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一百十二)戳目

(一百十二)戳目

血,仍一滴一滴地在往下淌。

青瀾緊咬鋼牙,一手抓著暮光,一手撐地,一點點支起自己的身子,站直,站穩。

璟華,我從沒有那樣想過。

他狠狠地拭去嘴角的血跡,喘息著。

沒錯,我很喜歡阿沫,從小就喜歡,但他選了你,那就是你。隻要她覺得開心,我無話可說。我青瀾不是什麽君子,但也絕不是偽君子。如果我想要她,我一定堂堂正正來和你爭,不會暗箭傷人。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隔著盔甲都感覺到右腹溫熱的,血正在不停地往外滲,傷口這樣的深,肝和膽應該是都被紮破了。

沙場上風烈烈地刮過,身體上被穿了個洞,竟然有些冷。他自嘲地笑了笑,璟華,看來今天我這個做兄弟的真的要為你肝膽相照了!

他吸了口氣,朝策馬急奔而來的石耳擺了擺手,命令道:“歸隊!我沒事!”

薑錫人有些吃驚,“你還要再戰?”

青瀾笑笑,“你不是能讀心麽?還多問什麽!”

他索性脫了沉重的戰甲,從戰袍上扯下一條布帶,將傷口緊緊裹住,以防止等下劇烈的戰鬥,讓破裂的髒器從身體裏跌落出來。

薑錫人淡灰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他,“你戰不過我!我就是你,我能讀到你所有的想法。”

青瀾冷笑:“你不過是仗了你一雙狗眼罷了!若沒有了眼睛,你還能怎樣?”

薑錫人一凜,本能地往後一退,卻又隨即道:“你傷不了我,你還未出招,我就能看透你的心思!”

青瀾笑了笑,正午的豔陽下,他英俊的麵容染盡風沙,傷痕熱血隻平添瀟灑,快意道:“不錯,你能看透我,但我可以不讓你看。”

他雙指如電,戳向自己雙目!

隻要雙目對接,薑錫人就能從對方的眼睛裏捕捉到所有思想,也就是說,每個人的眼睛,是透露自己思想的一個窗口。

田蒙他們隔得太遠,並沒有看清,其實在青瀾聽薑錫人說出自己是薑懿私生子以後,他便察覺到了這一點。在那之後,他都是緊閉起雙目,隻憑聽力與之一戰。

但無奈薄薄一層眼瞼並不能阻隔什麽,薑錫人的讀心仍舊如大江東下,順暢無阻。他甚至毫無差錯地使出了青瀾的成名絕技“裂心斬”,將青瀾挑翻落馬。

不過一刹那,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他聽到田蒙、石耳他們大驚失色的叫聲,“青瀾,不可!”

他感到熱血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滾滾流下。

他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

放心,璟華!我定能為你將他人頭拿下!

阿沫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是算哭,還是算笑,還是又哭又笑,也就是通常定義上的——瘋。她隻知道他若死了,自己的心也就跟著死了,不會哭,不會笑,不會高興,也不會煩惱。

沒有了他,這世界都仿佛變得沒意思了。

以前自己看什麽都覺得有意思。

什麽好吃的沒吃過,要拉著璟華一起去吃;什麽好玩的地方沒去玩過,要拉著璟華一起去玩;她喋喋不休那麽多偉大崇高的理想,璟華都會支持著她去做;甚至許多明知是她的鬼點子歪主意,璟華都會縱容著她去胡鬧……

原來,有意思的不是這個世界。

而是他。

他不在,整個世界都塌了。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很瀟灑,她甚至笑著和他談他死了以後的打算,她會去哪裏闖蕩,做什麽樣的冒險,交什麽樣的朋友。

他總是微笑著在聽,溫柔的眼神,鼓勵她說,很好,沫沫一定要做到,一個人也要幸福啊。

狗屁!她怎麽做得到!

沒有他,又哪來的幸福!

她就這樣抱著他,拿了條被子蓋在他身上。她已經沒有一點力氣,連悲傷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木木地坐著,和他一樣,不會說話不會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整個身體都已經完全麻了,她已快接近昏迷,神識恍惚間突然感受到他左邊的胸膛裏,那顆停止了很久的心,微弱地跳了一下。

接著,更有一聲極輕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