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二十五)滅口

(二十五)滅口

琛華本來已想好,要向璟華求饒。

就在璟華來之前,他就已經這麽打算好,他要放下自尊,坦白他和蒄瑤的感情,甚至說出蒄瑤已經懷孕的事。

他了解他的二哥,雖然他與蒄瑤的結合違拗倫常,但璟華素來心軟,隻要好言懇求,特別是說出孩子的事,最後璟華一定會網開一麵,想法子偷偷將自己和蒄瑤送走。

但沒想到,才談了幾句,便是這樣一個局麵。

自己與蒄瑤的感情,在璟華心裏,竟然被那樣曲解。

不忠不貞的開頭,別有用心的結尾。

難道他與蒄瑤,連一段真摯的感情都不配擁有麽?

那軒轅璟華你又如何呢?你就是天下第一,完美無敵麽?你這輩子就沒有做錯過一件事,虧欠過任何一個人了麽?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蠢,為什麽要求他?求這個根本就看不起自己的人。他突然不想去討饒,不想再苦苦哀求,更不想透露任何蒄瑤懷孕的秘密。

也許那樣才是最好的結局!他咬緊牙關在心裏發誓,赤紅色的血眸裏燃起熊熊紅蓮業火。

隻有你才是最完美的對嗎?隻有你和你的女人才相濡以沫,至死不渝對嗎?

好,那我就偏不讓你如願!我要你親手毀掉自己手裏那段完美無缺的愛情!

我要讓你犯下毀天滅地,永遠都無法挽回的錯!要你從此以後,每天每夜都悔斷肝腸,痛不欲生!

到時候,你就再不能像現在這樣高高在上,再不能用這副偽善的麵孔來對我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吧!

“琛華,你……咳咳,你聽我的,忘了她。”

璟華咳了半天,終於緩過一口氣,艱難喘息道:“我……我知道這會很痛苦。但,就像現在化解你的魔功一樣,二哥會陪著你,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功德圓滿。”

他扶著桌案,慢慢直起身子,胸口仍劇烈起伏。

“二哥會一直陪著你,不管多久。”

他緩緩道:“等你重回正道後,你若要裂土封疆,稱王畫界,隻要二哥手裏有,你都隨便拿去。但不要再迷戀蒄瑤,也不要再欺騙自己。”

琛華仍愣在原地,似乎剛才眼睜睜看著璟華喘咳發作,並不是因為心狠,而是心痛地已經木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什麽。

兩行清淚從他血紅的眸中溢出,順著眼角緩緩流下。他突然崩潰般地伏在璟華的腳下,白發披散在身後,如最無辜的蓮花。

“二哥說的沒錯,蒄瑤她是假的,她心裏隻有二哥一人,從沒有一天忘記!可我……可我明知道她是假的,我也已經愛了她。二哥,我怎麽辦?你救救我,我該怎麽辦?”

璟華強忍著心頭不適,仍是運靈力在琛華體內運轉一周天,以自身修為化解他體內魔性,再塑仙元,以靈換靈。

正如妙沅所言,修為是修為,病症是病症,如今璟華修為雖高,其作用也不過是壓製著身上的痼疾較少發作而已。但登基後的日夜操勞,再加上最近被這個不爭氣的弟弟氣得心疾反反複複,等他收功時,已是麵無人色。

“二哥,我今天感覺還不錯,要不我們趁熱打鐵,再來一輪?”琛華假意道。

璟華站起來時已經有點眩暈,喉嚨微微發甜,他不動聲色,勉強笑道:“琛華今日倒是用功,不過我還有些別的事要處理,你自己好生休息,我明日再來。”

琛華將他送到門口,乖巧道:“也好,二哥也別太累了,注意自己身體。”

璟華欣慰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疲憊,璟華今日走的時候,忘了鎖宮門口的結界。

這本是琛華最後的機會,可惜他隻顧著用憤恨的目光盯著璟華離去的背影,其它的,什麽都沒注意到。

璟華前腳剛走,蒄瑤便立刻又駕雲趕到了寶慶宮。

興許是天意,她這個時刻拿捏得剛剛好,早一刻璟華還沒離開寶慶宮,晚一刻璟華便又已經要回到宸安宮,與她撞個正著。

她幾乎是從雲頭上跌下來的,一路跌跌衝衝奔進來,失魂落魄喊著:“琛華!琛華!”

琛華聽見她喚急忙奔出來,幾步迎上去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我在,我在!蒄瑤你這是怎麽了?”他心疼道:“你現在有了身孕,不可以跑這麽急的!”

“璟華呢?璟華來過沒有?”她語聲瑟瑟發抖,驚恐地去摸他身上有否受傷。

“二哥剛走,就在你進來之前。”他抓住她冰涼的小手,放在自己臉上,柔聲道:“我很好,你到底是怎麽了?如此慌張?”

“璟華他,他好像已經發現了血奴的事!”蒄瑤驚懼道:“他會不會來抓我們?琛華!他會把我們都綁上誅仙台的!就像當年母妃的下場,把我們全都殺了!”

“你先別急。你為什麽會覺得二哥已經發現了呢?他剛才就在這裏,可並沒有說什麽。”

“你們,方才說了什麽?”蒄瑤見琛華安然無恙,這才略略定神,半信半疑道。

“我們隻是閑聊,他替我施了法,和平日一樣。”琛華故意不去提起今天他與璟華的爭執,蒄瑤現在有了身孕,那些令他不快的事情,不必再令她徒增煩惱。

“他不答應讓我們走?”

