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二十一)廚子

(二十一)廚子

“采血?”阿沫意外道,“為什麽要采血?”

男子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每隔幾天軒王妃就會來采一次血,采個十幾袋拎出去,到底派什麽用,我們也不知道。”

他被阿沫輸了些靈力,精神便好了一些,也有力氣坐起來,與阿沫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宮裏的?”那男子有了力氣,倒頗健談,主動問起阿沫來。

“我……我叫小風,是宸安宮的。你呢?”

“宸安宮是哪裏?沒聽過。”那男子一臉茫然,遂道:“我叫迦南栩,是個廚子。”

這下輪到阿沫汗顏了,她不死心道:“迦南公子,你不知道宸安宮麽?那你知道軒轅璟華麽,他以前是兵部的大帥,現在當了天帝,很有名的!”

迦南栩搖頭道:“我幹嘛要知道他?我是個廚子,誰當天帝都一樣。”

“你不知道他,那你怎麽給他做飯吃啊?”

迦南栩道:“我雖然不知道天帝叫什麽,但是我知道他愛吃什麽。其實也不能算愛吃,隻能說知道他可以吃什麽。”

說到自己的老本行,他就開始話多起來,向阿沫歎苦經道:“唉,你知道麽?現在這個天帝讓我特別沒成就感,他忌口的東西十分多,辛辣不行,海味不行,發物不行,有刺激性的也不行。

你說除了這幾樣,還有什麽菜可以做?我每天絞盡腦汁在有限的食材裏做出花樣來,卻總碰上他食欲不好,大多數時候怎麽端過去的,又怎麽端回來,真正叫人沮喪!”

阿沫有感而發,立刻出聲附和道:“沒錯沒錯,這個人挑食的毛病真正讓人討厭,不瞞你說,我也總是很沮喪!”

“唉,不過也怪不得他。據說他從小身子不好,吃藥吃得傷了脾胃。所以我最近在研究如何將藥材融入菜肴中,以藥膳為他調理身體,還頗起了些效果。”

“真的嗎?真的有效果?”聽說可以通過飲食調理璟華的身體,阿沫自然起勁。

“嗯,那是自然。我被抓進來前,天帝陛下的胃口就已經好了許多,每頓用膳都要傳十六個菜,兩個湯盅,四道點心,而且每次都全部吃光!”

阿沫臉上尷尬地抽了抽,知道麵前的這位迦南公子是誤會了。頓頓光盤並不是因為璟華胃口突然變好,而是因為突然有了她這個風卷殘雲的戰鬥力。

“唉,可惜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否則再多給我些時間研究,說不定就能將天帝陛下的胃口調理好,從此食欲大開呢!”迦南栩自言自語,可惜道。

阿沫十分感動,這個廚子人可真好,即便被抓進來還是念念不忘為璟華研究菜式!

這是什麽精神?是大公無私,先人後己的精神!這是什麽人?是鞠躬盡瘁,不怕犧牲的好臣子!

阿沫暗暗決定,等下將他救出去,一定讓璟華給他升官,做頂級禦廚才對!

迦南栩看了一眼阿沫,皺眉道:“哎,我說你個好好的小姑娘,怎麽臉上發得跟豬頭一樣?一看就是發育的時候吃了太多油炸的,飲食不均衡!你……你長成這個樣子,將來誰敢娶你啊!”

阿沫臉上又抽了抽。

她為了能蒙混過關,特地將自己弄成這個惡心的樣子,確保蒄瑤看了她以後,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約莫是陋顏粉塗得多了些,搞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效果。

“我……我有喜歡的人,他不會嫌棄我的。”阿沫咬唇道。

“哦,你的愛人也是個麻子?”

“才不是!他長得可好了!”阿沫怒聲道,“三界之內,無人可出其右!”

噗!迦南栩顯是半分也不信,輕飄飄道:“你愛人如此俊美,你卻長得像個豬頭,你嫁給他,良心不會痛嗎?”

阿沫一口鮮血!心中剛剛對這個迦南栩建立起來的好感轟然崩塌!這個連天帝名字都不曉得的呆萌廚子,原來竟是個毒舌!

“你……你這種隻知低頭做菜,不通情愛的人,怎會知道愛情的可貴?他既然愛我,就絕不會以貌取人。別說我隻是長得像豬頭,就算我是頭豬,他也照娶不誤!”

