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四)詔書

(四)詔書

琛華被心魔控製,情緒時有失控,忽而無邊嫉恨,甚至出手打傷璟華,但忽而又十分後悔,看著璟華身上一條條可怖的傷口自責不已,甚至痛哭流涕。

這些,璟華心裏都明白。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在雲夢澤,雖然不見得像琛華這麽極端,但也總是會心中沒來由的躥上一股怒火,甚至還毫無來由地對阿沫發脾氣,事後又後悔得要命。

琛華現在,應該也是如自己那時候一般,他覺得全世界都不對,但其實不對的人是他自己;他恨世上每一個人,其實最恨的是他自己。

這種感覺,璟華太能理解。

除了將琛華禁足,璟華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用過任何令他昏睡的法術,也沒有在食物中做過任何手腳,是琛華自己要睡。

他自己都不曉得,他那麽要睡,不是因為累或者困,更不是因為中了法術,而是他總希望一覺醒來,一切都能回到原來的樣子。

他還是寶慶宮裏那個遊手好閑,悠然自得的三皇子殿下。他每日裏起來,無非就是和其他閑散真人一起湊個趣兒,打個牌,逗個樂子,追個姑娘。

那才是他,是他軒轅琛華習慣的日子。

他想把最近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統統忘掉,就讓自己還是原來的不問世事,不知煩憂的主兒。那個沒出息的三皇子,那個紈絝風流殿下,現在聽來,是多麽讓人羨慕。

“二哥,你使個法術,讓我忘了這些吧!”

琛華突然扯著璟華的袖子,求道:“我不想再記起這些事,父君,母後,還有我墮魔的事,我都不要記起來,你幫我忘掉它!然後我就還是原來那個琛華!”

璟華微歎口氣,弟弟的白發依然那麽明顯,白到刺眼。

“琛華,”他緩緩道:“發生過的事情,就算你不去想,它也已經發生了,逃避是沒有用的。你長大了,你要學著去麵對它,戰勝它,知道麽?”

琛華的血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卻聽話地沒有再說什麽。

璟華點點頭,將雙掌抵住琛華的後背,以自己渾厚澎湃的靈力為琛華淨化心魔。

將一個已經魔化的靈魂重新洗淨,再為他重塑仙元,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其實卻是一個十分繁複而艱難的過程。

璟華也隻是在古籍上查到過有這種方法,但卻曆來沒有人真正成功過。這和釋迦摩尼佛祖的舍身飼虎或者當頭棒喝又不一樣,那些惡人或者猛虎是天生為惡,隻要以慈悲加以點化,便可成仁。

但琛華原來就是仙身,對璟華注入的純善靈力視而不見,有時更會情不自禁地鼓起全身魔性與他對抗。

璟華每日都要耗費巨大靈力,才可對琛華那根深蒂固的魔性做一點點微弱改變,大多數時候,更是要連續堅持幾天幾夜,才能去掉弱水三千之一瓢。

但璟華隻為找到了方法而高興,他向來是個很有耐心的人,雖然進程緩慢,但隻要持之以恒,相信總有讓琛華重新恢複的一天。三十年不行就五十年,五十年不行就一百年。

反正他現在有無窮無盡的靈力,和無窮無盡的壽命。

琛華緊閉雙眸,麵色慘白,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二哥,不要弄了,我……好難受!”琛華痛苦道。

“就快好了,今天是個重要關頭。琛華,你再忍一忍!”璟華額上也是一層層密密的冷汗,更加謹慎施法。

“啊……啊……”琛華突然一聲慘叫,血眸驀地睜開,轉過身一掌實實地打在璟華胸口!這一掌之後,自己身子卻慢慢軟倒。

璟華被他這一掌打得不輕,伏在地上壓抑地咳了咳,吐了一口血出來,卻顧不上給自己療傷,趕緊撐著起來,扶起琛華,再將他抱到**。

璟華為他輸送了些靈力,不多時琛華便悠悠醒轉。

“二哥,”琛華看上去仍有些虛弱,輕輕道:“我是不是又控製不住,打傷了你?你要不要緊?”

“不要緊,”璟華勉強一笑,自責道:“今天是二哥不好,太心急了,以後還是慢慢來。”

琛華從杯中伸出手來,拉著璟華,懇求道:“不要,是我要快些去掉這魔性,不怪二哥。二哥以後還是快快的,我受得了,受得了!”

璟華點頭,哄他道:“二哥知道,二哥會以後會掌握分寸。你累了,先休息好不好?”

他起來,卻被琛華在**抓住手腕,不舍道:“二哥別走。”

璟華笑了笑。

琛華的這個動作讓他心頭一暖。

三弟,還是那個三弟。雖然墮了魔,雖然白發赤瞳,但他還是自己那個長不大的三弟。自小依賴自己,崇拜自己,卻又不服自己。他會在蒄瑤大婚時為自己擋酒,也會在聽說自己身患重症時,哭紅著眼睛說要去遍尋名醫。

很多東西變了,但還有很多東西,永遠不變。

“我下了朝就來看你。”璟華回過頭,朝他一笑,“你先睡會兒,睡醒了我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