“不是,是我沒說。蒄瑤,我改主意了!”琛華道,語聲裏帶了一絲強硬。

“什麽?”

“我不想求他,我們為什麽要求他!這個世界,本來就弱肉強食!仁愛、慈悲!說得好聽,到後來還不是誰修為高,就聽誰的!

你昨日說要為孩子積德,讓我莫要再氣他,惹他發病!可我今天想想,又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蒄瑤,這世上哪有因果報應?我們做錯了什麽?要被父君母後肆意淩虐!而二哥他明明親手殺了父君,卻被奉為天帝!”

琛華猶自怒火衝天,滔滔不絕,蒄瑤卻急急打斷他。

她臉色蒼白道:“琛華,先別說這些了。你快想想,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麽突然就認定二哥發現了呢?他方才還在這裏,沒有一點異樣!”

“不是璟華。”蒄瑤素來豔光照人的臉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

她顫顫地舉起手,攤開掌心的那副天水滴,淒麗道:“是長寧!兵部已經在查了,他們已經發現了靜安的骸骨,早晚會查到我們身上,而且我怕……怕他們順藤摸瓜,就快要發現血奴的事!”

琛華也緊張起來,在屋子裏不停走來走去,不安道:“靜安的屍骸我已經弄得很幹淨了,怎麽還是會被發現呢?是長寧自己告訴你的嗎?他一心要為靜安報仇,又怎麽肯說與你這些?”

蒄瑤淒笑,“他自然不肯,我……我逼他吐露實情,然後又……”

“又如何?”

“我殺了他。”蒄瑤身子一晃,幾乎站立不住,想起方才自己心狠手辣,腹中又是一陣惡心。

她是第一次殺人。

雖然自從飼養血奴開始,在她手裏也陸陸續續死了近百人,但那些人都是因為經日累月的采血,慢慢虛弱死去,而不像方才對長寧一樣,一下就擰斷了他的脖子。

琛華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安慰道:“莫怕,做得好!你不殺他,等回頭他告訴了二哥,我們便死定了。那邊可處理幹淨麽?”

蒄瑤麵無人色,緩緩點頭。

琛華望著她,柔聲道:“蒄瑤,如今你我已都沒有回頭路。手上一條人命,一百條人命,都一樣是上誅仙台,你怕不怕?”

蒄瑤握住他的手,慘白的臉上強綻開一個笑容,低聲卻堅決道:“不怕。你我的命早就拴在一處,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死!”

琛華低頭親吻她麵頰,“蒄瑤,你不會死!勇敢一點,你還有我們的孩兒,我一定不會讓你們死!”

金翅大鵬家有兩樣最出色的絕活。

一個是輕功,一個是目力。

迦南栩在那麽昏暗的地下室,隻遠遠地看了幾次,便看清楚了蒄瑤鎖那個門鎖用的法咒。

阿沫來之前,他也曾想逃出去,但苦於身上無力,寸步難行,便是有力氣爬到門口破了那個鎖,隻怕還沒逃出蒄瑤的寢殿就已經被捉了回來。

但現在不同,他身邊有了生龍活虎的阿沫。

“喂,你想過沒,等下弄開了這個鎖,這裏這麽多人怎麽逃法?”阿沫問。

“沒想過。”

“啊?你……你怎麽能不想呢?逃不出去的話,就算打開了門鎖,又有什麽用啊?”

“我又沒想要那麽多人逃出去!”迦南栩理直氣壯道,“他們跟我一樣,連路都走不動,出去也是送死!”

“那你還開鎖幹嘛?”阿沫覺得迦南的智商簡直有問題。

“你可以走啊!”他望著她,笑道。

“就我一個?”阿沫吃驚道,“你不走麽?”

“我當然不走啊。那個女人仔細得很,每回過來都要清點人數,看看有沒有死了的。我想想等下可以弄點什麽事情出來,拖延些時間,好讓你盡量逃得遠些。”

阿沫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我怎麽能把你們丟下一個人逃走呢?迦南,你雖然說話討厭些,但人還不錯,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呢!我是絕不會丟下朋友一個人逃命的!”

迦南栩聽了笑笑,這一回卻不再是嘲笑,而是在眉宇間流露出一種淡定且包容的氣質,讓阿沫有一瞬間,仿佛看到某個熟悉的影子。

“迦南,我再輸些靈力給你,這樣你就有力氣和我一起逃走了!”阿沫道。

“即便我能和你一起逃走,那這些人怎麽辦?”迦南栩指著奄奄一息的人群,道:“你不可能給每個人都輸了靈力,他們沒辦法逃走,還不是一樣要死?”

“那你說怎麽辦?”阿沫左右為難。

“你先走,我替你拖住那個凶婆娘,然後你盡快找人來救我們!”

阿沫想了想,最後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迦南栩笑了笑,沒花什麽力氣便打開了鎖。

“那我先走了,迦南你自己小心,我一會兒就來救你們出去!”阿沫靈巧地一個翻身,剛要出去。

外頭卻傳來一個女人冰冷的聲音。

“沒有誰能救得了誰!除了死人,這裏誰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