阿沫擲地有聲,倒令迦南栩怔了怔,認真道:“如此有膽魄的兄台,倒真的令人敬佩。小風,若我倆有命出去,到時候你可要介紹我認識。”

蒄瑤將那幾個血奴往下麵一扔,就逃了上來,那底下的血腥氣讓她昏然欲嘔。

這一夜片刻沒合眼,天卻已快亮了。

蒄瑤微微一歎。她現在每日都要早朝,賴不得床,盡管忙了一宿十分疲累,也隻好硬咬著牙更衣上朝。

小卉還在磨磨唧唧替她梳妝,左一個釵,又一個墜兒,可她早已餓得狠了,胃裏空空的,絞得她十分難受。

“罷了,”蒄瑤擺擺手道:“先傳早膳吧,一會兒再梳。”

小卉應了一聲,命人傳來早膳。

以她王妃的品階,早膳向來有二十四道,四小菜,四炒菜,四粥品,四幹點,四細糕,四水果。小卉見她餓得慌了,忙先夾了一塊芙寧軟蝦餅,又盛了碗翡翠玉子粥,恭恭敬敬請她品用。

蒄瑤本是餓極的,但一聞到那蝦餅卻沒來由的突然感到惡心,忙不迭放下筷子,捂著嘴一陣幹嘔。

小卉驚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蒄瑤揮了揮手,厭煩道:“拿走,統統拿走!什麽破早膳,我看了就倒胃口!”

小卉急急讓人把早膳撤走,一邊為蒄瑤倒水,拍背順氣,一邊憂心道:“娘娘這是怎麽了?怎麽最近都是這樣,明明是餓著的,可真的看到膳食,卻什麽都不想吃了?人都清減了許多。”

蒄瑤臉色有些發白,她緩過來一些,懨懨道:“許是最近天氣煩悶,所以食欲不佳,沒什麽要緊。”

小卉巴結道:“娘娘身子不爽利,還是找藥師過來瞧瞧吧,又或者向天帝陛下告個假,好好歇上一天。您現在可是戶部之首,手裏握著整個天庭的金脈,可馬虎不得!”

這一日,蒄瑤真的沒有去上朝。

她如果去了,便會看到璟華的臉色沒有比她好多少。

阿沫失蹤一個晚上,雖然留了個字條跟他說,有急事要辦,離開幾天,讓他莫急。

但他怎麽可能不急?

這裏是九重天,她這條小蒼龍又有什麽急事好辦的?

他立刻去兵部找了青瀾,這個妹妹喜歡胡鬧,哥哥總脫不了幹係。

兵部還是老樣子,青瀾似乎早料到了他會來,不但讓人沏好了茶,且四大主將全部到場,另有長寧也垂手默立一旁。

“叩見陛下!”所有人一齊單膝跪地,向他跪拜行禮。

這是三跪九叩的大禮,除特別隆重的場合外,君臣間其實無需如此,更何況這裏是天一生水,盡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璟華蹙眉,低聲道:“都起來。有什麽事,說吧!”

青瀾道:“確有件事,青瀾猶豫,不知該說給天帝聽,還是說給璟華聽。”

璟華望著他,眸中平靜無波,緩緩道:“有區別麽?”

青瀾道:“這件事若由天帝決斷,自當秉公處理,不徇私情,甚至大義滅親,但如果是璟華,卻也許會十分為難。”

璟華的唇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隻緩緩吐了兩個字道:“說吧。”

青瀾與田蒙等對視一眼,仍舊道:“恕青瀾冒昧,敢問陛下現在是天帝還是璟華?”

璟華向屋內眾人掃視了一圈,語聲略有低啞,卻並不帶一絲猶豫,“你們都已經跟過我許多年,也素知我的為人,不論今日身處何位,都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又何必杞人憂天?”

田蒙道:“陛下誤會了。青瀾將軍他並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想一力承擔,而不令陛下為難。”

“你們覺得我會如何為難?”

青瀾俊眉一挑,沉聲道:“蒄瑤!”

璟華的臉色果然又蒼白了一些,全場鴉雀無聲。

青瀾正色道:“如今有件案子,涉及上百條人命,我必須要查。但我也告訴你,查下去很可能會牽涉到一些令你為難的人和事。

我已與幾位將軍商議過,若查到真凶,不論他是誰,我必嚴懲,絕不姑息。我也想好,等一切了結之後,便卸了這兵部副帥之職。我本是炎龍,在天庭隨時都可抽身而退,絕不連累到你。”

璟華默了默,淡淡道:“青瀾這麽做,是認定了我會徇私?”

青瀾咬咬牙再次強調道:“不是認定你會徇私,隻是不想你難做。蒄瑤與你畢竟有些過往,你選擇置身事外,便不用為難。”

一絲隱痛在心裏猛地抽縮了一下,尚未平息,便有更多痛楚湧將上來,在心口處肆虐衝撞,像是十分期待看到他維持不住這表麵的鎮定,狼狽地將脆弱傷口曝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璟華極勉強地笑了笑,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疲於應付,甚至有點無力言語。他身體僵硬地朝門外走去,直到門口才停下,稍緩過一口氣來。

“你們該怎麽查就怎麽查,這點事還不至於令我為難。”他向外走了幾步,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道:“而我亦無法置身事外,永遠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