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七十八)舊規

(七十八)舊規

少年急忙往後一閃,卻仍是躲避不及,那肉湯浸著滾油,看似並沒怎麽冒煙,但淋到身上卻是灼人的溫度!少年先前正擼著袖子幹活,兩條手臂**在外,被熱油一澆,頓時一片駭人的紅色,瞬時就起了好幾個大皰!

少年“啊”的一聲大叫,便引得好多人圍了過來,而操練了一晌午的士兵們也在此時擁進飯堂,懷著看熱鬧的心態,將東淵和那少年,圍在中間。

兵部自帶軍醫,見有人受傷,先不問誰是誰非,已有老方帶了藥箱奔過來,先給那少年抹上燙傷的藥膏。

東淵此時才有點後悔自己的莽撞,但也不過就是一瞬而過而已。他並不是強凶霸道的人,不過是有點懶,有點不求上進罷了。

燙傷了這個打雜的小廝,他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但不管怎麽樣,對方不過是個沒有背景的小廝,心想大不了回去讓爺爺給賠點錢將這事兒了了,也就算了。

他正想開口,讓對方開個價,突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蒯將軍來了!”

士兵們讓出一條路來,身高馬大的蒯方擠進了人群裏,看到那少年,疾步奔到他跟前,抓起他手臂忿忿道:“長寧!是誰……誰將你傷成這……這樣?”

那被燙傷的少年,正是璟華從小貼身服侍的金童長寧!

大戰之後,璟華一直留在雲夢澤養傷,長寧就跟著天一生水的大部隊回了天庭。璟華知自己死生難料,特地囑咐蒯方將長寧收在“生”部,不用什麽官銜,隻求讓他此生有個依靠,與靜安可安心度日即可。

長寧因為是金童,所以看上去永遠是一副唇紅齒白的少年模樣,但其實要比璟華,比玹華的年歲都大得多。蒯方讓他在“生”部司了個副都尉的職務,平時甚少到前堂,所以東淵從未見過。

今天恰好前堂有個夥頭兵拉了肚子,扔下飯勺就跑,長寧也不講究官銜,便主動去幫忙,不想碰到東淵,不到時辰就擅自來打飯。

長寧跟著璟華日久,在營中也算是老人,看到他這樣憊懶的家夥,不免要出聲教訓幾句,沒想到東淵是說不得的少爺脾氣,一言不合竟翻臉打人!

此時,東淵見長寧滿臉痛憤之色,正怒氣衝衝地瞪著自己,對蒯方道:“蒯將軍,這是哪裏來的新兵!不守規矩不出操外,竟莫名其妙就動手打人!”

蒯方人雖高大,但脾氣是四個將軍裏最好的,對屬下向來寬容,極少發火,此時卻難忍東淵的惡劣行徑,沉著臉道:“到底怎麽回事!”

東淵看到蒯方臉色不善,這才害怕起來,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打翻了鍋子……再說是他先來罵我的!他一個打雜的小廝,憑什麽管我!我出不出操,幹他何事!”

東淵果真還是情商頗低,他這句話前頭還支支吾吾,後麵說著說著又嘴硬起來,強詞奪理。

長寧被他撩得火冒三丈,冷笑道:“好!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殿下不在,連這天一生水都要變了味了?隨隨便便的新兵都能不出操!不守規矩了!”

蒯方聽他提起璟華,心中也是一沉,雲夢澤一別後,至今已半年有餘,卻音訊全無。

她眸色一凜,道:“長寧你……放心,不管大帥在……不在,我們天一生水的規矩都……不會變!這件事,我一定為你做……主!”

她喚來左右,便要將東淵拿下!

這捆靈繩還未捆上,卻聽到一個斯文的聲音吃吃笑了下,溫和道:“我不是一直在麽?誰說我不在了?”

士兵們聞聲趕緊讓開一條路來,隻見一名白發青年風度翩翩走了進來。

那青年長得極美,忽略那一頭紮眼的白發外,其五官可說是極美,美到妖孽,美到邪魅,美到讓人不敢正眼相對。

琛華慢慢走進來,見著劍拔弩張的這一群人,未語先笑:“我想今天怎麽回事兒,大夥兒飯都不吃,一個個都杵在這兒呢!遠遠地,就還聽到有人說什麽大帥在不在的,怎麽了?是誰要找我麽?”

蒯方自知失言。

她口中的這個大帥,指的當然不是現在的這位,而是前任兵部大帥——軒轅璟華。

璟華少年入伍,在兵部呆了太久,可以說這整個“天一生水”都是他一手創建起來的。他在這裏早已深入人心,很多習慣和規矩都已經被當成了金科玉律,不可更改。

但這些規矩其實並沒一定的好壞,隻是時間久了,約定俗成,大家千百年下來也就都照著做了,從未生過懷疑。

比如璟華他自己睡眠淺,早上很早便醒。於是整個營裏也隨著他的作息,規定出早操的時間,是在寅時三刻。將士們摸黑起床,先練兵一個時辰,等昴日星君的日冕車開出來之後,才供應早膳。

這其實對那些尚未適應的新兵來講,實難做到,一個是大半夜的實在起不來,一個是餓著肚子練兵實在是苦不堪言。但頭三個月過了,習慣了,也就好了。

畢竟從軍麽,總得吃些苦頭,特別是那些世家子,給他們個下馬威,讓他們磨褪層皮,這才收得住心。

再比如,璟華寫字慣用長鋒羊毫,寫的是行書小字。這便成了兵部所有文書的通用字體。但字寫得好的也就算了,若遇到字寫得不好的,這羊毫寫小字就十分難控製,不是暈墨多了,就是出現“奎角”。

但兵部所有將士對璟華都無比崇拜,甚至以仿效璟華的字體為榮,排除萬難,也爭搶著要用那樣的毛筆,寫出那樣的字來。到後來,那種毛筆竟也有了名稱,叫做“帥毫”,而璟華的字體,也被譽為“帥體”。

這些,琛華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