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一百零三)舞姿

(一百零三)舞姿

“跳舞?”璟華等人都略微吃了一驚,這麽重要的時刻,先祖不交代下胤龍翼的下落,反而教靈寵跳一支莫名其妙的舞?

“對啊,很奇怪嗎?一衡的舞姿很美的,主人一直都很愛看。主人教完了,就讓一衡先睡一會兒,說如果有人把我叫醒了,就讓我把這支舞跳給他看。”

它突然“哎呀”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竟忘了!這麽說來,你們叫醒了一衡,一衡剛才就應該要跳舞給你們看的!

可是你們這麽多人,我到底先跳給哪個看呢?還有,主人也沒說,這一覺要睡那麽久啊,怎麽一覺醒來,就已經億萬年都過去了呢?嗚嗚嗚……”

阿沫聽這條小魚說不了幾句,便要嚶嚶地哭幾聲,心裏實在有些不耐。

她才不像璟華那樣彬彬有禮,也報複一衡剛才把自己當做是璟華的靈寵,便故意激它一激,損道:“我說一衡,先跳給誰看倒沒有關係,我隻是怕你上了年紀,記性不好,腰椎也不好,再加上這麽長一覺睡下來,什麽舞都早已忘光了吧?”

這下可踩到了一衡的痛腳,它一下跳起來,小臉都漲成了紅色,怒目道:“你竟然敢懷疑一衡的記性和一衡的舞姿!好好好,我現在就跳給你們看!大家一起看,比比是我跳得好看?還是你這條小泥鰍跳得好看!”

不待眾人開口邀催,一衡竟氣鼓鼓地,迫不及待地開始跳起來。

其實客觀來講,作為一條小錦鯉來說,唔,一衡跳得還不錯。

但跳得再不錯,畢竟是錦鯉麽,隻有一條尾巴可以用來甩甩,胖乎乎的身子可以扭一扭,其它也搞不出什麽花頭。

是以一衡口中,所謂在胤龍先祖眼中十分優美動人的舞姿,也不過就是扭扭身子甩甩尾巴。那些稚拙的動作,兩個八拍裏就重複了四次。

阿沫和陰鑰等看了兩下,便噗嗤一笑。

但一衡似乎不為所動,仍毅力堅定、十分執著地要將這支舞跳完。它繼續賣力地扭來扭去,而胤龍先祖教的這支舞竟然還長得很,它搖頭擺尾折騰了足有一盞茶時分,竟還沒結束!

而更為令人吃驚的是,璟華自始至終就一直十分認真地在看,那種認真的程度遠非是那種因為出於尊敬,而捧場興致的欣賞——

而真的是全神貫注地、一絲不苟地在看!

一邊看,一邊臉色慢慢凝重。

許是許久沒有活動,等跳完整支舞蹈,一衡也累得幾乎要趴下,在水裏呼呼喘氣道:“好了,你們可以打分了……我跳得……好不好看啊?”

全場默然,還有幾分強忍住的笑意。

唯有璟華朝一衡微微頷首,似是表示感謝。

他的臉色有些發黯,說話顯得有幾分吃力,道:“大哥,先祖大智聖然,驚才絕豔,竟能想到將胤龍翼……”

他勉強說到此處,筆直的身子突然間一軟,人便直直地往後仰去!

連他自己都猝不及防,隻覺原本還模模糊糊,有些微光的視線,突然間就光亮全無,就像是天在眼前一下子全黑!而兩條腿更像是陡然間被折了龍骨、抽了龍筋,頓然沒有絲毫知覺!

幸好阿沫眼明手快扶住,這才沒有讓他直接倒在地上。

他的靈力早已耗盡,一身瘡痍,五內俱毀。自十裏魂渡以來,一路不過是咬著牙,吞著血,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意誌力強撐到現在而已。

但精神力再強大,也不過是多拖得一時,就像一根已經繃到了極致的弦,本來早該斷了,再勉強拖拽也不過讓你晚斷那麽幾天罷了。

但拖過那幾天之後,該斷的,終究還是要斷。

饒是他臨危善變,也敵不過這催命奪魂的事實,自知大限已到,恍惚間隻來得及緊咬雙唇,不讓喉間血液翻湧出來,為自己留一點最後的自尊。

“啊!他……他這是怎麽了?”一衡被嚇了一跳,哀嚎道:“我們先祖的子孫,長得倒挺好看,怎麽身子這麽不結實?”

玹華鋼牙幾乎咬碎,戚聲道:“實不相瞞,我二弟命在旦夕,隻有胤龍翼才能救他!我們一路披荊斬棘,也正是為求胤龍翼而來!求一衡念在先祖麵上,不吝賜教,救我二弟!”

一衡“啊”了一聲,睜大眼睛,無辜道:“我也很想救他,可是……主人並沒有說過胤龍翼在哪裏啊!”

阿沫氣得伸手進水窪,想把一衡一把撈起來,跳腳道:“你這條臭魚!該你知道的你不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跳什麽鬼舞!你快想想,想想你家主人還跟你說過什麽!”

