,低調到全無存在感。哪怕你前一刻還在看著他,和他說話,後一刻卻完全想不起來他長什麽樣子,和他說了什麽。

金戈和其他兄弟總是暗地裏討論,覺得錫人會不會不是父王的親生兒子?

他們炎龍一貫是叱吒風雲、吞吐日月的人物,哪怕逼厄在漠北這樣一個鬼地方,也能叫九重天上的軒轅広時時刻刻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實在是他們姓薑生來就帶著嗆人的辣性!可錫人,他實在太不符合……也不知薑赤羽這次執意要帶他出來幹什麽?

不過明天他就會知道,錫人明日會去打頭陣,那時,不僅是他,所有炎龍武士,包括軒轅璟華都會領教到這薑家的老五到底有些什麽能耐?

他很期待,更有種預感,這個平日默不作聲的五弟,會叫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青瀾在磨他的槍。

人說上陣磨槍,不快也光。他的槍已經又快又光,是定日月、動乾坤的神物,早已不用再磨,可他除了磨槍,想不出別的事來做。

他心裏又酸又沉,悶悶的快要爆炸,巴不得找薑赤羽的龜兒子幹上一架,殺他個痛快,可那群龜兒子到現在還沒到。他便隻好磨槍,靠這種既不需動腦思考,又可以痛快出身臭汗的方式,來發泄掉心裏那重於千鈞的壓抑。

天沒亮前,他把璟華從中軍帳背到他自己歇宿的營帳,路上卻被他氣得不行,當場就把那個討厭的人從背上扔下來,甩甩手走了。

璟華說他們在一起了。

雖然他之前已經聽阿沫這麽說過,但這樣“在一起”,和那樣“在一起”,還是不一樣的。

他的心裏,鈍鈍的痛。

就像一早出門穿錯了鞋子,每走一步都是痛,卻又不得不走下去。別人看不見,隻看到他穿著好好的鞋子,每一步還走得威武,自己卻知道,除下鞋子來,隻怕腳上已經磨了血泡。

他的心裏就有這樣一個血泡,不碰是鈍鈍的痛,擠破了痛徹心扉。

但他終究還是不放心璟華一個人在那樣的大雪天裏,沒走多遠又折了回去,遠遠,就看到阿沫在風雪裏背著他,一步步往營帳裏挪。

那個他當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寵著的人兒,被璟華壓得幾乎要直不起腰來,她那麽矮小,他卻又高又大,幾乎是她的兩倍,竟然還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肆無忌憚地放在她的身上,幾乎被她拖著走。

雖也知道,他必然也是無奈,但光這樣看著,心頭上那個血泡又被磨得生疼,鼓鼓囊囊似乎要破。青瀾恨恨地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為什麽是他,而不是自己?

一個時辰前,阿沫說璟華要見他。

他一個人走進帳子,璟華正靠在榻上,闔目養神。他似乎是睡著了,直到青瀾走到床邊,他都沒有睜開眼睛。

似乎是怕外頭的冷風鑽進來,璟華的營帳比別人要多一層擋風的簾子,也更厚實許多,窗子的縫隙也都用厚厚的棉條堵住,雖然暖和很多,但光線也相對較暗。

青瀾就在這暗暗的光線裏看著璟華,他的臉色白到幾乎透明,緊抿的薄唇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紫紺色。雖然蓋著厚厚的被子,但還是能明顯看出來胸腔裏那種不正常的劇烈的起伏,就像一根已經被拉到極限的皮筋,一下一下,都叫人捏著一把汗,不知道接下來那一下會不會就突然拉斷了。

他應該是昏迷了,不然憑他的修為不可能連自己進來了這麽久都還不知道。可阿沫又是剛剛來叫自己的,難道他已經連這一點點短暫的清醒都維持不了?

他就那樣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纖長羽睫微微顫動,整個人像是雪做的,顯得脆弱而又淒美。青瀾甚至有一時的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前兩天還使出“驚天破”,一招殺了薑家那對凶神惡煞的軒轅璟華。

青瀾突然很看不起自己。自己竟在妒忌他麽?最好的兄弟,最有默契的夥伴,現在他就躺在那裏,已經連最起碼的堅持一盞茶的清醒都做不到,自己竟然還為了阿沫,而把他獨自扔在冰冷的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