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一百二十六)剖心

(一百二十六)剖心

璟華不發一言,隻是緊握著拳頭,幾乎要把骨節捏碎!

屋裏一時沉默。

阿沫就那樣強著,方才忍住的眼淚,此時都不爭氣地慢慢流了下來,悄無聲息地聳動著肩膀。

璟華卻沒有像往日那樣來哄她,他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哭泣,仿佛無動於衷。

“他沒有那樣,是你弄錯了。”

與阿沫激動的喊叫相反,璟華的聲音淡漠,有些嘶啞,有些疲憊,隻是沒有任何感情。

阿沫用力抹了一把眼淚,自嘲道:“好啊,但願是我弄錯了。但是,有件事我也告訴你!”

她走到他麵前,勇敢地直視他的眼睛,眸光狠戾而決絕。

“從前的事,我不想問,也不想管。但胤龍翼,我絕對是要定了!

因為那是唯一能讓你活下去的東西!

軒轅璟華,我絕不會讓你死!所以,任何來跟我搶胤龍翼的人,我都會叫他滾蛋!哪怕是你的父君!”

璟華猛地抬眸,眼神裏帶著惶恐,“沫沫!”

阿沫瞧見他的神情,似乎略有得色,更大聲道:“你想過沒有,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親人都如此殘忍,那麽你又怎麽能指望他心懷大愛?對三界眾生都充滿慈悲呢?

犧牲、隱忍、委曲求全,都是最愚蠢的解決辦法!這隻會讓他更貪得無厭,更不擇手段!

玹華大哥說得對,就讓你看看比幹是什麽下場!再看看一步步退讓,縱容這樣的昏君,大商朝又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比幹拖著病體,一步步走上摘星樓。

上次來的時候不覺得,原來這裏竟是這樣的高,難怪名為摘星。

紂王在摘星樓的最高處,蘇妲己的寢宮。

比幹歎了口氣。許是因為虛弱,他每往上跨一步,腳步都略有打顫。

還未到達最高那層階梯,紂王倒迎了出來,伸出雙臂,扶了一把已搖搖欲墜的他。

“王叔小心!”紂王道。

這一扶很是及時,亦很是暖心。比幹甚至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對紂王微微笑了笑。

畢竟是叔侄,他心裏還是有自己這個王叔的,比幹想。

許是自己長跪三日的做法太過激了些,他是君王,更需臉麵。他定是心中已然痛悔,卻礙於自尊,不肯向自己低頭。

也罷,莫逼得他那麽緊,他尚年輕,待自己好好勸導,終能浪子回頭。

比幹想得沒錯,紂王也確實有幾分悔意。

當他第一眼看到不過區區數日,向來俊如芝蘭,皎若明月的王叔竟憔悴至此,心裏也頓感愧疚。

隻是這愧疚並沒比幹想得那麽深沉。

“王叔抱恙在身,我卻還要令王叔上得這摘星樓來,實在慚愧。”紂王道,倒是帶了些痛心疾首的味道,立刻命人為比幹看座。

“不妨事,”比幹坐下,微笑道:“大王有何事召喚微臣?”

紂王麵上有些難以捉摸的形容,吞吞吐吐再三,終於還是道:“愛妃她……”

他抬頭瞧了瞧比幹的臉色,小聲繼續道:“心疾複發,危在旦夕。”

比幹凝視著紂王。

那個他從小帶大的孩子,那個他的血緣至親,此刻眼裏布滿了血絲,無盡憂傷,既痛且急——

卻不是因為他。

他在摘星樓下跪了三天,粒米未進,直至暈厥。大王連麵都沒有露,依舊夜夜笙歌,日日尋歡。

這些,他不是不知道,他聽到底下人在偷偷地議論,但他總是自欺欺人不肯去聽。他編了好多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大王是有苦衷的,大王隻是礙於麵子,大王忘了,或者實在太忙。

明明隻是個不相幹的凡人的身子,可璟華為什麽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

“大王弄錯了。娘娘犯了舊疾,理應去找大夫,恕微臣不通醫術,幫不上忙。”璟華坦然道,眼波深澈,人淡如菊。

“嗬嗬,我沒有弄錯。愛妃的病能不能好,真的隻能靠王叔了!”紂王尷尬地笑了笑。

明知不妥,也猶豫再三,但愛妃的性命重愈一切,紂王終於還是開了這個口,短短幾個字如一把尖刀直刺進璟華的耳朵裏。

“愛妃說,她這個乃是舊疾,必須找到一個長著七竅玲瓏心的人,方可保住一條性命。”

“誰有七竅玲瓏心?”

“朝歌城內,以王叔睿智慧頂,穎悟絕倫,自然是王叔有這七竅玲瓏心!”

“找到了又如何醫病?”

“剖膛取心,蒸熟了,予我愛妃服用。”

“荒謬!”

璟華簡直無法相信,慘白著臉色,不怒反笑,“且不說我從未聽過如此荒誕的醫法!即便有,你取了我的心,你的愛妃活了,可你的王叔卻要死了!”

紂王知此言既出,必會惹得比幹大怒,但想想蘇妲己捧著心口在**來回翻滾的模樣,便又心疼起來,硬著頭皮道:“我也知此事為難了王叔。但是愛妃病重,我實在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