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三十四)天璣

(三十四)天璣

尨璃接下天庭認命他為審儉使的詔書,在書房裏給自己泡了杯上好的繁花盡,沾沾自喜。

他是該高興的,揚眉吐氣。

算起來已經有多久了,他的西海沒有像現在這樣風光過?三天兩頭的陛下親詔,連那傳詔官都畢恭畢敬,暗暗請自己以後多關照他?

那是,他的阿沫是未來天後,按照人界的說法,他尨璃可就是國丈啊。

可他清楚,萬兒百千年前,他西海是從沒這種待遇的。雖然他是三界內公認的富有,但除了金山銀山外,他什麽都沒有。

他既不及昆侖鳳凰和青丘白狐這些上古神族的家世背景,又不及三官大帝、四大天王之流的官場人脈,他甚至連龍族本家的薑赤羽都不如——薑赤羽囂張地在邊疆挑釁,至少軒轅広還忌憚得很,一天十二個時辰裏總得有兩三個時辰去為他發愁。可他尨璃呢?一年中,大概也就交歲供的時候,會想到他吧。

每年上天庭述職,或是其他什麽瑤池聚會,當那些神仙元君們站在一起時,他總是被排在一個不起眼的桌子上,軒轅広也會過來跟他打個招呼,但不過賀他一聲財源廣進而已,心裏卻從沒拿他當他回事。

對,他不過就是個富得冒油的土財主,但刮去了那層油,他還是土。

所以之前,在薑赤羽的慫恿下,他才會憋著一口氣,甚至花了大價錢買下原本擾亂邊境的水妖們,為他們配備最精良的武器,收編成了六十四部四海水軍,他無非也就是想叫大家瞧瞧,我蒼龍也並非永遠都上不了台麵,上不了天。

但,那都已經過去了。

不拿他當回事兒的這個天帝,已經崩了。

現在的天帝,是他女婿。

想到這兒,尨璃忍不住又裂開了嘴。

盡管周圍沒人,但他仍是眉開眼笑,捧著精雕細琢的碧海青玉杯,輕啜了一口香茶,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阿沫這丫頭,阿沫這丫頭還真是讓人吃驚呢!哈哈哈……”

他這杯茶還沒喝上兩口,便有蝦兵傳報,說九重天上有人求見。

尨璃並沒有太大驚訝,自阿沫與天帝陛下的婚事昭告了四海八荒後,雖然因為璟華有孝在身,需得三年後才能正式大婚,但他的門庭已經熱鬧起來了。

這個求見,那個拜會,曾經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開始對他噓寒問暖,指著祖宗家譜說他們曾經在第幾代第幾支上有過血脈淵源。而千百年前一起上過學、修過道、發過財,甚至同過廁的朋友們……更是如雨後春筍般絡繹不絕地冒出來。

這些人來見他,也並不是就有什麽具體的事情要他幫忙,不過是先鋪路搭橋,打通關係而已。神仙做了幾千上萬年,套路一個比一個深,門檻兒更是精怪。

別看尨璃現在在天庭裏沒有一官半職,但人家可是未來國丈啊,平步便可青雲。更聽說現在這個天帝對天後極寵,任何事都言聽計從,如此看來尨璃日後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也是無人可及。

對於這個現象,尨璃自是高興的。一個人如果在財力上已經雄厚到再沒什麽好追求了的時候,他必然是想得到一些其他方麵的肯定。比如權勢,比如地位。

他已經默默無聞了太久,陡然間榮寵加身,自是得意萬分。

而尨璃好在,他雖得意,卻從不忘形。

他一麵小有得色地享受著這份令他期待已久的被重視感,一麵仍注意擺正自己的位子,暗自提醒莫要像薑赤羽那般忘乎所以,最後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天帝麽,畢竟還是天帝,聖恩隆威擺在那裏,雖然他現在還年輕,對阿沫寵愛無邊,但再寵愛也萬萬不可因此自恃,做出逾矩的事情來。阿沫可是他尨璃的心肝寶,若是惹惱了天威,自己倒也算了,害得女兒夫妻不睦,那自己這個當爹的可太不像樣了。

尨璃有了這個覺悟,所以對於那些來拜會的,一律都還保持著距離,從未誇口說過什麽大話。人家有多少禮物拎了送來,他必準備多少人情再送還回去,時刻保持著有禮有節的待客之道。

而話說回來,雖然最近門庭若市,但今天九重天上的這位訪客,還是讓他受寵若驚的。

那是北鬥七星君中的天璣星君。

北鬥七星君在天庭裏可是德高望重的輩分,和三清六禦、五方五老他們一樣,在軒轅広還沒出生前,就已經在天庭供職,當算是三朝元老。天璣星君又向來是自命清高的那一派,絕不會因為尨璃榮升了國丈,就對他卑躬屈膝。

尨璃一麵疑惑,一麵也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將天璣請到滴翠軒——他最高級的一間私人會客廳中,備上香茗好生款待。

尨璃與天璣有過數麵之緣,但不過是在一些點頭過往的場麵上而已,從未私下裏說過什麽話,此時不禁略正衣冠,鄭重而去。

天璣果然一副大員派頭,在滴翠軒中正襟危坐,桌上的香茗動也未動,麵色沉沉。