一衡被她一凶,又想要哭,癟癟嘴,嗚咽道:“一衡真不知道,知道了一定會說的。可主人最後一次來的時候,真的隻教了一衡跳舞,其它什麽都沒說啊……”

阿沫還待要吼,卻覺璟華輕輕地拉了拉自己的手,薄唇翕動,似是要說話。

阿沫狠狠瞪了一衡一眼,便不再理它,湊到璟華唇邊,聽他講話。

他的聲音已經極其微弱,淺紫色的唇顫動數下,才吐出一兩個字,卻已再也無法遏製大口鮮血從口中湧出。阿沫將耳朵湊得極近,隻聽了個大概。

“胤龍翼……便在……那舞中……”璟華費力道。

什麽?胤龍翼在那舞中?

阿沫簡直懷疑自己聽錯!

這麽大的胤龍翼,怎麽可能會藏在一支舞裏?

別說是那條隻會亂扭的小臭魚,就是嫦娥仙子的曼妙舞姿裏,也不可能藏下什麽東西來啊!

“璟華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阿沫又急又痛,抓住他的肩膀,對著他大聲道。

璟華的唇又動了幾下,但這回聲音更輕,除了淌下幾絲鮮血外,根本聽不到一個字。

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雖然還沒有昏迷,但眼神黯淡成一片灰色,定定的,完全沒有聚焦。

阿沫的臉色一僵,但她沒有多餘時間思考,立即轉頭對玹華道:“玹華大哥,你能聽懂璟華的話麽?他說胤龍翼在那條臭魚的舞裏,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意思!”

青瀾也焦急異常,“胤龍翼怎麽可能在舞裏?一衡的舞我們剛才明明都看過了,也就……”

他本想說,“也就那麽回事,”想想還是收了回來,改口道:“怎麽可能藏得下一對胤龍翼呢!”

妙沅也道:“璟華他意識可能已經有些不清醒,所以詞不達意,或許他是想要說別的什麽東西?”

陰鑰突然道:“哎,對了!阿沫,‘舞’、‘湖’諧音,二殿下想說的會不會是‘胤龍翼在湖裏’?”

青瀾沉吟道:“這倒是有可能的,若是有山川大湖,玄潭深海,藏下一對胤龍翼還是沒問題的!”

阿沫望著雙眸無神的璟華,邊替他擦去唇邊血漬,邊仔細回想,最後仍固執道:“我應該沒聽錯。璟華說的不是‘湖’,他確確實實說的是‘胤龍翼便在那舞中’八個字!”

連一衡都不住搖頭:“怎麽可能?我的舞裏什麽時候藏東西了?你們簡直異想天開!”

玹華心急如焚,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璟華,隻是牢牢盯著一衡,恨不得把它每片鱗都揪下來,放大了仔細研究似的。

一衡被他瞧得心裏發毛,一點點往後退,惴惴道:“我說那個……小太子啊,你冷靜一點啊!一衡沒有你們要的那個胤龍翼!你就算把一衡煮了吃了,也沒有用的啊!”

玹華眼睛始終沒離開一衡,口中不斷喃喃自語道:“二弟方才說了什麽,那最後一句是什麽來著?”

他不待別人回應,便又自己答道:“是了,二弟說的是,‘先祖大智聖然,驚才絕豔’……大智聖然,驚才絕豔……他看一衡的舞又看得那麽認真……”

玹華猛的一抬頭,眸光閃亮道:“一衡,你將方才那舞再跳一遍!”

一衡有些不願,那舞太長,跳起來好累,可那個小太子又一直在邊上虎視眈眈,一副如果不跳後果很嚴重的樣子。

一衡歎了口氣。

好吧,世風日下,現在這些後輩們都已經如此囂張了。我好魚不吃眼前虧,就勉為其難跳一跳吧。那個漂亮小子還挺對我胃口,如果真的就這麽死了也是可惜。

一衡撅著嘴,懶懶道:“跳就跳,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如果我跳完,還是救不了你二弟,你也別怪我啊。”

它倒也是爽氣,說完這句,就一絲不苟地開始扭起來。

這次,沒人有心情再笑。除了妙沅還留在璟華身邊,為他施針,最後再激發一下那已經枯竭的靈力外,都已經圍攏在一衡的周圍。

與剛才並無分別,一衡仍是扭扭身子擺擺尾,重複著那幾個笨拙的動作。

青瀾與陰鑰對望一眼,越看心越涼,就這破舞蹈裏,連基本的婀娜妖嬈都說不上,又怎麽可能有什麽胤龍翼!璟華隻怕真的是彌留之際神誌不清,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而玹華和阿沫仍沒有放棄,表情凝重地緊盯著一衡的每一個動作,生怕錯過什麽線索!

突然阿沫道:“玹華大哥,你看它甩出來的水波,好像有什麽規律!”

玹華也發現了,因為幾乎與此同時,他以極度高亢興奮的聲音,顫顫道:“我知道了!那……那是胤龍文!二弟的意思是說,那水波組成的胤龍文裏,講述了胤龍翼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